《永恒人生》一灯若水

180、恐弱

　　“顾先生您请说。”
　　“……什……什么！原料制配器被毁了？”
　　“这不可能！有三号镇守谁能有本事……”
　　“好的我马上去那边查看情况！”
　　二号正带领着一群手下在西南交界处与南区的人交手，却突然接到顾戈的紧急通知。此处虽有他这个强大的S级自然人坐镇，可两边的战斗依旧十分焦灼。突然收到消息的二号无心恋战，抽身离开战场后对面的攻击立刻变得强力。
　　“您不能走啊！”
　　某个他记不住名字的手下一边苦苦抵挡对方的攻击，一边分神唤着他，可他却高估了他们在二号心中的位置。
　　二号压根不在乎手下的生死。
　　紧张的战斗间隙中，一根长武器自敌人之手刺向二号的面中，他却毫不犹豫地拽过手下的身体挡在自己面前。
　　“扑哧”一声，武器穿入人体。
　　手下一阵抽搐，随即没了动静。
　　喷洒而出的鲜血溅了二号一手，他直喊晦气地将血液在手下身上擦干净。最后那无用的尸体被丢开软软倒地，又被南区的战士踩在脚下。
　　二号急着离去，自然明白不能再被战斗拖住脚步。他加快身法快步退开，其他手下也纷纷感到难以招架，一个接一个倒下。
　　在没有收到撤退的命令之前，南区的战士们还不能放弃拖住S级杀手的任务。她们艰辛地冲开面前最后的敌人，可这时的二号早已远去，无人能够追上。
　　……
　　阿琳是不幸也是幸运的。
　　不幸的是她带领的小队直面了西区的二号人物。这位S级杀手极难对付，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眼看着一同出发的姐妹们一个一个死在二号的铁臂下，阿琳心如刀割。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撤退？”
　　她捏着光脑的手已经发红，任务完成的消息却迟迟不来。但是阿琳很清楚，只要她一刻未曾收到消息，她们就得继续拖住二号。
　　然而当二号真的动了心思离开的时候，阿琳才明白之前的二号只是不想走，而不是因为她们的纠缠而不能走。
　　只凭她们这些人根本拦不住二号。
　　手起刀落，最后一个挡在阿琳面前的敌人倒下，那个三角眼男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黑暗中。
　　“阿琳姐，二号跑了怎么办？”
　　听见姐妹的提问，阿琳也没有主意。毕竟她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未来的一切只怕是得交给命运了吧。她知道还有志同道合的伙伴依旧和她们一样坚守，这也正是她们哪怕拼尽性命也要继续的原因。
　　“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都已经坚持了这么久……”
　　“嗡……！！！”
　　阿琳手里的光脑突然振动起来，她赶忙拿起扫了一眼屏幕，果然是任务完成的消息传到了她手里。
　　“太好了！太好了……”
　　阿琳喜极而泣，因为这不仅意味着她们此刻可以撤退，也意味着此刻全联盟的屏幕都将开始播放他们费劲千辛万苦获得的证据。
　　“姐妹们，你们看到了吗？”
　　“我们做到了，你们的牺牲也没有白费。”
　　阿琳悄悄抹去脸上的泪水，和剩下的姐妹一起踏上了返回的路程。她一步一步重新走过方才战斗的区域，目光扫过地上的每一具尸体。
　　有她的姐妹，也有敌人。
　　无论片刻之前他们属于哪方阵营，此刻也变的没什么不同了。
　　阿琳抱起小队里年纪最小的女孩尸体，剩下活着的姐妹们也纷纷背起自己人的遗骸。
　　“我们胜利了。”
　　“虽然有些迟，但我们以后再也不需要担心如何拼命活下去了。”
　　“妹妹，姐姐这就带你回家。”
　　……
　　夏长安近日常常会感到不安。
　　心思细腻的女孩隐约察觉到细微之处的反常，帝都看似平静的生活中多了许多暗潮汹涌。走在从体验店回家的路上，她和白盛皆是默不作声，各有心思。
　　最近体验店的收益很丰富，夏长安积攒了许多经验。可惜寒假假期较为短暂，再过几天她就要开学了。女孩一路上都在思考着产品和自己的学业上的安排，一时间没发现送她回家的青年渐渐越走越远。
　　今日白盛穿着一身挺括的风衣，但他单薄的身体没能将衣服穿出飘逸的感觉。本和夏长安同行的青年没注意到自己步伐加快，不小心把女孩落下了。
　　“学长？白学长？”
　　夏长安在身后唤了他两声，白盛才反应过来。他尴尬地回头去寻，走回她的身边道歉。
　　“不好意思啊安安，我心里有事。”
　　“白学长只怕不仅是心里有事吧？”夏长安点破了白盛的心不在焉。
　　她接着说道：“其实我这两个月非常感谢学长的照顾，而我也从来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要是你有事要忙的话，我也可以自己回家。”
　　这段时间夏长安压根什么危险都没碰见过，她甚至都觉得是爸爸太紧张了。
　　“我还是送……”
　　白盛刚说了几个字，手里的光脑突然响起。他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夏长安继续劝道：“真的没事的，学长有要紧事的话还是去吧。”
　　白盛的头上冒出丝丝汗水，内心十分纠结。权衡之下，他背过身去点开了光脑消息。这是一条不容无视的消息，他终究还是接受了夏长安的好意。
　　白盛回头说道：“对不起了安安，我现在确实有事得先离开，你到家后记得给我报个平安……”
　　“好。”
　　夏长安刚刚说完这个字，就看见白盛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女孩目送着青年南去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诶，这个学长……”
　　夏长安其实早就发现了白盛的异常，可是她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白学长在拼命隐藏一件事，一件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的事。哪怕他因此遍体鳞伤，也不向身边的人求助。
　　在他的刻意隐瞒下，旁人又能以什么样的身份帮他？
　　白盛不会不知道他还可以求助别人，但他并没有这样做。明明只要他肯开口求助，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会给他帮助。
　　“因为我是女生吗？所以我总是不懂这些的。或许这就是男人们被自尊绑架的一生吧。”
　　夏长安浅浅思考了一下，然后立刻否定了这个观点。
　　“不对，这或许不是男女问题，而是强者和弱者的区别。我从小就被放在了弱者的位置上，所以从不觉得人不能软弱。”
　　“永远只想当强大的人，永远选择一个人扛，到头来痛苦的也只能是一个人。”
　　夏长安想着想着，突然就笑了起来。
　　这并不是白盛一个人的问题，联盟的大多数人都是如此。许多人终其一生也不过追求个出人头地，那么什么样的人生才是他们的追求呢？
　　男人们向往更高的财富地位、女人的崇拜以及更多更优的后代。女人们追寻幻想中的爱情和一个“合格女性”的社会评价。人人皆陷入慕强的陷阱，无人敢承认自己的脆弱。代价则是无数人被架上虚妄的高空，被迫走向天边的钢索。
　　“乱想啥呢？”
　　“连自己的事情都没有搞清楚，操心别人干什么？”
　　夏长安自嘲地隔着防护衣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左右扫视四周的街景，心情舒畅许多。
　　才晚上八点多的路上人来人往，这样走回家确实没啥好怕的。随着稳定剂的问世，大家似乎已经摆脱了对基因崩溃症的恐惧，帝都的生活也逐渐正常。
　　可奇怪的是，盛夏销售部的人向她透露，近日环境适应型产品的销量呈现无端攀升。每每放出新的库存都被迅速抢光，那高到离谱的定价也无法阻止买家的疯狂购入。
　　不知道的人只怕会认为联盟里的F级自然人突然变多，又变得有钱了。
　　夏长安和夏恒讨论过这件事，盛夏也针对销量的变化适当调整了生产结构。
　　可源源不断生产出来的产品似乎怎么也填不上莫名其妙的需求，没过多久，这条产品线上的利润就超过了盛夏的主产品，大量资金像是赚不完似的涌入公司的账户。
　　思及公司的事情，夏长安想起今日白天时，产品部的负责人向她要了一份旧版的制氧机说明书，她也答应给对方传一份过去。只不过后来遇上客人进店，这件事被她暂时忽略。
　　这会儿说明书还放在体验店的柜台上，夏长安觉得现在回去一趟扫描一下也就是了。于是女孩又回了头，两步走向她刚刚走过的方向，迈着略显疲惫的步子重回中心镇。
　　……
　　与恢复正常的人流量的地上不同，这些日子的城下镇越来越奇怪。除了还在中心镇做生意的人，客流量是一日比一日少。
　　据说有很多人失踪，有很多人离开帝都回了老家，却没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域网上也并没有相关讨论。
　　毕竟有谁会关心边缘群体的生活呢？
　　夏长安硬着头皮回到铺子时，那种长期萦绕的诡异感越来越强烈。她看着才离开不久的中心镇，果然商铺们又都是一片早早关门。
　　“又……打起来了？”
　　女孩立刻把今天的状态和两个月前自己买铺子时的事情联系起来，最终得出猜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