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学院超级外挂》桃李年

32、第三十二章

　　伽明站在一片漆黑的虚无中。

　　这其实并不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场景。

　　他看到一扇散发莹莹光芒的大门的出现——那是神秘的魔法之源允许他窥探到的冰山一角，是许多平庸魔法师花费一生去追逐也未必能够触碰的东西。

　　而他不一样。

　　很难说他应该为此沾沾自喜还是痛苦不已。

　　他站在白色巨门前，身侧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他依然记得自己前些天听到远方传来根源内那些怪物的声音，嘈杂扭曲，带着可怕的力量，叫他痛苦地几欲自尽。他有些恐惧于接触这扇门。

　　“……为什么。”

　　他目光涣散地呢喃着。

　　这句话如同某种宣泄的出口，在第一句话滑出嘴唇之后，他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呢喃：“为什么是我？我明明……明明已经失去了魔力，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恍如新仇旧恨交加时的怨毒，伽明抬眼，冷冷地说：“我对要发生的这一切，全都，没有兴趣。你们去找他——”

　　“去啊！”

　　尾音很长，犹在回荡。

　　伽明睁开眼睛。

　　他发了会儿呆，情绪十分稳定，冷静地坐起，冷静地穿衣，冷静地站在镜子前打量里面的那个少年。

　　怯懦、自私、冷漠。他自顾自地给镜子里的自己打上标签。

　　和他的父亲完全不一样。

　　伽明的父亲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天才，亲手编纂的书籍占据他家藏书的半壁江山，画像永存于芙洛斯特学院名人堂，生平被记入魔法师必学课程教材。

　　那个人被称作真正的天之骄子，早逝的天才。

　　正是因为太过于令人惋惜，作为后代，他才获得了被特殊照顾和另眼相待的资格。

　　今天是学院舞会的日子，并不上课，昨天奥格已经向班级里的人转达了今天要做的事情——用早上的时间好好打扮自己就行了。林逢光今天也不在，想来他是不会被打扰的。

　　于是伽明洗了个头，希望以此冲走昨晚梦境中残留的情绪，然后就这么坐在床边，等待头上的水干透。

　　在发梢累积的水滴掉在地上，洇出一块水渍。两块、三块……

　　明明已经失去了魔力，却还要承受副作用。
　　明明已经接受了一切，却还是愤怒不甘。

　　他听到宿舍的门铃清脆地响了几下，疑惑地一偏头。

　　林逢光今天不是不在学院吗？

　　伽明走出卧室打开宿舍的门，门口的人腼腆地朝他打了个招呼，“早上好，伽明同学。”

　　是乔。

　　“嗯。”

　　乔觉得他看起来不太好，“伽明同学，还记得今天的舞会吗？我们……啊！”

　　出于习惯，他的视线往下走，看到一双没有穿鞋的脚，“伽明同学你、你在宿舍不穿鞋吗？”

　　伽明低头一看，“忘了。”

　　乔：“……”这是能忘记的吗。

　　说自己忘记穿鞋的人表情平静，五官在作出反应时的动作非常细微，和平时大相径庭。乔连忙让他去穿鞋，又发现伽明的头发湿漉漉的，于是拿着毛巾来给他擦头发。

　　伽明安静极了，眼眸垂着，目光似乎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他是不是有点起床气？乔不知道自己这主动上手给伽明擦头发的行为是对还是不对，合适还是不合适，动作也逐渐迟疑。

　　这一变化似乎惊动伽明，他这才回了神，微笑起来，“乔，你来叫我起床，是有什么事吗？我初来乍到，如果有什么与之前迟到一样的不当行为，麻烦你们知会了。多谢。”

　　伽明的笑容是几近完美的，而那一点点“缺陷”就是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一点羞赧。

　　于是，原本有些疏离、难以接近的模样，又因为一分“真情流露”而显得真实，乔一边觉得伽明这副模样简直像要去参加贵族间的会谈一样成熟，一边又因为他的感谢而受宠若惊，连忙摆手。

　　“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还是觉得伽明今天尤其反常，“抱歉，但我想问……呃，你是不是正在因为刚起床而不高兴吗？”

　　“你是说起床气吗？在我的认知中，我应该是没有起床气的。不过没睡醒的话会犯迷糊，比如说……忘记穿鞋。”

　　“好吧，那样可一点也不可怕，反而很可爱……噢不，我是说……”

　　听着乔语无伦次的解释，伽明笑着看他，但是不论是他看乔的反应还是听乔说话，都像是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这不是魔法的屏障。

　　他忽然间找不回前两天与这些同学相处的状态，于是紧急地翻出了万能的社交姿态。

　　为什么我要和他们一起说话，一起行动，一起学习？我并不认为我和他们一样。

　　为什么？

　　伽明维持笑容，努力克制自己黑色眼瞳内的冷漠。他把一切都交给自己的本能，回答乔的时候堪称滴水不漏，可他的心思却完全没有落在那上面。

　　回到诺伯城去吧。

　　他的手指轻轻抽动。

　　回到亚尔弗里德，那才是他的家。为什么要离开家，来到这种地方？他本来不用面对这一切。

　　“喂，你这家伙今天不太对劲啊。”

　　他听到奥格的声音，于是自己的眉梢一动，带着几分调侃地问：“或许我应该向你撒娇几句，以此证明我的真实性？”

　　奥格果然狠狠瞪他一眼，故意不再搭理他。

　　“……服装……”

　　“他……集点……借……”

　　似乎是有关于晚上舞会的事情。

　　奥格的意思大概是，如果集点不足够借到服装，可以向他借。

　　我不想去了。舞会我一点也不喜欢。伽明的目光垂下，心不在焉地听着。

　　一抹鲜艳的红色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那是系在他手腕上的，红色的丝带。

　　母亲。
　　母亲不在了。

　　所以这是……罗亚吗？不，不对，是林逢光……

　　伽明愣愣地盯着那根红色丝带，似乎那根丝带不仅抓住了他的视线，还把他的灵魂从千里之外引了回来。他想起这事林逢光送给他的发带，他怕丢了，于是绑在手上。

　　也就是在这时候，他听清了奥格嘲讽的声音：

　　“说起来，某些人魔力疏通得怎么样了？当时说是七天，现在也差不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