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归城》拾三奢记

5、5

　　四月天，暖烘烘的。
　　总有急切的人早早的换下毛衣。
　　临桥的早春还是带着点凉意的。
　　这节课是姜文平的数学课。
　　罗洋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哎，你说，老姜是不是只有这一件羽绒服啊，都快穿了两个月了。”
　　乔洛城正写着习题，抬眸看了一眼姜文平。
　　果然还是那件黑色羽绒服。
　　他微微笑了一下。
　　“可能有两件吧。”
　　“或者单身久了，没有人给他洗。”
　　罗洋笑了笑。
　　“嘿嘿，还真有这个可能。”
　　姜文平拿着三角尺敲了敲黑板。
　　“打瞌睡的同志们都醒醒，月底就期中考了，考完就是家长会，要抓紧了！”
　　“什么！还有家长会！”
　　“快把我拉起来！”
　　“苍天有眼，期中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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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文平又敲了敲黑板。
　　“打住啊。要想期中考得好，上课听讲少不了。下面我们开始上课……”
　　＿
　　期中考如约而至。
　　家长会也即将举行。
　　在家长会的前几天，姜文平把沈瑛和乔洛城叫到了办公室。
　　姜文平喝了一口水。
　　“你们两个这次又是第一第二，在年级里的名次也很靠前，老师很替你们开心。”
　　姜文平又喝了一口水。
　　“这次家长会上，我希望你们能做一次演讲，当然这也是我们班一些家长的意思。你们也知道的，家长总喜欢听一些成绩好的人分享经验。”
　　沈瑛想开口拒绝。
　　她不太喜欢在公开场合表现，还是在一群不熟的人面前。
　　可是她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你们呢也别紧张，就把你们平常学习情况大概讲一下就行。”
　　看着老姜那期待的目光，沈瑛更不好意思拒绝了。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接受。
　　“好的。谢谢老师。”
　　“那你们先回去吧，好好写稿子。”
　　出了办公室门口，乔洛城随意地走在前面。
　　他忽然停住了。
　　沈瑛也跟着停了下来。
　　乔洛城转过身，看着沈瑛说：“你是不是不想上台演讲？”
　　沈瑛抬头看向他。
　　乔洛城微微笑着。
　　沈瑛也不好意思承认，但是也不想硬着头皮上台尴尬。
　　于是她只好微微点了点头。
　　乔洛城低头笑了笑，走上前。
　　“你站这别动，我去一趟办公室。”
　　他从她身边经过，走向了老姜办公室。
　　沈瑛带着疑惑的目光向后看去。
　　阳光打在他的身上，很耀眼。
　　沈瑛也不知道是阳光的耀眼还是少年自带的闪耀。
　　总之，很吸引人。
　　没过一会，乔洛城就出来了。
　　他带着微笑向她走来，承袭着那一身的阳光。
　　明媚，温暖。
　　“还挺乖啊，说在这里等就在这里等。”
　　“你去干嘛了？”
　　“你家长会不用上台演讲了，交给我就行。但是……”乔洛城顿了顿。
　　沈瑛好奇又害怕地盯着他。
　　“你得和我一起写稿子。”
　　沈瑛豁然开朗。此刻的她就像一个马上要被执行死刑的犯人，但是在行刑的前一刻获得释放。
　　“没问题。”她笑眯眯的说。
　　“行，那放学留下来写稿。”
　　“没问题。”她还是笑眯眯的说。
　　看着她的喜上眉梢，乔洛城也很想笑。
　　乔洛城潇洒的转过身。
　　“走啦，回教室了。”
　　沈瑛看着他的背影，默默笑着。
　　原来有人愿意替自己说出想法呀。
　　真好。
　　在我们心里，有一块地方是无法锁住的，那块地方叫做希望。
　　果真如此。
　　有人愿意给予她希望。
　　好像很多事情有了他之后，都变得明朗起来。
　　沈瑛很听话，说好放学一起写稿子就留下来一起写稿子。
　　“还挺乖啊，说写稿就写稿。”
　　等两人琢磨完，太阳早已下了山。
　　天空一片漆黑，月亮悄悄爬上了树梢头。
　　乔洛城瞥了一眼外面。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沈瑛看了一眼手表，发现确实很晚了。
　　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总觉得短暂。
　　乔洛城收拾好东西，和沈瑛一起出了校门。
　　“你家在哪？”
　　“水桥巷。怎么了？”
　　“那还挺远的。走吧，我送你回家。”
　　沈瑛愣在原地。
　　乔洛城转头，发现沈瑛待在原地。
　　“你干嘛呢？”
　　沈瑛只是没想到他会送她回家，她都已经想好在哪里说再见了。
　　不过这样好像也挺好。
　　她微微回神，“哦”了一声。
　　“水桥巷，挺远啊，你是不是要起很早？”
　　“嗯……公交车还是很快的，也不用起很早。”
　　“那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回去？”
　　“夜间公交吧。”
　　乔洛城想了想，觉得不错。他来到临桥县两个月了，还没坐过夜间公交呢。
　　“那就坐公交。”
　　“不过可能得你带路了。”
　　沈瑛笑了笑。
　　“没问题。”
　　坐上了公交车，沈瑛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乔洛城就坐在了她的后面。
　　沈瑛微微转头，稍稍瞥见自己身后的那个身影，低头笑了笑。
　　窗外灯光斑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沈瑛悄悄向后靠了一点，发现自己影子的头刚好能靠在乔洛城影子的肩上。
　　这种感觉，有趣又奇妙。
　　“你在玩什么呢？”乔洛城微微向前探头。
　　带着被发现的窘迫，沈瑛摇了摇头。
　　“没……没什么。”
　　她稍微往前面靠了靠。
　　她开始欣赏沿途的风景。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白昼开始变得越来越长。
　　晚归的人此刻正刚刚升起炊烟。
　　有人匆匆忙忙，有人闲聊散步。
　　生活在同一个地方，却每天做着不同的事情，过着各自不一样的生活。
　　人与人之间又能又多少的交集。
　　有些人只是匆匆一眼，有些人却是过目不忘。
　　而坐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此时此刻，他侧颜的轮廓正倒映在车窗上。
　　有些模糊。
　　少年的脸上带了些光影的斑驳。
　　路灯一盏一盏的从他脸上掠过。
　　映衬出他漆黑又明亮的眼眸。
　　她看得微微出了神。
　　“看什么呢？”乔洛城见她看得如此专注，便也凑过来瞧瞧。
　　“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天的夜景格外好看。”
　　“是吗？”乔洛城向外看去。
　　灯光错落。
　　昏黄的灯光给这夜晚平添几分烟火气。
　　“确实挺好看的。”
　　“是啊，今天的风景比平常都要好看许多。”
　　“是吗？哪里不一样？”
　　“嗯……心境吧。”
　　“原来是看风景的人心境不同了。”
　　“风景是一样的风景，人是不一样的人。”
　　“嗯？”
　　“没什么，有点感慨罢了。”
　　乔洛城疑惑的看着沈瑛，想想应该是小姑娘的触景生情，倒也不追问了。
　　答案只有沈瑛自己知道。
　　因为啊，车上坐的人不一样，自己的心跳不一样。
　　一切都是因为你啊。
　　因为你啊，我才发现，原来生活，可以这么美好。
　　摇摇晃晃坐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水桥巷。
　　乔洛城跟在沈瑛身后。
　　“我很喜欢这里。”
　　沈瑛转过头。
　　乔洛城笑了笑：“我说，我很喜欢这里。”
　　“为什么？”
　　“在这里生活，应该很自由吧。”
　　沈瑛想了想。
　　好像，是很自由。
　　她“嗯”了一声。
　　没一会儿，就到了沈瑛家门口。
　　沈瑛指了指马路对面。
　　“那里就是我家。”
　　“嗯，那你快回家吧。”
　　沈瑛往家门口望了望，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门口。
　　“你等我一下。”
　　“好。”
　　乔洛城看着沈瑛跑向对面，和一位老奶奶说了句话，就跑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
　　“我让奶奶先回家等我，我陪你打车。”
　　“我自己能回去。”
　　“你今天能陪我回来，我很感谢。所以，不看见你走我不放心。”
　　乔洛城温柔地说了声：“好。”
　　很巧，一辆出租车刚好过来。
　　乔洛城上了车，留下了一句“拜拜”。
　　沈瑛挥了挥手。
　　她盯着出租车，一直到车的影子完全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她转身回了家。
　　奶奶也刚好把饭菜都摆好了。
　　“瑛瑛啊，来吃饭了。”
　　“来了，奶奶。”
　　“实在是家里没什么东西，不然就留你那个同学吃饭了。”
　　“没事的奶奶，已经很晚了，让他早点回去也好。”
　　吃好饭，沈瑛在外面洗碗。
　　她望向天空。
　　月亮还没出来，星星十分闪亮。
　　跟他一样耀眼啊。
　　他是一颗永不会黯淡的星星。
　　他会一直一直闪耀着，成为发光的存在。
　　成为她的星河，成为她的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