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心惟有月[民国]》水流云不在

73、花园偶遇

　　周辰义弯腰捡起来，一目十行地草草读了一遍，“哎呀，大哥，实在对不起，我这早上起来的太迟了，也没来得及看报纸，我说刚才大门口怎么那么多记者围着呢，害的我从后门溜进来的。”

　　“你看看，如今外面那么多的记者，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周兆文怒气中天的质问着周辰礼，“你都三十岁的人了，总不能出了什么事，还要我来给你擦屁股善后吧，我是丢不起这个老脸了。”

　　周辰礼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督军，您可别动气，我大哥就是太忠厚老实、重情重义了，你看这大别墅也置办了，我这小侄女都这么大了，说明我大哥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啊。这点我可是远远比不上我大哥了，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人人都说我是游戏人间、薄情寡义，我以后可是得像大哥学习着点。”周辰义站在周辰礼旁边，看着他说道。

　　周辰礼被他那玩世不恭、阴阳怪气的态度气得不轻，真想当场发作，可是碍于父亲还在，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哼，”周兆文差点被周辰义的话给气笑了，“你还好意思说，要说起花边新闻，谁能跟你比。”

　　“督军此言差矣，我可从来没有要您出手给我善后，我都是自己处理问题，再说了更不可能给您生出个孙女来，我可是很注意的。”周辰义说道。

　　周夫人早就坐不住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周辰义是明里暗里的在调侃自己的大哥，周辰礼的脸更是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督军，要我说，事已至此，生米都煮成熟饭了，那孩子毕竟也是咱们周家的血脉，那女人好歹也是给行炎养育了一儿半女，没功劳也有苦劳，干脆就把她们接回来，给个小妾的名分便是。”

　　“你说的倒是轻巧，你有没有问过大儿媳同意不同意，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意见。要说没功劳有苦劳，那女人能和大儿媳相比吗？大儿媳进门这么多年，跟辰礼都是和和气气，没有红过脸吵过架，平日里也是帮着你打理府里的事务，我生病了她也伺候左右。这样的儿媳妇去哪儿找啊，你们到底有没有把她放在眼里，把秦家放在眼里啊。别忘了，她父亲秦木和如今可是镇守雍城的将军，是跟我一起出生入死打江山的，你们这样对待他的独女，你小心他杀过来跟你拼命！”周兆文越说越生气。

　　周夫人被怼的哑口无言，本来还想反驳两句，看到周兆文生气的样子，话到嘴边，又给咽下去了。

　　“父亲，要不把大嫂请过来，我们当面问问她的意见？”周辰义小心翼翼的问道。

　　“只怕是没人能请得动她，今天一早她看到报纸，就把自己给反锁在房间里了，我本来是要叫她一块来的，可是房门敲了半天，她就是不开门。”周夫人抱怨道。

　　“这种事情任谁看了恐怕都难以接受，更何况大嫂是大哥最亲近的人，一时间无法面对也是正常的。”周辰义说道。

　　“当初这可是行炎指定要娶的人，怎么现如今看来，她倒是被你们嫌弃了？”周兆文听着周夫人的抱怨，不满的问道。

　　“不是，督军，我怎么会嫌弃自己的儿媳妇呢，行炎更是疼她还来不及。只是她那个孩子天生性子就冷，以前小时候和行炎他们在一起读书的时候就是那样，好像对谁都爱答不理的，现在看来，她可能还真是块捂不热的石头，进门这么些年了，也没能给周家开枝散叶……”

　　周夫人嘴里嘟囔着，声音却越来越小，因为她看到周兆文的眼神正狠狠的投向她。

　　“邹怀志！”周兆文叫道。

　　“在！”邹副官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去找几个得力的人，秘密把那对母女给接过来。切记，不要被别人发现。”周兆文吩咐道。
　　“是，督军！”邹副官领命下去了。

　　“你们两个，真是不让我省心，昨天的事情还没查清楚，今天又出了这么档子事，我劝你，有什么事最好今天一次和我说清楚，我可没时间每天陪你们在这耗着。赶快回去继续禁足吧，等会人要是接回来了，我再叫你们。”周兆文对周夫人和周辰礼说道。

　　“是，督军。”

　　“是，父亲。”

　　周夫人和周辰礼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讪讪地走了。

　　“还有你，这两天也低调一点，那些记者都跟苍蝇似的，闻着一点味儿就飞过来了，我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看到你再给我填什么乱子。”周兆文对周辰义说道。

　　“是，督军请放心，我今日哪儿也不去，寸步也不离这督军府，等会儿我还想等着看我那小嫂夫人和小侄女呢。”周辰义说道。

　　“你就是一天到晚没个正形，我看也只有苏小姐能制得住你了。你倒是和我说说，打算什么时候娶她进门？”周兆文问道。

　　“我现在还是个戴罪之身，至少也得等您还我清白了再说吧。”周辰义道。

　　“好，你又在敷衍我，我看你能拖到什么时候，别到时候你急着来求我。”周兆文道，他脸色铁青，心里憋着一口闷气，这两个儿子，一个赛着一个的不让他省心。

　　周辰义看了看他的脸色，趁热打铁道，“大哥的事您也别太往心里去了，要不要我派人暗中查一下，我怕大哥性子憨厚，着了别人的道。
　　”
　　“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我来处理，对夫人和你大哥，你也别越界，毕竟他们是你的亲人。”周兆文瞟了他一眼，说道。

　　周辰义脸色如常，可心里却一惊，他不知道督军这话是否意有所指，还是自己做的一切早已被他洞悉。

　　“很多事不能做的太绝，我与夫人风风雨雨走过三十多年，彼此知晓对方太多秘密，撕破脸的话，对哪一方都没有好处。”

　　周兆文终于说出了心底里最想对周辰义说的话。

　　周辰义心中瞬间了然，他这个父亲嘴上说着不会放过周辰礼，可却始终没有什么实际行动，原来是早有把柄掌握在周夫人手中。

　　再转念一想，周辰礼这些年在督军眼皮子底下搞的那些小动作，督军又怎会不知，可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若不是惹到了杨四海，恐怕还要一直对周辰礼纵容下去。

　　想到这些，周辰义心底一片凄凉，如此看来，他终究还是个外人，昨晚竟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得到了久违的父爱，他们之间从来都不以父子相称，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地生出来情真意切之感呢？

　　即使自己中枪差点丢了性命，督军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找寻他下落时大张旗鼓，追究起责任时，便开始优柔寡断了。

　　看来一切还要靠自己才是。

　　“你母亲原来住的那个小跨院我还一直给她留着呢，每天都有人打扫，你可以暂时在那休息。”周兆文的声音传来。

　　“是，督军，那我就先下去了。”说完，周辰义没有一丝留恋，便出了前院，往后院走去。

　　绕过荷花池，穿过风雨连廊，便是以前周辰义母亲住的那个小院了，虽然母亲去世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进过那个院子，但是童年的记忆在头脑中依然清晰，这个院子应该是督军府中最偏，也最安静的地方，当年母亲就是不喜欢那些纷纷扰扰，才和父亲讨了这个没人住的小院子，只可惜她想躲，可有些人却不肯放过她。

　　周辰义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的往回走着，却听见前面一个女子的叫声。

　　“啊，你放开我！”

　　周辰义听到那声音，只是觉得有些熟悉，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他急忙往叫声传来的地方跑去，想要一看究竟。

　　“少夫人，请问你对周大公子在外面养外室这件事怎么看，你会接待那个女人和孩子吗？”一个拿着照相机的男人一边逼问着眼前的女人，一边给她拍照。

　　“你别过来，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一个穿黛色旗袍的女人一只手挡住脸，不让男人拍照，另一只手想要往外推开那男人，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她身旁跟着的小丫鬟也张开双臂护在自己主子前面。

　　周辰义见状，急忙上前抬起一脚，就将那男人踹到在地，一只脚将他踩在地上，伸手夺过他手上的相机，重重的摔在地上，相机被霎时间被摔得四分五裂，胶卷也散落出来，彻底曝光了。

　　这时，府中负责安保的人也都听到声音纷纷跑了过来，大家将那男人双手反扣在背后，狠狠的按在地上。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现在这个关头竟然让记者跑进来，惊扰了少夫人！”周辰义冷声怒喝道。

　　为首的那个人立刻上前领罪，“三少息怒，这记者是跟着刚才送菜的车子一起溜进来的，我们也是刚发现不对劲，正在查找，没想到他竟找到这里来了，小的们甘愿受罚。”

　　“今日当值的全部罚没半个月的薪水。还好今天溜进来的只是个记者，要是杀人放火的呢，你们有几个脑袋都赔不起！这些天都给我提起精神来，若是再让外面乱七八糟的人进来，通通都给我滚蛋！”周辰义训斥道。

　　“是。”一群人全都低着头，不敢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