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心惟有月[民国]》水流云不在

67、秘密会面

　　周辰义迫不及待的打开信封，“敬之，真是太感谢你了，这封信送的真是太及时了。”

　　“不用谢我，我只希望你所努力的事情能够有一个圆满的结果。”赵定淳道。

　　“借你吉言，我也会尽力去争取的。”周辰义说道。

　　“子恒，万事小心，多保重。”赵定淳说道。生逢乱世，没什么比小心保重更重要的了。

　　“你也一样。”周辰义与赵定淳握了握手，转身上了车。

　　“敬之哥哥，保重。”苏筱月也和赵定淳道别。

　　“保重，照顾好自己。”赵定淳向他们挥手再见，直到车子走远，再也不见踪迹。

　　周辰义回到永洲会馆时，天色已晚，他吃过晚饭，却依然没有休息。

　　房间里的炭火烧的旺旺的，暖意浓浓，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苏筱月知道他在等人，今晚只怕要很晚才能睡，便说道，“你要不然先在沙发上靠一会儿，毕竟才受了伤，这样辛苦，我怕你会吃不消。”

　　周辰义坐在书桌前，翻阅着孙哲刚刚送来的几份文件。

　　“不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去休息吧，这几天连累你也担惊受怕，一定没休息好。”周辰义道，“这炭火烧的可真旺，屋子里待久了感觉有些闷，你把窗户打开透透气吧。”

　　“好。”苏筱月走到窗边，推开窗，一阵冷风吹进房间，顿时感觉头脑清醒了不少。

　　“下雪了。”天空中飘散下来一些零星的小雪花，借着院子里挂着的灯笼发出的昏黄的光，倒是能看得清楚。

　　“是嘛，这雍城就是比申城要冷的多。”周辰义也颇有兴致的走到窗边，看向窗外。

　　苏筱月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俗话说，瑞雪兆丰年，下雪是意味着有个好兆头，看来今晚一定会很顺利。”

　　“希望如此。”周辰义的目光望向漆黑的远方，他也不知道接下去会怎样，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后来，雪越下越大，苏筱月重新关了窗户，靠在沙发上，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确实如周辰义所说，前几天她一直精神高度紧张，如今周辰义在她身边，她又找回了那种安全感，自然而然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几声敲门声，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深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苏筱月一下子惊醒过来，她起身整理了一下妆容和衣服，这时，周辰义已经打开了门。

　　门外传来了孙哲的声音，“三少，人已经到了。”

　　“快请进来。”周辰义道。

　　只听见外面传来一个爽朗而清脆的声音，“哎呀，这雪可真是大啊。”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到了门口。来人头戴黑色礼帽，身穿一件深色的裘皮大氅，身上和帽子上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白雪。他摘下帽子，脱掉大衣，抖了抖上面的雪，交给了孙哲。

　　“杨公子，快进来缓和暖和，外面太冷了。”周辰义连忙将来人让进了屋里。

　　来人正是周辰义写信去锦城邀请来的，杨四海的独子，杨清羽。

　　“子恒兄，你怎么又叫我杨公子，以前我们不就说好了的吗，你就叫我与舟。”杨清羽说道，他走进屋里，目光便落在了苏筱月的身上。“这位想必就是苏小姐了吧？”

　　“正是，很高兴认识你，杨公子。”苏筱月微笑着点了点头，“早就听闻杨公子快人快语，今日一见果真是爽快。”

　　“多谢夸奖，我也早就听闻苏小姐巾帼不让须眉，一边把苏家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一边还在背后支持着子恒兄的事业，可真是了不起。”杨清羽道。

　　“与舟，你能冒雪前来，我真的很感动。”周辰义和杨清羽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既然答应你要来，那今晚就是下刀子，我也一定会来。”杨清羽说道。

　　“要不是因为我在来雍城的路上遭人暗算受了伤，我本来是打算暗中去一趟锦城，拜访杨督军，以表我的诚意。可是，我现在行动不便，只好辛苦你了。”周辰义略带歉意的说道。

　　“你这是哪儿的话，我前两天看到你遇刺的消息也很是震惊，报上说你受伤跌下火车生死未卜，我当时心都拎起来了，好在后面有人送来了你的亲笔信，我这才确定你是安全的，你现在身体还好吗？”杨清羽问道。

　　“没大碍了，中了一枪，休息一阵子就好了。”周辰义道。

　　“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害你，查出来了吗？”杨清羽追问道。

　　周辰义摇了摇头，“还没有头绪，抓到几个活口，可是口风太严了，一个字都不肯说。”

　　“那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杨清羽把话题转入了正题。

　　“最近雍城和锦城交界地带不时就有小规模的冲突，杨督军又调了大批力量过去集结，我是担心一旦开战，两边百姓会遭殃。”周辰义道。

　　“我知道，这也是我要答应前来的目的。毕竟当年你我也都是冲突的受害者，也都不想在看到悲剧的发生。”杨清羽道。

　　“没错，我这次就是想开诚布公的谈，杨督军真实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吧。”周辰义问道。

　　“我这段时间也一直在积极的想要解决问题，劝说我父亲不要开战，但是眼下的情况不太乐观，我们西部这边从去年开始就大旱，很多地方都颗粒无收，粮价一下子飙升了好几倍，许多人都是指望着田里的那些口粮度日，地里没了产量，粮食更加买不起，大量的灾民出去逃荒，很多地方都乱了套。这一年来，我已经想尽一切办法筹集救济粮，还联系商行进口东南亚低价的大米，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大米如今还在海上的货轮上，这天气一冷，矛盾更加激化，大家都想到有粮食的地方去，不解决这粮食问题，这一战是在所难免了，子恒兄，我实在也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一说起这些，杨清羽脸上没有了刚才的轻松惬意，而是变得满面愁容。

　　“难为你了。”周辰义拍了拍杨清羽的肩膀，安慰道。

　　这时，苏筱月在一旁泡好了茶，端过来。

　　“杨公子，尝尝我从申城带过来的白茶。”

　　杨清羽端起茶杯来，闻了闻，“这茶香闻起来就是不一样，你们苏家的茶果然名不虚传。”

　　“过奖了，刚听你提到了从东南亚进口粮食，海运周期长，确实远水解不了近渴，何不在国内想想办法？”苏筱月道。

　　“说到底还是价格问题，吃不上饭的都是穷苦人家，与国内的相比，进口的话性价比更高。”杨清羽解释道。

　　“确实，那边气候炎热，产量更高，价格自然低一些。那如果我说我能给你比进口还要低一成的价格，帮你平抑物价，你觉得如何？”苏筱月问道。

　　杨清羽眼前一亮，“竟有这等好事？我自然是愿意，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有足够说服父亲的理由了。”

　　“不仅如此，如果杨督军真的能同意停战，我愿意未来三年都以这样的价格为你们提供粮食，我还可以提供改良品种，适宜在高寒地区耕种的农作物，并安排农技师傅指导种植。”苏筱月补充道。

　　三人相谈甚欢，杨清羽则感叹道，“子恒兄，难怪我听说你在申城的威望很高，大家都很拥护你，有苏小姐在背后做你的后盾，你一直往前冲必定是后顾无忧的啊。”

　　苏筱月淡淡一笑，“杨公子真是说笑了，如今时局动荡，我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能做的一些小事罢了，能救更多的人于水火，我做的还太少，和你们比起来，和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你们喝茶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苏筱月便出了房间。而周辰义和杨清羽则继续他们的话题。

　　外面雪下的更大了，到处一片白茫茫的，苏筱月把大衣紧紧的裹在身上。院子里几株腊梅已经长出了花苞，个个含苞待放，此时上面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苏筱月让人去后厨寻了个干净的陶瓷罐子来，她小心翼翼的将腊梅上的积雪收集到罐子里，然后放到隔壁的小房间的火炉上，慢慢的煮雪烹茶。

　　茶香混着淡淡的梅香从茶壶里飘出来，隔壁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苏筱月觉得他们应该是谈的差不多了，这才将茶壶和茶杯放到托盘里，又摆上了刚刚吩咐厨房准备的千层酥，这才前去扣了扣门。

　　“进来吧。”周辰义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苏筱月推门进去，杨清羽倒是眼尖，一眼便看到了托盘里的茶点。

　　“我方才还在和子恒兄说，我们谈的畅快，要是再配上一壶酒，那就更好了，只可惜他受伤了，不能喝酒。我这一说，就觉得肚子饿了，没想到苏小姐这么贴心，给我们准备了吃食。”

　　“时间匆忙，这边条件有限，只备了些点心，方才看到腊梅上积了不少的雪，就收了一些来泡茶，你们尝尝。”苏筱月一边倒茶，一边说道。

　　“你急什么，等这阵子忙完了，我一定好好陪你喝几杯，做你最喜欢的手把羊肉。”周辰义对杨清羽说道。

　　“那我可是记下了，你还差我一顿大酒。”杨清羽捧起茶杯来，喝了一口热茶，“嗯，这雪水泡茶果然别有一番风味，再配上此情此景，倒是有种青梅煮酒论英雄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