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死后》殊十一

17、第 17 章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南之和左然在公园里慢悠悠地闲逛。

　　快到中午，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南之拉着左然在公园的便民室休息，这房间不算宽阔，不远处就是儿童游乐设施，人也不算少。

　　一进去，嘈杂的人声扑面而来。

　　左然皱皱眉头，但还是跟着南之坐到靠门的位置。

　　休息室多数都是带孙辈的老人，孩子在外面玩，老人在这里偷个闲。一群老人中，她们两个小年轻就显得格外显眼。

　　南之拿出个小扇子，哗哗给左然扇风。

　　左然看着她鼻子上的汗珠，拿着湿巾擦了下，“休息一会儿，有空调很快就凉快了。”

　　“正在谈呢？”旁边的老人看着她们，笑呵呵地，“长得真俊，般配。”

　　南之闻言，一把握住左然的手，笑道：“谢谢您。”

　　算起来同性婚姻合法有六年了，但旧思想的人不少，难得能遇到老人送上祝福，南之很开心。

　　当初结婚时，她父母已经过世，左然的父母也许久不曾和她有联系。她们的婚礼没有一个长辈，只有当初的同学和同事。

　　说起来，她死的这五年，不知道左然的父母是什么态度。

　　她心中想着，但又不敢问出口。左然为了她和父母决裂，但她还是很爱她的父母，这件事一直是卡在她心中的一根刺。

　　她没死的时候，瞒着左然上了几次门，一直尝试着修复关系，就是每次都被打出来。她怕越出现越惹人心烦，就干脆隔一段时间给卡中汇一笔款，顺便附上一长段道歉信。左然的父母最初会拉黑她的手机号，后来就没拉黑，只是不回复。

　　如果她没死，说不定这五年就让她把二老磨下来了。现在要重新开始了。

　　她轻轻叹口气，靠在左然肩膀上。

　　“累了？”左然看向她，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休息一会儿吧。”

　　南之昨晚没睡好，上午又骑了许久的车，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她再睁开眼，休息室里已经没多少人。

　　她眨巴眨巴眼睛，看到左然手中拿着的杂志。她脖子有点酸，艰难地活动下脖子。

　　“醒了？”左然合上书，看她的动作，伸手捏住她的后颈。

　　“疼疼疼。”南之皱着脸，头往左然怀里钻。

　　左然无奈地笑了下，放轻力道。

　　南之额头贴着她的肩膀，鼻尖都是她的味道。该如何形容呢？像是阳光下躺在青草地里的味道，有点燥热，又有青草的香味儿。
　　连带着她的身体也燥热起来。

　　她红着耳尖，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们人都去哪儿了？”

　　“中午了，回去吃饭了。”

　　南之立马坐正，脖子都不痛了，“你是不是也饿了。”

　　天啊，她到底睡了多久，居然让左然饿肚子。

　　“我打车，直接去吃饭。”

　　左然没有反对，“但是我不知道吃什么。”

　　“我搜到之前你爱吃的那家鱼火锅没倒闭，我们去那儿吃。”南之打完车，拉起左然，“下次直接叫醒我。”

　　“看到你眼底下的黑眼圈没，妆都遮不住。”左然指着自己的眼角。

　　南之哀嚎一声，从随身的包里掏出镜子，贴上去看。
　　“完蛋了，我不美了，你肯定不爱我了。”

　　她当初能追上左然，九成的功劳就是因为她长了张美丽的脸蛋。这可是左然盖章认证过的，看到第一眼就惊叹的脸蛋。

　　左然看她仓促补妆的样子，撑着下巴笑起来，“你忘了你现在已经换了张脸了？”

　　南之的手一顿，后知后觉地认识到这个问题。

　　她一脸天崩地裂的表情，捧着自己的脸看向左然，“那你觉得这张脸怎么样？”

　　“挺好看的。”

　　南之继续崩溃，“当初你夸我都是美得令人入迷。”

　　左然无可奈何地弹了下她的额头，“别苦恼了，我最爱的是你。现在脑海中存在的还是你那张脸。”

　　她顿了下，“有时和你说着话，一抬头看到你的脸，我都会有些恍惚。”

　　南之看着左然垂下去的眼睫。南之现在才注意到，左然左眼皮上多了个小小的淡淡的痣。她可以肯定，这在曾经是没有的。她无数次亲吻左然的眼睛，无数次在她熟睡时用眼睛描摹她的眉眼……这颗痣必然是在她死去的五年中长出来的。

　　她把这一发现告诉了左然。

　　她笑着握住左然的双手，“你看，你也变了。”
　　“已经五年了，你和我都会有所改变。说实话，第一眼看到你穿着正装，像是看垃圾一样地看着我，我也很震惊，都有点不敢认你。但是只要再看一眼，我就会认出那还是你。”
　　“不要害怕，分别的五年，我们总要重新认识彼此。”

　　她捧起左然的手，轻轻地吻上去。

　　左然看着她的虔诚的表情，探身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一个淡淡的吻，一触即分。

　　南之惊喜地抬头，眼睛中迸发出的光几乎将她燃烧殆尽。

　　左然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我没有你适应得快，现在只能接受到这个程度。”

　　南之开心地抱住她，像是抱着个心爱的娃娃，疯狂摇晃，“就当我重新追你一遍。”

　　左然：“重新追的话，你现在抱着我已经被我打死了。”

　　南之晃动的动作顿了下，“那就倒带到刚追到那会儿吧，暧昧期暧昧期。”

　　她紧紧抱住左然，生怕她反悔。

　　左然听着她欢欣的声音，忍不住露出笑容，两只手抬起，抱住她的后背。

　　南之感受到她的动作，身体停下。

　　左然的心脏跳动的频率一下混乱起来，两道凌乱的心脏跳动声在传到耳膜中。莫名的安静在两人中弥漫，左然喉咙发干，好像真的回到和南之暧昧的时候。

　　害怕她会做出什么，又不满足于她什么都不做。

　　“铃铃铃——”手机的铃声突然响起，南之和左然刷地松开对方，各自看向不同的方向。

　　南之手忙脚乱地翻出手机，“喂？你已经到公园门口了，我们马上到，不远，一分钟，很快的……”

　　左然拧开手边的水瓶，喝了口水，缓解喉咙中的干燥。

　　挂了电话，南之深吸口气，“车到了，我们走吧。”
　　她冲左然伸出手。

　　为了不让司机等太久，两人牵着手跑了一路，等到了马路边，已经气喘吁吁，热出一身汗。

　　拉开车门，吹到空调的冷气，南之和左然一起长呼口气。

　　活过来了。

　　司机看两人这样子，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也不用这么赶。”

　　“没事没事，不能让你等。”

　　司机启动车子往目的地开去。

　　那家鱼火锅虽说是火锅，但是鱼片是先炸过的，可以不下锅直接吃。不管是吃清汤还是辣锅都口感很好。

　　两人还是按照老习惯点了鸳鸯锅，觉得辣了就吃清汤，觉得淡了就吃口辣锅，算是两人的默契。

　　店中的人很多，也很嘈杂，南之和左然边聊天边吃饭。

　　聊着聊着就说起上午的电影，南之认真道歉，下次不选这么难看的电影了。

　　左然回忆下剧情，“里面的女主角很好看，就是演技不太好。”

　　南之咬着筷子尖，拧着眉头，“你不能因为有了钱，就抛弃我。”

　　左然被她无厘头的话逗笑了，“我夸个美女都不行啊，我说得是实话。”

　　“不行不行。”南之耍赖，“当老板的面对的诱惑太大了，你不能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

　　“你以前当老板，我也没有管过你这个。”

　　南之摇摇头，“你看我走哪儿都要提你，大家都知道我这人很专一。没人敢来触我霉头。”

　　左然有些讶异地看向她。曾经她以为南之只是单纯爱炫耀，原来还有这层考量在。

　　她想了想自己，虽然没有有意这样做，但是南之死后她精神状态不太好，加上南之以前塑造的两人深爱的模样，倒是没遇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不对，也有一些。

　　她的眼睛看向南之。

　　南之被她看得有些莫名，疑惑地回看，“怎么了？”

　　她帮左然倒了杯酸梅汁，后知后觉想到原本的话题，眼睛瞪大，手指向自己，压低声音，“秦思思原本想勾//引你？！”

　　左然没想到她这么敏锐，无奈地按按太阳穴，“也不算，就是一直会出现在我身边。”

　　难怪那时候她翻墙，左然看她的眼神那么厌恶，原来是早有先例。那她老婆应该早就看出她们的相似，不然不可能在公司看见她，还没把她丢出去。

　　嘿嘿，老婆早就认出她了。

　　她呲着个牙傻乐。左然无奈摇头，肯定又自顾自陷入什么恋爱剧情中了。

　　吃完饭，南之拉着左然在商场中转了转。

　　商场中间正在忙着装饰，能看到不少年轻的姑娘穿着红色的马甲忙前忙后。

　　应该是大学生，不知道在干什么？

　　南之爱凑热闹，好奇就拉着左然过去。大学生看到有人来，立马掏出宣传单。

　　南之接过宣传单，上面写着义卖捐款。

　　“我们这个活动是为了贫困地区的孩子募捐，帮助他们能完成学业。”

　　左然看到她左胸口上的印花校徽，“是同校校友。”

　　女生惊喜地看向她们，“是大四的学姐吗？”

　　“不，我们已经毕业几年了。”左然看向宣传单，“两点开始，我们待会儿过来，捧个场。”

　　“谢谢！”女生很高兴。

　　这种募捐活动一般很难吸引人，在商场中到处询问，站上一整天，还要忍受路人莫名的白眼。

　　南之也很乐意支持。以前大学时，她和左然也参加过这种活动。

　　左然会画画，她是义卖那波，卖自己的画。那时候左然已经在绘画圈子里有了些名气，但是普通人并不知道。她的摊位上放着自己的画，但是前来问价的人不多，她价格也不低，半天卖不出几幅。

　　南之就更惨一点，她卖不了东西，就是最苦的那一批，捧着箱子到处问。

　　她脾气差，别人给她白眼，她就白回去。同样半天筹不到一点钱。

　　那时组织活动的是位大四的学姐，是真心想筹一笔钱，看着她们这样急得上火，但也无可奈何，发配南之去左然那儿陪着。

　　左然正坐在位置上画画，画得正是大家募捐的画面。

　　她速写很快，几笔之下，人物已经跃然纸上。

　　南之有点挫败，又看到学姐累得腿都抖。

　　“我有个点子筹钱。”她凑近左然耳朵小声道，“就是有点不要脸，你陪我去。”

　　左然疑惑地看向她，但还是放下手中的笔，抱着箱子跟她一块去。

　　南之带着她直奔奢侈品专柜，每家店都探头看两眼，看得里面的店员都打量两人。

　　左然面皮薄，脸有点红，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终于，在一家店前，南之停下脚步，直奔里面正在买衣服的女士。

　　“刘姨，来买衣服啊。”

　　左然跟在她身后，明白了她打得什么主意，没忍住笑出来。

　　果然，这位刘阿姨不得不掏出钱包，把所有零钱都贡献了出来。南之带着左然在奢侈品店转了一圈，薅了不少羊毛。

　　她捧着红色的募捐箱，开心地看向左然，“我聪明吧。”

　　“人家回去就骂你。”左然笑着捶了她一下。

　　想到当初的事，左然看向身旁的南之。后来一群人过来买她的画，这其中也有南之的功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