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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推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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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字如晤
展信佳
今天是个阴天,其实我昨天晚上就知道了,昨天晚上的天空黑漆漆的一片,一点星光都没有,我就知道,今天必定是个阴天。
明明有很多想要和你说的话,提起笔却又不知道接下来写些什么了。
孟予舒,你,过得真的好吗?
或许我不该问,你看到这封信时,就已经昭示着你过得并不好。
孟予舒,这大概是最后一封信了。
一个多月之前,我突然就想要给你写一封信,想要给你留下点什么,结果一写边刹不住闸。
多想再给你写点信,但是没有机会了。
孟予舒,你替我看看吧,看看我没看得到的世界(对了,不要去非洲等那些落后的国家!),帮我看看这世间形形色色的人。
以前的我太胆小了,不敢出去,也不敢说话。
孟予舒,我好想你。
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剩下的仲春时节里,梧桐花也会开的。
寄信人:谢易安
写信时间:2022年6月31日】
孟予舒更加勤奋地工作,每天都重复着996的工作日常。
她积极地投入生活,这次在闲暇时间还能奔赴程子叙的邀约。
“嗨,好久不见。”
孟予舒从公司出来,看到靠在车门上抽烟的程子叙,笑着打了声招呼。
“不过下次还是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程子叙看着眼前与醉酒那日完全不同的孟予舒,闻言咻地掐灭了手中的烟。
“你......看起来很好。”
孟予舒轻快地眨了几下眼,笑着道:“那当然了,我已经振作起来了!”
程子叙垂了垂眸子,强撑着扯出一个笑容,他在心里狠狠地唾骂着谢易安。
“上车吧。”
“去哪?”
“去吃晚饭。”
程子叙开了车门,孟予舒坐进打开车门的副驾驶,笑起来:“有女朋友赶紧跟我说啊,要不然我坐这副驾驶岂不是找骂吗?”
程子叙的动作僵了一瞬,很快地又恢复过来,他没所谓地笑笑:“那可能得下辈子了。”
“那倒真不至于不至于。”
“除非你喜欢男的,下次我得换换说法了。
孟予舒坐在副驾驶座上,余光里看到开车的程子叙。
对方穿着简单的黑t和牛仔裤,握着方向盘的手臂鼓着青筋。
很帅,一如既往的帅。
“我,收到了谢易安一年前写的信。”
孟予舒看着汽车后视镜,犹豫着开口。
程子叙在开车的空档里转头看了一眼孟予舒,声音淡淡地:“是吗?”
“你为什么不惊讶,都多久没有他的消息了。”孟予舒皱着眉看向程子叙,“还是说你有他的消息但是不告诉我?坦白从严,抗拒无效。”
程子叙掩盖似的笑了几声,摇了摇头。
“别开玩笑了,我要是有消息怎么会不告诉你。”
毕竟谁都知道你喜欢了他八年。
最后一句话程子叙没能说得出来,张了张口,还是堵塞到了喉咙里。
“也是。”
孟予舒叹了口气,继续扭头看着车窗外的城市。
天渐渐黑了。
昨天晚上谢易安在信里说了今天没有信,她才决定答应程子叙的邀约。
好像是在同一时刻同一个年份里的来信啊,这种感觉真的很真实。
开了一会车,两人才来到偶尔一起出去玩但是绝对会去的一家餐馆。
在热闹的美食街街边。
“还吃酸辣粉吧。”
“那老样子,两份酸辣粉。”
店里开着空调,但往来的人很多,带起一股子热气。
孟予舒毫无形象地边吃边擦着头上流得汗。
“你怎么越来越不注意自己的形象了。”
“要什么形象啊,又不找对象。”
程子叙搅着碗里的粉,一圈一圈地转着。
两个人吃完,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孟予舒和程子叙坐在路边上,沉默着,看着远处的太阳渐渐落幕。
“程子叙。”
程子叙冷不丁地被叫到,下意识地嗯了一声,看着身边正在眺望远方的少女。
或许不能称之为少女,对方化着精致的妆容,褪掉年少时的那般青涩,带着成熟。
微风吹过她的碎发,遮盖住孟予舒眺望远方的双眸。
“这六年,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谢易安的消息吗?”
或许是吃饱了饭,变得惬意,孟予舒将手放在膝盖上,脑袋搁在手上。
这一问,像是随便的一问,又不像是随便的一问。
“我收到谢易安的一年前写的信。”
“你知道我高中的时候语文总是全年级第一。”
“我喜欢对着每一句话进行自己的解读。”
“大学的时候没事就喜欢看看东野圭吾的解密小说,还喜欢看刑侦文,刑侦剧。”
“甚至写一些自己的小说,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恨不得加上一个伏笔。”
孟予舒似是没想要程子叙的回答,一句接着一句,没有给程子叙能插进话的空档。
“我是真的很容易多想。”
“多想的后果很严重的。”
孟予舒说完,停顿了一会,周围的空气是安静的,她没得到对方的回答。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站起了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转身准备离开。
“我是真的没想到。”
“谢易安猜对了。”
孟予舒停了下来,勾了勾唇,等待着对方后面的话。
程子叙也没有回头,他的声音仍是淡淡的,随着晚风飘到孟予舒的耳中。
“你就真的这么想要知道真相。”一点也不回头看看我吗?
“我已经知道真相了,只是,想亲耳听到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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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予舒收到第一封信的激动感随着时间的拉长慢慢消减,她开始思考,思考这些信的来处。
寄信的地点从一开始的村镇到她居住的大城市里。
能这么快转移寄信地方和收信地方的人很少,毕竟她认识的人也不多。
要说真是谢易安寄的,她也不信。
这些信是真的很老旧,洁白的信纸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发黄,不知道用了什么墨水,字迹仍是很清晰。
上面总有些圆圈般的印记,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泪水。
一开始的字迹确实很像谢易安的字迹,并不是说后面的不像,而是说写的某些字就像不受他的控制一样,会有些弯折。
这与第一封信的苍劲有力并不一样。
所以,写信的人一定是遭受着什么无法忍受的事情,才能写出那样的字迹。
寄信的人只能是程子叙,先不说徐宜柔在外国,现在还在飞,就谢易安的交际圈......
孟予舒从背包里拿出那最后一封信递给程子叙,程子叙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你说的和谢易安当时说的一模一样。”
孟予舒有些得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我昨晚才收到这封信,你今晚就邀我出去吃饭,很有嫌疑的好吧。”
程子叙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没有点燃,只是放在嘴里叼着。
“当时,我收到这一盒子信的时候,完全是蒙圈的状态,这些信其实也不是去年写的,而是两年前了吧。”
“当时谢易安还给我发了几条信息,那欠揍的语气,我一直都记得。”
程子叙想起那时候,说出的话都是咬牙切齿从唇缝里挤出来的。
谢易安:帮忙寄存一下这些信件哦,还有这本日记。
-另外还要麻烦你帮我办些事情。
“他要求的办些事情就是,当你过得不好的时候,想要寻......的时候,就把信寄给你,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你能得出那些结论的,他只是告诉我不要多问。”
孟予舒回想起在鬼屋那回,基本上所有的关都是她自己过的。
她也能看见,看见谢易安在偷偷帮她,不知道两人是怎么搭上脑回路的,他拿出来的似乎与解密毫无相关的东西,孟予舒一看就知道怎么用。
“我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能知道你会想......那笔钱,也是他给的。”
“至于那本日记,就放在我的家里,明天拿给你,所有的东西我都没有翻看过,除了他留给我的信。”
临下车前,程子叙叫住孟予舒。
“孟予舒......”
对方转过来和他对上视线,就这么对视了一会,程子叙率先叹了口气。
“你不会......”
孟予舒歪了歪头,弯着唇笑道:“你放心,当然不会,我还要去周游全世界呢。”
末了,程子叙坐在车里,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在嘴里咬了半天,最终还是没点。
想说了四年的话,最终还是没说。
程子叙回忆起谢易安写给自己的那封信自嘲一笑,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