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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青丘·长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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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的剑法其实十分了得，不过这红鸾也不遑多让。
它羽毛轻轻抖几下便能轻易卸掉剑锋上的猛力，这一点十足利用了四两拨千斤的巧劲。
红鸾的羽毛并不柔软，反而如钢针一般坚硬，寻常的剑根本刺不穿，就是青锋也只能勉强伤到羽翼之下几寸的地方，嫣然的攻击压根不可能造成致命伤害。
“哼，死女人，吃鳖了吧。”
“小爷是不会帮你的！”
嫣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说‘也没叫你帮呀’。
没错，璧洛还是待在嫣然的耳朵上，这剑灵没见过什么世面，平时嫣然要去哪玩，它总是央着女孩放它出来。
上次璧洛帮过嫣然一次——就是好说歹说终于让它同意在周镜云三人面前装成嫣然的佩剑的那次。
所以那之后嫣然对璧洛便宽容了许多，也不会再克扣它的灵气了。
璧洛属水，是一把和嫣然适配度十分高的宝剑，水系的璧洛也刚好克火系的红鸾。
若璧洛愿意为嫣然所用，现在的打斗女孩就不会那么吃力，不过……
“哼，输了吧？还说小爷是废铁？你手里这把才是！”
女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想回储物戒指你就给我闭嘴！”
璧洛于是不说话了，待在剑里冷眼旁观这一切，心说‘看这个死女人还能嘴硬到几时’。
一人一鸟在天上缠斗许久，红鸾带着嫣然飞来飞去，地上的两人就像被放的风筝似的追来追去。
嫣然本想用云舒缠住鸾鸟，但几经周折后只挡住了她的眼睛。
就算是老司机，该翻车还是得翻车，大鸟一个俯冲落地，两面翅膀像是冷刃似的割断了一众的古木。
鸾鸟摔在地上的时候，嫣然也因为惯性从鸟背上摔了下来，她后背打中了一颗巨杉，杉树断了，她觉得自己的背也断了。
嫣然猛吐了几口老血，见韩一飞也似地朝自己奔来，而后被鸟翼一拍，不知道拍去了哪里。
璧洛好不得意，现在也只有它能救场了，看在死女人平时还不算太苛待它的份上，说几句好话，没准它会愿意帮这女人一把。
嫣然可不知道璧洛怎么想的，她抹了一口血，提着青锋便往上冲，再不冲，某裴姓女子似乎快要被弄死了……
而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嫣然身残志坚地被红鸾单方面按到地上摩擦。
她心里觉得还挺庆幸：韩一已经晕了，裴舟也倒在一边起不来，她虽然被揍成了猪头，但是！没人看到！
红鸾的喙叼起女孩上下抖了几下，直将人的头都要摇掉了才往旁边一甩，看起来她打算用最原始的方法弄死女孩——啄死。
嫣然没想道自己这辈子能死得这么惨，归根结底果然还是因为——出门。
女孩倒在一边，她倒是能跑，但是她跑了，这二人可怎么办？
女孩一叹气，一命换两命，值了。
嫣然从来都是这样的一个人，她有热血、也有热心，她将云澜视为家，所以为了保护家人，她可以牺牲自己。
再说嫣然也十分累，为了谢如，她还是得勉强自己继续前行，但……
嫣然在心里和谢如说了声对不起，不是她不走的，是实在出了意外。
这么想着，女孩手上起阵，口中念诀。
鸾鸟背上霎时闪现了一阵金光，那是嫣然留在它身上的束阵，用她的精血所画。
这法阵以嫣然的精血为续，能撑多久全在她。
“裴师姐！韩师弟！”
女孩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我能拖这大鸟一会，你们赶紧走，往外面跑，千万别停。”
裴舟给自己喂了两颗丹药，勉强是爬了起来，几根极细的红线缠在鸾鸟的身上，火鸟在地上打着滚，看起来随时都可以挣脱束缚。
“那你……”
她说着已经搀起了韩一。
女孩尽量抿出一个微笑，“我没事，你们走了，我反而能放开手脚。”
裴舟心里有些犹豫，不过她还是拖着韩一飞也似的往林子里跑去。
等了一刻钟后，女孩解了禁制。
树木倒伏的林子里，一只红鸟狠戾地看着半靠在树桩边的少女。
那鸟已经不想鸟了，像一只炸毛的老母鸡，它的翅膀受了伤，一只不能飞的鸟就不能称为鸟。
女孩此时一身蓝衣已经变成了血衣和烂衣，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虽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这是嫣然第二次发觉自己这样厉害。
青衣病重，但她却不愿意吃药，道理是一样的。
她忽然有些理解青衣，她打发走了谢如和嫣然，一个人死于孤孤单单的清冷的云止峰上，她想必是非常平静地走的。
嫣然没有亲眼看到青衣死去，所以能一直骗自己她还活着。
如果她被吞到大鸟的肚子里，那也不会有人看到她死去……是不是也能说她没有死？
嫣然其实还有一战之力，不过她现在着实有些犯懒，压根懒得出手，要死就死吧，反正也活够了！女孩心里便是如此想的。
别人不明白她，或者说这世界上压根没有几个人明白她。
嫣然所求，不过是好好地活着、快乐地活着、幸福地活着。
可天地不仁，万物为刍狗。
老天才不会可怜任何人呢，他一点不同情嫣然过往的人生给她带来的痛苦。
嫣然视爷爷为家人，可爷爷死了；
嫣然视沈瑄为家人，可沈瑄走了；
嫣然视青衣为家人，可青衣也没了……
现在还有谁能做她的家人呢？只有谢如了吧？
她原先以为许府就是自己家，后来又以为云澜是自己家，可家人都没有了，家还有什么意义？
嫣然并不热衷修仙，她所有的意气还有壮志都是当初被许田激出来的，被药谷里的那些人激出来的！
倘若没有许田，她现在也许就在小小的平城里当着平凡的楚夫人。
想到楚夫人，嫣然忽然想到了在沙城里的那个男人——呵，男人……楚夫人……她想，算个屁！
“喂，死女人，赶紧爬起来，看不出来那只蠢鸡想要啄死你？”
璧洛在她耳边晃啊晃，还往她脸上抽了两下。
女孩闻之，好像如梦初醒一般，她忽然觉得自己又不想死了，她还有师叔啊！
谢如想必是被什么绊住了，等他脱身，一定就会来找她的！
女孩持剑勉强站了起来，她的声音懒洋洋的，“知道了。”
嫣然往嘴里塞了两颗紫髓丹，而后摆开架势。
这头红鸾至少五级，这说明它全盛时能够匹敌出窍修士。
不过它现在并非全盛状态，否则它也不会被嫣然揍成鸡头。
它这是饿狠了，找不到吃的，这才被惹恼了，不得不同嫣然一战。
说到底，他们是一样的。
这一战，嫣然赢，则红鸾死；红鸾赢，则嫣然死。
堵上性命的一战，这是最公平的！
大鸟很明显被女孩的气势唬到了，它好不容易挣脱束缚，可不想再被困一次。
一人一鸟，你瞪我、我瞪你，有来有往地谁也没有出手。
然后，
突然间！
嫣然猛地爆呵一声，而后飞也似地往林深之处逃去……
大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扑扇着两只受伤的翅膀就来追。
红鸾属火，它一路作法，密林很快变成了一片火海。
女孩被重重火海围住，红鸾就站在不远处的高石上，嫣然已经没地跑了。
它重新一个俯冲，这次用爪子对准了女孩，看样子是想将她抓回老家分而食之。
鸟爪如铁钩一般，她曾见识过红鸾捕食的场景，爪子进入猎物的体内就好像扎进豆腐里似的容易。
女孩难以招架，只能用手挡住脸，在心里祈求谢如能赶快出现。
而就在这时，她的右手腕上一松，腕上的镯子如同活了一般朝那只鸟袭去。
碧色的镯子变成了一直通体水碧的长蛇，它缠着红鸟，对它实行最残忍的绞杀。
这是青衣留给她的……
青衣是死了，而她就算是死了也在护着她唯一的徒弟。
嫣然觉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还有痛苦，她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地掉到衣裙上，泪水模糊了眼眶。
她见那青红两个身影缠斗在一起，最后红色被夺走了全部的生机。
女孩往嘴里倒了一瓶紫髓丹，她提着剑，发起了最后的冲锋，冷剑最后终于刺穿了大鸟的喉咙。
而天空中那声锐利的悲鸣，惊醒了多少梦中人。
女孩拔下了红鸾尾部最漂亮的一根羽毛，璧洛‘哼’了一声，看不出来有多高兴。
嫣然才懒得管闷闷不乐的璧洛，绿色的长蛇缩小回到女孩的腕上，又变成了手镯。
心中的某一块似乎被填满了，不过青衣已逝，那一块终究是重新变得空洞起来。
她有了母亲后又变成了孤儿……
嫣然抚着手腕上碧绿色的桌子，她看天，天上有一轮火红的太阳正照耀着一切。
她忽然觉得有些疲惫，所以就这样倒在了鸾鸟的尸体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