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起亿万星光赠你漫天光明》扶光惊沙

15、十四

　　太阳爬得老高，顾赢拿着计算机噼噼啪啪的算着这半年来的稿费和《把爱葬在山岗》影视版权、收视分红的钱。杂七杂八下来也有个几十万，没有犹豫，顾赢打通了手机里置顶的电话。
　　“喂?周院长，之前您说孤儿院需要翻新一下是吧。”
　　“顾老师，您是要捐赠是吗？”
　　“是的。”
　　“这么大的事，顾老师有时间吗？我们见面聊。”
　　“有的。”
　　顾赢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做公益了呢？或许她自己也记不太清楚了，好像就是她第一篇稿子发布得了二十块稿费开始，又好像是成为一中的特长生领奖学金、比赛奖金开始。对她自己来说那都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了。
　　公交车上，顾赢懒洋洋的看着窗外的风景。车里空气很闷热也很嘈杂，但顾赢觉得这是人生。
　　“顾老师！”旁边发出一声惊呼，顾赢偏头看过去。
　　原本坐在顾赢旁边的人已经下车了，现在是穆阳。
　　“穆老师?你这是要去哪里？”顾赢道。
　　穆阳扬了扬手里的宣传单：“窈窈想学戏曲，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老师今天我再去看看。”
　　“戏曲那么累，穆老师舍得?”
　　穆阳笑笑：“学什么不累?戏曲是国粹，窈窈喜欢感兴趣那也是没问题的。”
　　“这样啊”顾赢若有所思的点头，“我认识一个戏曲老师，穆老师愿意带窈窈去见见吗？”
　　“当然愿意！”
　　“这样，我现在还有事，下周一怎么样？”
　　“可以的可以的麻烦顾老师了。”
　　“没关系。”
　　等到了机场，顾赢才掏出手机给秦稂打电话：“外公，给你介绍个弟子要不要?”
　　秦稂估计又是在收拾哪个学生，语气还有些冲：“要什么弟子！不要！”
　　“我见过了，天赋不在我之下”顾赢继续道。
　　这下秦稂犹豫了。
　　“娃娃才六岁多点那个样子，还是张白纸。你总是需要一个关门弟子的，戏曲也总是需要一个传承人的。”
　　秦稂还是在犹豫，几年前的那个弟子已经让他变成观绳似蛇的程度。
　　顾赢继续道：“不然你在指望谁？秦女士还是我?你知道我们俩都不可能了，我和人家长约了下周一，你来不来一句话！”
　　过了大概一分钟，秦稂才应声，“地址，我去见见。”……
　　挂断电话，顾赢才往机场里面走。
　　顾赢资助的孤儿院在达城，她得回去一趟。
　　顾赢到时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孩子们见顾赢来了一窝蜂的围过来：“大姐姐大姐姐，你终于来了，我们好想你呀。”
　　顾赢蹲下来温柔的安抚着孩子们，说了些话又道：“快去吃饭吧，我去找周奶奶。”
　　听见顾赢要去找院长奶奶，孩子们自觉的让开。
　　周晴月站在窗台前一直看着顾赢上楼，她年纪大了，腿脚也不似以前那么方便。
　　顾赢轻轻推开门，“周院长。”
　　“顾老师。”
　　顾赢熟稔的坐在周晴月办公桌对面的木椅上，椅子还是那把。坐上有些摇摇晃晃，木头内里被蚂蚁啃噬已经空了，顾赢坐在上面不怎么敢喘大气。
　　周晴月拿出尘封已久的茶叶，用滚烫的开水在钢杯里泡了些：“莫要嫌弃，平日这里也没什么客人。”
　　顾赢乖巧的低头，以示尊敬：“周院长的茶可不是谁都能喝到的，很久没来，您的膏药还有吗？”
　　周晴月满是皱纹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你寄那么多，还没用完呢。”
　　顾赢点点头。
　　两人对彼此的称呼充满了尊敬，却又不生疏。像是两个老朋友喝茶叙旧。
　　周晴月二十八岁从护理岗位离岗，接下来还是破烂房的孤儿院。这一接就是几十年，为了孩子们读书生活都好过些，周晴月找了些工作，勉强能让孩子吃饱。后来孤儿院的孩子越来越多，幸好一些友爱人士捐了款让周晴月稍稍不用太辛苦。
　　从二十八岁到七十六岁，这几十年周晴月都和孤儿院的孩子们在一起度过。她终生未嫁，把一生都奉献给了孩子们。
　　从孤儿院走出去的孩子也大多善良，都会用微薄的钱财来回馈这个地方。
　　顾赢不是这里的孩子，但她怜爱这里的孩子们。每每想到这些孩子被无情的抛弃，顾赢就觉得自己那不靠谱的父亲还是比较靠谱的。至少没丢掉自己。
　　两人闲扯了许久，才聊到正题。
　　“顾老师要捐赠建楼吗？”
　　“是的”说着顾赢掏出银行卡，“这里是七十万，在达城翻修一下应该是够的，如果不够，周院长联系我。”
　　周晴月也没推辞收下了卡：“我就代替院里的孩子，谢谢顾老师了。”
　　“客气。周院长您自己看着怎么翻新方便就好了，不用商量”顾赢直接打断周晴月的话。
　　……
　　聊完正事，顾赢搀扶着周晴月下楼。晚课老师正在给孩子们讲故事，孩子们大大的眼睛一直盯着晚课老师。灯光下，一切都是那么温馨又美好。
　　从孤儿院出来，已经九点。顾赢站在公交站台前等最后一班公交车。
　　站在门口，顾赢深呼一口气用钥匙打开门。
　　周圆圆那张脸放大在顾赢面前，顾赢看着她没说话。从小包里掏出一张亲属卡：“给你们的，我会定时打钱。”
　　说着又看见周圆圆脖颈上的淤青，打算关门离开。周圆圆扒着门不放，“小赢，不进去坐坐？”
　　见她不放手，顾赢也没再打算关门：“过得不好就离婚吧。”说完顾赢转身就走。
　　次日。
　　顾赢老远就看见一中校门口拉起的横幅——“热烈欢迎优秀毕业生顾赢返校！！！”
　　后面那三个感叹号一定是乔大炮搞的，顾赢一边想一边往前走。
　　前面的保安拦住一个学生。
　　还是几年前那个保安，“同学出示一下录取证明。”
　　顾赢还在读高三的时候，这个保安就已经退休了。那学生像当年的顾赢一样回了句：“忘带了，你能这么样？”
　　保安：“没有录取证明不得进校。”
　　保安的语气、神情都和当年一模一样。顾赢鼻子不争气的酸了，接着听到学生回应，“我今天就是要进去！”
　　顾赢仿佛看到了那时的自己，心比天高。
　　最后乔任走出来接那位学生。
　　学生突然朝顾赢道：“学姐！再不走又进不来了哟！”
　　话音刚落，顾赢的眼泪从右眼落下应了声：“好。”
　　永远拜倒在一中的浪漫与细节里。
　　操场三个年级的孩子都端端正正的坐在假草坪上，就连学业繁忙的高三冲刺班都坐在下面。顾赢看着这些学弟学妹们，温柔的笑着。
　　演讲结束，顾赢还被安排和高三的学生一起吃饭，乔大炮这是变着方的从顾赢这偷学习经验。
　　还是依照惯例，顾赢代替沈愈去看了王姝姣，但这次顾赢有了探视卡。
　　“您好，我开看望25号病人王姝姣”顾赢将探视卡递给工作人员。
　　对方拿出登记簿“姓名电话还有您和病人的关系。”
　　“顾赢，180……，关系嘛”顾赢顿了顿，“我是她儿媳妇。”
　　“好的，这边来我马上去叫她”工作人员把顾赢带到一个玻璃分割开的房间里，一会便听到有人喊，“王姝姣你家属来看你！”
　　再见到王姝姣不像原来蓬头垢面的样子，脸洗得很干净头发也梳的整洁。
　　王姝姣看着顾赢眼神明显呆滞，顾赢笑得很甜开口：“阿姨你好，我是沈愈的女朋友。”
　　“你好”王姝姣的声音很温婉，：“小愈都有女朋友了啊，也是二十几岁正是谈恋爱的时候。”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顾赢，工作是编辑作者。现在研一在读”顾赢笑着应。
　　王姝姣点点头，“挺好的。你和小愈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高二”
　　“高二啊，七年了啊。”
　　“不是的，六年。我大三直接考的研。”
　　“大三考研，是个读书的苗子。”王姝姣看顾赢的眼神变得有些赞许。
　　“阿愈最近录制比较繁忙，就让我来看看您”
　　“我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为了让王姝姣走出阴影，院内就开始不停地播放沈愈的电视，刚开始王姝姣非常抗拒，现在总体来说已经摆脱了。
　　“小姑娘，你很紧张啊”王姝姣笑着看着顾赢，“怕我对你不满意?”
　　顾赢微微点了点头。
　　“你的父母呢？都见过小愈了?”
　　顾赢点头。
　　“他们满意小愈吗？”
　　“都催结婚了”顾赢有些窘迫的开口。
　　“听说写书的都温柔的很，今天一见果然是啊。小愈喜欢就好，我不干涉”王姝姣道。
　　顾赢的表情终于放松下来，“阿姨，我们打算下个月接您出来。”
　　“参加你们婚礼?”
　　“不是，下个月我和阿愈给您买的房子就可以入住了。”
　　给王姝姣买房这件事很早就开始办了，从沈愈说医生建议什么时候接王姝姣开始顾赢就和沈愈商量好了。
　　他们俩出钱，秦思雪帮忙挑的房子和盯着装修。
　　顾赢掏出一叠照片，“阿姨您看看，这是装修完的样子，那里不满意我们现在改还来得急。”
　　王姝姣看着装修好的房子道：“你和小愈平时那么忙还有时间监督施工?”
　　“房子和装修设计都是我妈妈帮忙弄的，我和阿愈只负责出钱。”
　　“麻烦了，我都喜欢。”
　　“喜欢就好，房子买在了重庆。阿愈说您一直都很喜欢重庆”
　　两人又闲聊了些时间，工作人员来提醒探视时间。看着王姝姣被带走顾赢才起身离开探视间。
　　“你好，我想问一下王姝姣还有多少钱啊？”
　　“账上还有一千多，他儿子上次转了钱。”
　　“这样啊，那我再存一千，可以每天晚上都给她加餐吗？”
　　“可以的”
　　“好的谢谢。”
　　做完这些顾赢才放心离开……
　　“秦女士！”顾赢人未到声先到。
　　秦思雪正在厨房指导发面，闻声回头。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回来了啊。”说着往展示柜走去，拿出一个酸梅慕斯递给她。
　　顾赢接过舀了两口，“我前天回去见顾远强了。”
　　秦思雪愣了愣，“过得怎么样？”
　　“老样子，周圆圆估计也挨了不少打”顾赢语气淡淡，“你也是，怎么就嫁了他。”
　　“那时候我也只是想一嫁衣一绾发一良人”
　　顾赢听着秦思雪的话，愣了许久才开口：“想得倒是好，他也就会些花言巧语了。”
　　顾赢陪秦思雪吃了顿火锅，才回到家。
　　书房里的书又多了几摞，顾赢看了看都是这些年自己的文章笑着调侃秦思雪：“秦女士，要亲签不?”
　　秦思雪在另一个房间里应：“要啊！怎么不要！你等下，要签在这里！”秦思雪的声音由远及近。
　　顾赢看见她那了一本《把爱葬在山岗》走走过来，语气颇有些得意：“这可是特别刊印呢！我可抢了一晚上！”
　　顾赢有些无奈：“你喜欢自己告诉我就好啊，我给你拿。”
　　“真的吗？那你下一本书我可预定了特别版哈，骗我你就完蛋了”秦思雪孩子气道。
　　“行”顾赢掏出笔在扉页上签下来自己的笔名，又趁秦思雪不注意在书中写了一行字。若无其事的还给秦思雪调侃：“呐，你的特别刊印。”
　　秦思雪得意的接过来，“明天又可以去炫耀炫耀。”说着招呼顾赢休息话还没出口，顾赢就抢先道：“今晚和你一起睡。”
　　“那我去拿床被子。”
　　秦思雪走向衣帽间，顾赢走向卧室对面的房间，推门进去。里面赫然全是乐器，最中间的那把古筝尽管很久没用，秦思雪也将琴保养的好好的。
　　顾赢走过去坐下，手抚摸着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