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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遗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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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人纪铭晃荡到火车站,才打通二世祖的电话。
“哟,这还是我出差以来,你头一回给我打电话呢,怎么地,想我啦?”
“想跟你借一百块钱。”
“怎么我不在你就混得这么惨?被人讹了?”
纪铭看着售票大厅满满的人头,懒懒道:“对,刚出门就撞见一老头躺地上了。”
谢骏在那头笑得畅快,“那一百块也不够啊,看来是个生手。要不我给你转两千过去,好让人明白点市场行情。”
“得,你可别多给,我还不起。”
“以身抵债吧。”
“那两千块也太便宜你了。别贫了,你什么时候回公司?”
“明后天差不多,你可别太想我。”
“行,我保证绝不会想起你。”
没两分钟,钱就转过来,不是一百,而是五百。完全是谢骏的行事风格。纪铭买完票已经下午三点,今天还没吃过东西,肚子早都饿扁了。
他掏十块钱买了面包和水。像那些等车的民工一样,蹲在墙角啃着。
车开到休息站,卓立言心里仍然不爽快。
他卓董想要过家家,圈子里一大把人愿意凑上来让他疼。
纪铭对他有感觉,毫无疑问,否则身体不会那么诚实。
如果纪铭发怒,或是冷言冷语,他大可像往常一样,让纪铭的怒气更旺或者熄灭。可一个要死的何臻在纪铭心里,有那么重要?
那自己呢?一个不知好歹的纪铭就那么让他挂心?
卓立言拿出手机,挑一个电话拨过去。甜腻腻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似乎心情好了那么一点点。
生理发泄而已,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房间里淡淡的香水,让卓立言一进门就皱起眉。
纪铭不用香水,身上总是沐浴露的气味,接触得多,连带着他的鼻子都开始挑剔。闵风正在套间的小客厅里摆弄手机,看到卓立言进来,立刻扬起笑。
“我还以为卓哥都把我忘了呢。”
“没有。”
闵风二十来岁,性格乖巧,人也聪明不黏腻,所以之前约过几次,还算与他有默契。
“怎么,卓哥今天心情不好?”
卓立言脱掉外套坐上沙发,“还过得去。”
闵风一翻身,跨坐在卓立言身上,扭扭蹭蹭地帮他解掉衬衫扣子。用牙齿轻轻地跟他咬耳朵。
“那我就来带你开心咯。”
……
纪铭到家的时候都已经凌晨一点,又累又困,爬到租屋的楼层,声控灯一亮,门口坐着的人把他吓一大跳。
“靠,你怎么在这!”
“纪铭,你怎么回来得比我还晚。”
谢骏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挪出位置,揉揉酸痛的腰。
纪铭打开门,顺便把任性的人扯进屋来,“临时有事,你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手机没电了。”
“等了多久?”
谢骏熟门熟路地把行李箱扔到角落里,人就赖在沙发上。
“没多久,我10点多才下的飞机。”
“怎么不回去?”
“老爷子不知道我回来,他们一向早睡,回去吵醒人又得一通教育,所以干脆来你这借宿一宿。老陈说你请了病假,怎么了?”
“没什么,就感冒,已经好多了。”
“是吗?”
谢骏关心地眼神,看得纪铭心里有鬼,只好去冰箱拿了罐啤酒,扔给沙发上挺尸的人。
“不然呢?”
“你下午给我打电话我右眼就老跳,总之你没事儿就好。”
“我还能有什么事儿。”
任性的二世祖一回来,就少不了莺莺燕燕灯红酒绿。
平时纪铭还有借口推脱,一到周末,就只能被硬拖着去唱K,陪酒。
烧灼的胃阵阵痉挛,纪铭推开洗手间的门,快步走到厕格的马桶,弯下腰一阵吐,充斥着酒杂味的空气泛上来,更恶心。
扶着厕格的木墙面,纪铭短促的喘着气,正待要闭上眼舒缓一下,从背后递过来几张纸巾,纪铭接过来,擦掉嘴边的污迹,冲去呕吐物,乏力的转过半身,就看到那张不太高兴的脸。
“你跟踪我?”
“只是刚好和几个朋友在这里。”
纪铭不置可否,径自走去洗手台漱口。
卓立言看着他,没有再言语。
那晚闵风走后,他干脆地删掉手机里的很多号码。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突然地就对这些厌倦了。
他承认,他确实对这个小混蛋念念不忘。
“回去吧。”
纪铭满嘴酒味地开口,思想已经有点迟钝。再跟卓立言纠缠下去,指不定又要怎么样。
可他才抬脚,就被拽住手臂,强行扯回,被紧紧搂在怀里。
勒得太紧,纪铭几乎喘不过气,好不容易挣出来,眉头忽然就松了,笑了。
“怎么?卓董找过来,是打算跟我做交易了吗。”
卓立言看着他泛着水汽的眼睛,想要再试一试,现在是不是就真的非这个人不可。
没得到回应,纪铭试图将手抽出来顶开卓立言,然而扭动挣扎,却更明显感受到隔着两层衬衫的灼热体温。气氛僵持下来。
“卓董,这是公共场所。”
后脑被扶住,脑中一阵轰鸣。
火热的双唇狠狠起地倾轧上来,唇间柔软而侵略性的舔咬不断加剧,腰间的手不断的摩挲点火。
纪铭对上卓立言,他从来就没有赢过。所幸闭上眼睛,木然地任由来人宰割。
等到空气袭上唇瓣的凉意传来,他才睁开眼睛,几分轻笑。
“还要确认货品值不值得交易?”
卓立言松开手,退后一步,一句话都没说,拉开门走出去。
纪铭撑着洗手台,看着这人走出去,疲软的身体很久才回复过来。
搀扶着谢骏到家的时候,纪铭全身都快要累到散架,一身汗味的黏腻,还混合着酒气,很刺鼻。
谢骏连站也站不稳,却还眯着眼傻笑。纪铭把好不容易把谢骏弄到床上,还是勉强撑着去洗澡,他受不了衬衫潮湿的粘在皮肤上的感觉,像是堵塞毛孔的闷燥。
洗完出来,见谢骏垂着头坐在床边,扯掉的领带扔在地上,纪铭拿毛巾过去。
“擦擦脸。”
谢骏没接,纪铭叹口气正要伺候谢大少爷擦脸,谢骏却抬起头来,半睁着眼睛,怔怔的看着他。
“你是醒了还是没醒?”
眼神些微的呆滞,看来还在迷糊。
“怎么?要吐就说话。”
谢骏怔怔的,张开口半天,吐出浓重的酒味,“我喜欢你。”
“你知道我是谁吗?”
“纪,纪铭。”
纪铭撇撇嘴,把手里的毛巾放到谢骏手上。
“你擦擦脸,我去拿水。”
谢骏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腰,把头埋上去。
纪铭愣愣的站着,有些头痛。或许,早应该跟谢骏保持距离。
“谢骏。”
纪铭轻拍几下,这人好似睡着一般没反应。他只能自食其力地解开腰上的手,把人放躺在在床上,盖上被子,出了卧室。
宿醉过后每每头痛乏力,可有些人就是永远也戒不掉那种酒后的感受。
手搭在公交车的握杆上,纪铭脑袋里还在不自主地拼凑昨夜的梦境。梦中人调笑的脸,呼吸急促的呻吟,温柔拥抱和爱抚。
见鬼的梦……
大早的站立让他郁闷了很久。
出电梯,纪铭精神萎靡的走向公司的门。
“喂。”
电梯门关上又打开,一个黑白套装的女生快步地走出来。
“你的卡掉了。”
纪铭伸手摸摸兜,果然没有门卡。
“谢谢。”
“不客气。”
困顿的一上午,被陈烨硬拖着跟客户开会,纪铭只觉得整个脑袋都要炸掉。
糟心的一下午,刘诚诚和张固完稿频频出错,害得他手上没单却比有单更累。可怜的小广告公司,连个完稿部都没有。
穷人纪铭现在是负资产,根本不能出一点错。
“等等等等!没转曲!”
“是是,铭哥,我又忘了,下次一定记得。”粗心小刘第一万次跟他赔笑。
纪铭气不打一处来,“再有下次,我就一刀劈了你!”
“手刀吗?”才说完,见纪大设计师即将暴走,小刘迅速把头埋向屏幕去。
“纪铭,会客室有人找。”
纪铭一转脸朝小刘叮嘱道:“完完稿先别给AE,等我瞧瞧的。”抬脚朝会客室走去。
“纪先生。”
纪铭一瞧见那张脸,不自觉地就皱起眉。
“简律师,有何贵干?”
“抱歉占用你的工作时间,不过我也是受人之托。”
简婧文说话很客气,可纪铭却不大耐烦应付。受人之托,除了何臻,他想不到还会有谁。
“我不想再见他,简律师恐怕要白跑一趟了。”
简婧文摇摇头,表情里略有遗憾,“纪先生想错了,我今天是来送何先生的遗嘱文件的。”
纪铭脑子一震,仿佛没听清她的话。
“什么意思?”
“何先生今天凌晨已经过世了。”
纪铭扶着椅子坐下来,浑身有点发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饶是他认定他们之间再无关系,人死了,到底心里还是有感受的。
“何先生临走前,拜托我向纪先生提出他最后的请求。”
“什么?”
“何先生请求你同意,让他与纪明熙先生合葬。”
纪铭张张口,却还是没有说话。
他知道爸爸爱他,爱得多疯狂。可私心里并不想让何臻如愿。因为自始至终,被辜负被伤害的最深的人,是他的母亲。
“这件事情不必着急回答,何先生选择火葬,他说他愿意等到你同意的时候。还有另外一件事。”简婧文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摊在纪铭面前。
“何先生名下的财产一共分成三份,其中一份是给你的。”
何臻在D市的企业不小,名下财产并不是一笔小数目。纪铭却只看了一眼。
“我没有兴趣,简律师请带走吧。给他太太儿子,或者捐给慈善机构我都没有意见。”
简婧文毫不讶异地又将文件收起,又摊出另一份文件请纪铭过目。
“何先生有说过你可能会拒绝,所以也另有一份委托书,由我代为打理这份财产,如果纪先生什么时候需要,可以来找我。”
简婧文是一个冷静的律师,不管纪铭作何反应,均将每一份文件都给他看过。
“还有一份文件,请纪先生仔细看一下。”
纪铭有些不悦的闷燥,皱眉地站起身来,“何臻的任何一分钱我都不会要的。没什么事简律师请便吧。”
“请等一下!”
简婧文终于打破她有条不紊的进度,快速地从包里拿出证本。
“这份不是何先生的财产,是纪明熙先生的。”
纪铭走到门口的脚步终于还是停下来。
“这是纪明熙先生二十一年前在D市购置的房产,你成年后,何先生就已经将房产转到了你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