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角落》楼茕

43、败坏（下）

　　柔软的陷入宛如一团棉絮的被褥中，四肢仿佛松散的组装着。我睡到了下午方才醒来，然后躺着一动不动去感受身体所有的不适。我一如往常唾弃所有伤口，我恨不得把它们全都剜除。
　　我想我还是不要坐起来好了，一丝力气都不是够用的，我百无聊赖的摆弄着自己的手，看着它们晃来晃去，在我眼里带起一道暗红色的虚影。
　　我只觉得浑身既是清凉，又是痒。
　　上下红白一片，隆冬雪地中那上演荒诞表演的殷红剧场。
　　阳台那边，继弥渊在做着卷腹，他身上那些爆发式生长的肌肉让我嫉妒发恨。我幽怨的看着他，又自顾自的摇头晃脑着想象自己会不会也能长成那样一副好身材，到时候也要往那人身上来几下拳头，不管是否势均力衡，也要叫他吃些苦头才行。
　　柔和的风吹到赤裸的身体上，说到底还是舒服的啊，看来人类的身体进化至今依旧喜欢这种被自然所温柔裹挟的感受，就像被上等的丝绸掠过、就像被天使的羽毛轻轻的蹭着。
　　“饿了？”
　　继弥渊居高临下的摸着我的脸颊，我的肚子方才空空的闹了几声。
　　闻到他身上的汗味，我感到稀奇古怪。
　　“不饿。”
　　我没有胃口。
　　特别掉胃口的是那延着喉咙还继续往下划的手。
　　“牛奶？”
　　在腹部了，我可不认为那还是熟悉的动作。
　　“哦。”
　　“用 \'哦‘字不好。“
　　继弥渊轻轻的画着圈，那人的肚子扁了下去，上面留有很多抓伤。他不否认无论是施加什么样的力度，那里的手感都很好。
　　”嗯，牛奶。“
　　又加上一句，
　　“你快去拿吧，我快要饿得死掉了。”
　　“呵呵，对了，小予是活人，是可以拿杯子喝牛奶的哦。”
　　……
　　第二天的下午，我又在这个点醒来，头一阵昏沉，手脚感到软的厉害。
　　我坐了起来，感到疼痛不再如此让我困扰，也该下床去走走了。
　　摇摇晃晃的踩着第一步，差点就忘记怎么走路一样差点就要摔在地上，我看着没有其他动静没有任何声响的房间，看了看阳台没有打开的落地玻璃。我走到房门那边旋了旋把手。
　　锁着干嘛？我一股子闷气，内心开始感到焦虑。
　　只能回到床上支着腿。
　　风无法再从阳台那吹进来，只是空调开着来负责空气流通，对待我简直就像是对待冰箱里苟延残喘的半死不活东西。
　　床头柜的杯子里装着牛奶，我看着碍眼，推了一把就让它弄脏了一地，碎玻璃哗啦啦的散了开来，我挪到床沿看着那些破碎的片状物，心想继弥渊看了会不会生气呢。
　　离经叛道的想法滋生在焦虑满满的脑里，我挑了一块小而锋利的，拾起，看了看觉得不妥，那肯定会痛死的，就把那玻璃碎片放在床头柜的一边。
　　三天没剪指甲了，又长出来一些了。
　　我看着我捎带粉色的指尖，那透明的指甲，就用它使力在那还有一处丑陋咬痕的手臂上纵横出一道划痕。
　　真切的疼痛感，居然让我感到抚慰一般，脑里分泌的内啡肽也带来了欢欣的感觉,驱除着我的焦虑……
　　啊！
　　极致的感觉在身体里狂涌，连灵魂也颤抖着，
　　犹如云霄飞车、犹如高空弹跳，我开始兴奋起来。
　　柔嫩皮肤在慢慢开裂，殷红的血液丝丝渗出，那垂坠着的血珠简直如同璀璨红宝石制成的一般让我不禁神驰目眩。
　　这疼痛的吊诡让我品尝到了野蛮滋生的强烈快感，这冲散了本纠缠着我的解离感，那使得存在的感觉再一次变得如此清晰，且是变得如此难以抗拒的甜蜜。
　　于是我开始恳求着自己，乞求着自己，更多，更多！
　　那些神奇的疼痛居然在唤醒着我所有的感官！一道又一道，一次又一次的重启着我的大脑！
　　我的心跳疯狂加快，呼吸难以抑制的急促。
　　眼里的世界变得如此明亮，那是多么美妙，荒废的、狂野得让人无法抵抗。

　　但是感觉指甲已经开始钝了，帮助我处理烦恼的疼痛感觉不太到了……
　　我以倾倒的思绪，跪伏着，伸手去拿那一片早已被我挑出来的碎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