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成泥情如梦(下)》多情追惜

2、农舍获救 初识小碗

　　眼，好沉；光，好亮；头，好晕……
　　“是你醒了吗？”一个脆脆的童音传来。
　　是在说我吗？明日试图清醒一下，寻声望去：一个农家女孩，约摸八九岁，正侧耳倾听着，她虽是农家女，倒也长得清秀，面色白皙，五官精致，她正编着自己的那一条又黑又粗的马尾辫，只是两眼空洞无光、呆滞无神——她是个盲女。
　　“你不理我，我也知道你醒了。”女孩甜甜笑着，又往屋外边走边道，“爷爷，他醒了。”
　　明日稍微清醒了一点，这才打量了一下四周：茅屋、布帘，粗木制成的台子，上面摆了一个破碗，墙头是一些小型的农具、蓑衣之类的。是师父的茅屋？明日当即想到的就是边疆为了医治他的腿而专门建造的茅屋，在那里，明日度过了多少不眠的夜晚，不，不对，师父他……明日渐渐记起一切了：师父已经走了，师伯也不在了，还有爹，那炸药……明日悲痛地紧皱了双眉。
　　“公子，你醒了啊？”一个老汉，佝偻着走到明日身边，他的身后跟着刚才的女孩。
　　明日收敛起悲伤，神情淡然，他刚想起身，左手臂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小心。“老汉忙要扶明日，“你手上伤得很深，血都止不住。”
　　明日这才看了看自己，已经换上了一套农装，左手臂上缠着纱布，染出一片殷红。他又打量了一下老汉和那个女孩：“老人家……”
　　“嘿嘿，我姓贾，排行老二，别人都管我叫贾老二，公子也这么叫我吧。”老汉憨厚地一笑，又似乎知道明日要询问的话题，便道，“这是我家，是她把你从树林拉回来的。”
　　那女孩知道爷爷在说她，不好意思地一笑：“我去采豆子了。”便扭头打起帘子出去。
　　“噢，她是我孙女，叫小碗儿。”贾老二未问先答，又冲帘外叮嘱道，“小心点，别跑远了！”
　　“小婉儿？”
　　“呵呵，公子想错了，不是什么好名字，我们农家用不起金贵的字，不过是……”贾老二朝台上的破碗努努嘴，“一只碗而已。”
　　明日心思一转，面上却只微微一笑。
　　“公子怎么称呼？”
　　“在下……莫名。”
　　老汉呵呵一笑，亦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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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哥，你看这红豆漂亮吗？”小碗儿端着一碗红豆进来问明日道。
　　“漂亮。”明日仍沉浸在与半天月大战的惨烈中，他一心牵挂四方城，无奈一时间赶不回去，见小碗儿进来便有些随口敷衍。
　　“你在想什么？”小碗儿虽然看不见，但听觉却因此更灵敏，从明日的语气、呼吸中便听出了明日的心思。
　　“没有。”明日微微一笑，他不希望被别人看穿心思，便随手捏起一颗红豆，道，“这红豆又叫做相思子，据说以前有位妻子天天盼望丈夫归来，她洒泪树下，血染茂枝，后来树上就长出了这红豆。”
　　“喔，我知道了。”小碗儿恍然大悟，“怪不得说‘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呢！”
　　明日不由得有些惊异：“你念过书？”
　　“没有，有一天我听爷爷说的，他还不知道被我听到了呢。”小碗儿得意地说。
　　“哦？”
　　“大哥哥，你知道的东西真多。”小碗儿倒没在意明日的诧异，顾自说着“怪不得爷爷肯救你，我们这儿从来没来过外人。”
　　“没来过外人？”
　　“是啊。我爷爷每个月下山一次去买我们需要的东西，可是，从来没有人上过山，爷爷说，没人能够进到我们这里来。”
　　“为什么？”明日有些好奇。
　　“我也不知道。我偷偷跟着下过山，可回来的时候路却不认得了，后来我想着平常玩的‘格子图’才回来的。”
　　“格子图？”
　　“就是……”
　　“小碗儿！”贾老二唤了一声，又慢吞吞地走了进来朝明日点头一笑，转头对小碗儿道，“别打扰莫公子休息，出去吧。”
　　“我就说了一会儿话嘛！”小碗儿撒娇似的说，不情愿地走了出去，又突然回头冲明日笑道，“我给你煮碗红豆粥，好吗？”
　　明日温和地笑着点了点头。
　　“好了，去吧。”待小碗儿出去后，贾老二又抱歉似的对明日道：“小孩子不懂事，别理她。”
　　明日微微一笑：“小碗儿没打扰我。对了，她的眼睛……”
　　“呃，她从小就看不见，没法儿治，也习惯了。”贾老二低垂着眼，讨好般地笑着，“她根本不知道瞎和没瞎有什么差别，倒也不会觉得难过。”
　　“噢。”明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公子，你休息吧，我待会儿让小碗儿给你送点吃的。”
　　明日目送着贾老二打帘出去，望着老汉的背影，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斜斜地挂上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