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先生和白羊宝宝》九叶秋

6、第 6 章

　　开机仪式定在了早上六点，据说这是陈瑜找大师算的吉日良辰。用陈瑜的话说，“花费不菲，必定不同凡响。”

　　反响不反响的，谢凖不知道。他只知道，王熠北听到这话时，冷哼那一声挺响。吓得他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对老板嗤之以鼻的，谢凖见过，嗤的这么明目张胆的，活了二十八年，他还是第一次见。

　　后半夜，谢凖才从王熠北那回来。六点开机，他计划五点四十起床。闹钟从五点开响，五分钟一个，直到第九次，谢凖才硬撑着爬起来。

　　王熠北这边，他自己很少定闹铃，一般都是李木子来叫。

　　两人到现场时依然睡眼惺忪，好在剧组主创都是年轻人，基本都不太习惯早起，一个个哈欠连天，他俩倒也不显突兀。

　　开机结束后，今天有通告的几位演员就马不停蹄去弄造型。

　　整个剧组也就王熠北算是小有名气，但在影视圈还没站住位置，自然也就讲不起排场。其他演员基本都是影视新人，更没排场可言，因此剧组并未安排单独的房间。

　　一间大厅，隔成两个空间，分作化妆间和休息室，所有演员共用。

　　开机第一场戏就是谢凖和王熠北的对手戏，两人挨着坐在一起做造型。

　　古妆造型要沾头套，耗时耗力。两人坐着无聊，有一搭设一搭地聊着剧本。

　　小妄虚被颜予见带上祁蒙山时，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一双眸子，黑白分明，定定的看着你时，好像能看进你心里。

　　明明流落街头，孤苦无依，却十分爱笑。笑起来时，眼睛会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给人暖洋洋的感觉。

　　正是这一双眼睛让颜予见动了恻隐之心，把他救下，带回祁蒙山。

　　祁蒙颜氏修习的仙法讲究淡泊寡情，家主独子颜若尘，作为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修为高深，但于寡情一面却过于极致。

　　这种极致的寡情，初时对仙法修习很有助力，但长远来说却并无益处，甚至在关键时候会影响瓶颈的突破。

　　小妄虚来到祁蒙山后，便被交给了颜若尘。这也是颜予见的一点私心，希望颜若尘能学会在别人身上投放感情。

　　小妄虚被颜若尘带回不染阁后，第一件事便是让他洗澡换衣。小妄虚换上颜若尘幼时的白衣，看身姿竟也十分俊朗，但这孩子却不肯洁面，一张小脸仍是黑糊糊一团，看不清样子。

　　“为何？”颜若尘十分爱洁，不太能理解小妄虚的行为。

　　虽然还有点拘谨，小妄虚回答问题却不见半点扭捏，“齐老头说了，在我没有自保能力前万不可露出面相。”

　　“齐老头是何人？”颜予见把小妄虚交给颜若尘时，说过这孩子是个孤儿。

　　“是教我乞讨的爷爷。”说是乞讨，其实就是坑蒙拐骗，只是这话对着颜若尘，小妄虚不好意思明言。

　　“你可是有仇人？”若是这孩子相貌神似父辈，怕被仇家寻到，为掩藏身份，不肯轻易洁面倒也说得过去。

　　“我怎么……可能有仇人？”小妄虚刚一嚷嚷出口，看见颜若尘冷冰冰的脸，后面的话硬是转成了喏喏。

　　颜若尘眼里闪过一丝不赞同，倒也没计较他的冒失，但心里已经决定，日后于规矩一项上须对他严格要求。

　　“若无仇家，便去洁面。便是有仇家也无妨，无人敢来祁蒙山寻仇。”

　　“真没仇家。”小妄虚自有记忆起便混迹于世井，对人的情绪感知很是在行，知道颜若尘不喜他大声乱嚷，但还是没忍住小声反驳。

　　他自小无父无母，是被老乞丐齐老头带大的。人人皆可欺他，若是有仇，人家早报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小妄虚洁面回来，众人一看便明白，这等相貌，即便是孩童也十分惹人觊觎。

　　小妄虚自见过他师兄一身白衣后，便也爱上了白衣，幼时一直模仿师兄的装扮，还经常会穿他师兄的旧衣。但某一日被其他师兄弟调侃了一句“貌若仙子”，便再不肯穿白衣了，反而喜观上了更显庄重的深色衣裳，平日里多是一身黑衣示人。

　　颜若尘初时就决定对小妄虚严格教导，尤其是在礼仪规矩上，可谓严苛。他自小就受这番教导，加之本性矜持庄重，并不觉得如何。

　　萧妄虚则不同。据齐老头说，他是被一头野狼叼着，送到了城外的破庙。那破庙算是齐老头的安家之地，因此撞个正着。齐老头一个四处流浪的乞丐，见到野狼尚且畏惧不敢上前。

　　小妄虚那时已然是个会走的孩童，被野狼叼着却不哭不闹，一双明眸四处打量，看着委实有些魔性，这也是齐老头一直呼他“魔娃子”的原因。

　　小妄虚对野狼一事全无记忆，从他记事起就在和齐老头坑蒙拐骗，填饱肚子都成问题，谈何礼仪规矩。

　　祁蒙颜氏礼仪规矩本就繁多，颜若尘对小妄虚的要求又要严上几分，可即便如此，他的“魔性”也未减掉。

　　在颜若尘面前还好，尚能维持几分雅正。剩下的，即便对上颜氏家主颜予见等长辈也常常一副散漫样子，和同辈师兄弟们相处就更不必说了。

　　等下两人要拍的第一场戏就是：

　　萧妄虚因外貌被众师兄弟调侃女相，其中几人言语过激，甚至影射到颜若尘。他一气之下在早修时动用仙法，令几人出糗，不想功法尚不到家被统领早修的先生抓个正着。

　　今日统领早修的先生乃是颜氏长老院长老之子颜榛，字沛之。对礼仪规矩最是看重，性情也颇为古板。心里爱惜萧妄虚在修仙上的天赋，对他在早修上的无礼就更加苛责。“混账，清心堂内，岂容你这般荒唐！”

　　“他们自己蠢，关我何事？”萧妄虚本就不愤几人言语颜若尘，略施小惩已是顾及同门情谊。

　　萧妄虚平时修练都由颜若尘带着，除了日常早修，和颜家的师叔、师伯们并无接触，但其不服管教的名声却一直在外。

　　颜沛之见其不知悔改，更加动怒。

　　门外，小侍从见事不妙，已经把消息送到颜若尘处。

　　“萧凌，不得无礼！”萧妄虚还欲还嘴，颜若尘人未至，声已到。

　　颜氏璧玉，清冷超脱，声音不怒自威。

　　萧妄虚立刻噤声，转头望向门口处，颜若尘已步入清心堂。

　　“师兄～”萧妄虚出口叫道，语气中带着二分心虚、三分害怕，还有五分，却是委屈。

　　颜若尘并未理会萧妄虚，径直走至颜沛之前，拱手做礼，“师叔！”

　　颜沛之见到颜若尘，暗自叹了口气，这种场景在祁蒙山上不是第一次出现。毎每萧妄虚犯错，颜若尘必到，嘴上万年不变“若尘必会重罚”，就要将人带走。偏偏他自来不苟言笑，说话的语气都少有起伏，长辈见了也不免打怵。

　　至于私下颜若尘怎么重罚萧妄虚的，众人皆不得而知，但之后萧妄虚总会老实一段时间，这也是颜若尘每次都能将人带走的重要原因。

　　对着颜若尘冰冷的面孔，侥是古板如颜沛之也不愿和他多话，“罢了，罢了，你且带他下去！”

　　颜若尘也不多言，拱手告退。萧妄虚自是知趣跟上。

　　两人回到不染阁，萧妄虚主动斟茶倒水。颜若尘接过茶杯，却仍一言不发。

　　萧妄虚偷觑一眼，别人都说颜若尘惯是面无表情，他却能以中看出几分情绪。这会颜若尘说是动怒，更多的却是疑惑。

　　萧妄虚是不守规矩，但自小时候因早俢之事被罚抄经百遍，这几年虽常在早修时偷懒摸鱼，但扰乱之事却不曾做过。

　　“师兄～～”萧妄虚主动开口叫道。

　　“为何戏弄他人？”颜若尘饮尽杯中之茶，才清冷出声。

　　“是他们嘴贱先骂的我，还阴阳怪气说你。”后半句萧妄虚自是没有说出口，而他最介怀的恰恰是这后半句。

　　祁蒙颜氏修的是清心道，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真的做到清心寡欲、淡泊名利。大长老颜柏溪一脉对家主之位觊觎已久。颜若尘作为颜氏年轻一辈翘楚，又是家主之子，自然惹人注目。偏偏颜若尘身上除了对萧妄虚的袒护，再没有能让人指摘之处。

　　“因何骂你？”颜若尘虽冷情，对萧妄虚之事却会上心几分，遂又追问道。

　　可偏偏这因由是萧妄虚无法说出口的，那几个大长老一脉的弟子，不仅拿貌若女子一事挤怼他，还胆敢影□□若尘，说颜若尘偏爱的就是他这女子之相。这话萧妄虚听了都犯呕，又怎会拿去污他师兄的耳朵。

　　“反正是他们嘴贱在先，我不过给他们一个教训罢了。”不管颜若尘如何追问，萧妄虚的回答也只有这一句。

　　“既不想说，无妨，《天魔经》一百遍，半月不得出不染阁。”颜若尘说完起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