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报复》钻木得鱼

2、第一个2

　　他一晚上都没睡着觉，翻来覆去、想东想西就到了天亮，索性坐了起来，还在发呆之时，便听见下铺的人口齿不清地问他：“王渊，你到底睡没睡啊，一晚上跟烙饼似的。”

　　他没有回答，很快，下铺就响起了呼噜声，他这才发觉好像一整晚都没听到下铺的呼噜声。

　　直到闹铃响起，下铺起了床，他才道：“昨晚吵到你了。”

　　下铺的男人年纪比他大了一轮，两人算是个半个老乡，同市不同乡，当年他们碰巧认识后就一起租房子在这里打拼，下铺更是带着他认识了不少搞装修的或是各种小区保安，所以他才能像现在一样，每天都有活儿干。

　　对于下铺的男人，他一直都是感恩的，而对于他，下铺也一直都很关心。

　　“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下铺问他。

　　他没有回答，只沉默着把铺盖收拾好，下了梯子，从四四方方、还没窗户大的铁柜子里，随便找出了一套衣服套在身上，又穿好了鞋。

　　下铺见他仍是对家里闭口不谈，也不多问了，又道：“昨天晚上几点回来的？活儿挺多啊，对了，你昨天回来得晚，我还没跟你说，刘哥那儿揽了个活儿，就是那个阳光小区，装套婚房，你会的手艺不少，刘哥就让我来问问你，最近要是活儿不多，就一起过去！”

　　他正拿着牙杯牙刷的手顿了一下，想了想道：“嗯，也就昨天忙点，李哥你跟刘哥说一声吧，加我一个，什么时候开工？”

　　下铺跟他一起出了门，去公共的水槽去洗漱，“过两天吧，等他们把该拆的东西拆干净了咱们再过去。”

　　他点点头。

　　上午他去了所在城区的另一个小区，给两户人家修了水管后就没有活儿了。回去的途中，他几次想去阳光小区看看，可最终还是忍住了，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内。

　　他会被抓吗？

　　会是什么时候呢？

　　警察会不会马上就找到他了？

　　他是不是该逃走？

　　拿出手机，他翻着微信，看到一个99+的消息群组，进去一看，即便是工作日，这群人也正聊得欢畅，他随便划了几下，冷冷地看着他们的话语和发的照片，内心愈是愤怒，但面上却愈是冷静。

　　退出群组和微信，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直到天快黑了，下铺回来了。

　　“哟！吓我一跳！你在呢！怎么不开灯？”

　　男人将身上的大包卸下，放在小屋里唯一的椅子上，又叫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吃饭了没？没吃一起去碗面去！”

　　几秒后，男人没得到回应便走过来，伸手推了他一下：“哎！醒醒！再睡，晚上又不睡了！”

　　他只能坐起来，可那憔悴的脸色却将男人给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没睡好还是怎么了？”
　　他说：“李哥，我没事。”说着就打算爬梯子下来。

　　男人却推着把他又推了回去：“行了行了，你甭去了！我去打包两份面回来，对了，你还有什么想吃的没有？”

　　他摇摇头，就看着男人又走了出去。

　　他们所住的房子位于城中村，是人家自己盖的三层小楼，他们租了一楼中的一间屋子，房租便宜，周围生活也方便，走出去吃的用的，都有的卖，除了环境嘈杂还略微有些脏乱之外，没有任何不好。

　　很快，男人就提着两个袋子回来了，从窗台上拿下了两个不锈钢饭盆，放到桌子上，刚准备把手里的袋子挨个放进去，却发现饭盆因为有段时间没用，都跑进去飞虫了，又拿起来挨个吹了吹，把那飞虫和灰尘都吹净了，才把面条就着袋子套进了两个饭盆里。

　　男人回过头看向他道：“下来吃点东西。”

　　他再次爬起来，又顺着梯子爬下来，刚提上鞋，就见男人双手一抱，将不大的桌子给搬了过来。他坐在下铺床上，男人把工具包放在地上，搬着椅子坐在他的对面。

　　面店拿回来的一次性筷子，男人递给他一双，便不再管他，自己先开了自己那份，吸溜着吃了起来。

　　男人似乎饿极了，不一会儿工夫就将一大份面条吃的差不多了，抬头一看他，却还没吃几口，好似很没有胃口。

　　“对了，今天发生了一件大事！”男人对他说：“那个阳光小区，出人命案了！”

　　他手里的款子彻底停住，头都不敢抬，只听着男人继续说着：“听说是早上起来有人看见单元楼外面有人贴杀人照片，我是没看见，但看见的人不少呢，把不少早起的老头老太太都给吓坏了，很快他们就报警了。”

　　“我下午进去的时候，就看见那栋楼被封起来了，警察都还没走呢，啧！听客户说，死的是个独居老头子，说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杀他的人可能也是去寻仇的。你知道吗，那老头的那玩意儿还被割下来了，就摆在尸体旁边，贴外面的照片照得是清清楚楚的，啧！老命没了不说，老脸也丢了个干净！”

　　“不过也活该！你猜怎么着？那老头是个变态，专门对小女孩动手动脚的！人寻仇杀他的人，把他的罪证列了个清楚！”

　　“现在整个小区的人都知道了！人家说那照片上，凶手还写了血字，你知道写的什么吗？”

　　没听到他回话，男人也不在意，只自己不可思议道：“写的是‘审判公正，畜生该死’！”

　　他呆了好久，余光看着男人都吃完了最后一口面，筷子往里一扔，袋子系上结，都打算起身去扔垃圾的时候，他问了一句：“那，抓到凶手了吗？”

　　男人愣了一下，“还没，但应该很快吧，这种死法一看就是被那老变态欺负了的小女孩家里人，来报仇的，这有了目标，抓凶手还不快啊！”

　　他强迫自己点了点头，随即埋头开始大口吃起了面条，即便他一点胃口都没有。

　　男人也不着急扔垃圾去了，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包烟和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抽了几下后才悠悠道：“现在的变态可真多！以前我们村里也有这种，老了老了不安分守己，欺负别人家父母不在家几岁大的小女孩，呸！真是畜生不如！唉，生闺女太危险了！幸好我家是个小子，虽然淘得很，还天天跟我犟，但不会吃亏！这辈子，也不指望他能成啥大事，不吃亏就行了。”

　　他没有回话，他知道男人有个十来岁的儿子，马上就要上初中了，跟着爷爷奶奶住，妈妈也管不住，所以成绩是一塌糊涂，每次往家里打电话，男人都能跟那边的儿子大吵一架，要不是隔着电话，估计男人都会被气得直接上手。

　　男人自己觉得生气，这个儿子就是来讨债的，父母只知道溺爱孙子，媳妇也不觉得有什么，家里都跟他唱反调，可是，这吵闹的家庭，却是他所羡慕的。

　　男人很快就抽完了一根烟，灭了烟头火，又点了一根新的，看着还在吃面条的他，又道：“说起来，王渊，你实在也不小了，怎么还不娶个媳妇？”

　　男人身子往前探了探，“眼瞅着都三十多了！你家里不管你，哥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

　　“李哥，不用。”他回绝得很快，一如往常。

　　男人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停住，接着道：“哥没骗你，真的要给你介绍！你嫂子家里有个妹妹，在家晃了好几年了，平时打个零工什么的，就是脾气有点大，小女孩嘛，比你小几岁，你多让让她就是了！”

　　“怎么样？咱们也是邻县的，挨得不算远，你要觉得可以，我就让你嫂子把那姑娘的联系方式给你！”

　　“李哥，真的不用。”他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男人。

　　男人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是真的没戏了，只得悻悻。

　　他重新低下头，吃着面，他这样的人，怎么能有资格去拥有一个家庭呢？

　　第二天上午，他收到男人的短信，之前说好的装修活儿要开始了，下午，他就能再次光明正大地进入阳光小区了。

　　再次进入阳光小区，果然警戒增强了不少，之前如同虚设的门卫处，也不再全是老头子了，多了一个年轻人，年轻人看见他背着一个大包，一身蓝色工装，当即拦住了他，“不是住户的，现在进小区都得登记！”

　　他很配合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电话以及来访目的，年轻人见他填得清楚，也放行了。

　　他跟门卫亭里的一个大爷对上了眼，随即便对他点了点头，这才进去。

　　路过那栋出事的楼，果然楼下还站着警察，他放平心态，尽量让自己正常地走了过去。

　　却在他刚要松口气的时候，左边肩膀被人在后面拍了一下。

　　他回头，一个警察看着他：“同志，配合我们一下，做个调查。”

　　他点点头，等着警察问他问题。

　　验了身份证后，他老实跟警察说明白了，自己是做什么的，以及来这里的目的。

　　警察也觉得一切都还算正常，除了，“你就不好奇我们在做什么吗？别人都探着头在偷偷看，你怎么就这么淡定地从我们跟前走过去了，你就什么都不好奇？”

　　他摇摇头，“我昨天就听人说了这里的事情了，这会儿震惊劲儿已经过去了，而且我时间有点急，就没多看别的。”

　　警察却又问他：“你着急怎么走的也不快？”

　　他却道：“走路就是这么一个速度，也不能跑啊，从你们面前跑过去不是显得更可疑了吗？”

　　“更，可疑？”警察笑：“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怪？”

　　他抿着嘴，一时间真的有点慌了。

　　“王师傅？”一个女人突然过来了，看看警察又看看他，“王师傅，警察同志，你们？”

　　警察看看来人，“女士，您认识他啊？”

　　女人点点头：“啊，对，前天王师傅给我家修过水管啊！王师傅是做维修的，我们小区好多人都认识他。”

　　“前天，王师傅，您前天来过这小区？”警察问他。

　　他点点头，“前天这边有几个活儿，就过来了。”

　　警察点点头，“那王师傅您留个电话吧，也方便我们联系您！”

　　他舔了舔嘴还未说话，一边的女人却道：“警察同志，楼道里都有王师傅的电话！楼道里喷着水管家电维修王师傅，电话136开头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