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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丁酒儿正愣神间,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朝她的咸鱼铺子走了过来,笑呵呵道:“丁丫头,我来买条咸鱼。”

      “——王大娘?!”

      初来地府便瞅见一张熟悉的面孔,丁酒儿双眸晶亮,这位大娘真是太仁义了,到了阴间还这么照顾她的生意。

      对面的王大娘端详了她一阵,迷惑道:“噫,怎么你今天见到我那么激动呢?”

      丁酒儿睁大眼睛说:“当然激动了,我都好几年没见到您了!就连您是什么时候死的我都不知道……”

      王大娘:“……”

      “你说谁死了?!”王大娘忍怒质问她,脸色已经绿了。

      丁酒儿本想跟王大娘叙叙旧,可她看出对方的恼意,一时不敢接话。心里却在想,王大娘都下地府了,怎么还这样介意别人说她死?

      未等丁酒儿琢磨出点名堂,王大娘便像见了瘟神一样朝她露出嫌恶的目光,愤愤道:“没想到才几日不见,你这丫头就学会说损话咒人了?我活得好好的,你就咒我死?往日怎么就没看出你是个黑心肝儿的……我今日就不该出门,更不该走到你这铺子来!”

      “王大娘——”

      丁酒儿正欲安抚对方的情绪,却被王大娘一个无情瞪眼,甩手骂道:“你良心太丑啦,我再也不来买你的咸鱼了!”

      王大娘一副被刺激到的样子,扭身便离开了咸鱼铺子,还边走边骂丁酒儿做人不厚道。

      丁酒儿:“……”

      接受自己的死亡就这么难吗?王大娘怎么就气得骂人了……

      游离的思绪被沉坠的衣兜拉了回来,丁酒儿捏了捏自己右侧的衣兜,发现里面硬邦邦、沉甸甸的。她把手伸进兜里摸了摸,竟然掏出一大把铜钱?

      她掂了掂手中铜钱的分量,挺沉。手感也太真实了,闻起来也对味儿,丝毫不像地府流通的冥币。

      再回想一下刚才王大娘的神情举止……一种超乎常理的猜想在她心中产生了。

      丁酒儿忽然冲出铺子来到大街上,仰头看向湛蓝的晴空。金黄的阳光洒在她身上,照亮了她整个人,纤细柔美的睫毛也分散在暖洋洋的光照下,在她眼底投出两瓣如扇如月的阴影。

      霎时间,心间一片明朗,仿佛有无尽的活力和生机注入她体内。

      丁酒儿知道,地府是不可能有太阳的。

      她此刻是活着的。

      或者说得更准确些——她,重生了。

      至于具体重生到了何年何月,她暂时未知。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在现在这个时间点,她还没有与将军府沾上半点关系。

      ……

      丁酒儿抬起一个手掌挡了挡阳光,双眸依旧仰望着蓝天,脸上却绽出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

      既然重生了,那就把前世当作一场梦吧。总归她也没什么放不下的,除了……那个死于非命的孩子。

      一回忆起流产的那段经历,丁酒儿便心口泛寒,甚至伴有阵阵的抽痛感。

      不过以后的路还很长,她相信时光可以抚平她心上的伤口。

      .

      将到黄昏时,丁酒儿关了铺子的门,一径走回家去。

      她家住在一条窄巷里,总共就两间糙房,墙瓦十分简陋。

      家中只剩她一个人了。

      她原本有个养父,姓丁。但养父嗜酒成性,喝醉了又爱撒酒疯,酒后经常与人起争端,最后被人打死了。

      便是因为养父爱喝酒,所以才给她取名叫“酒儿”。丁酒儿对她的养父没有太深的感情,也没有太大的成见。在她心目中,她的养父再怎么不是,好歹也给她留了间铺子供她生存,并不是自私到极点的那种人。

      而且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养父不曾打过她骂过她,即便是喝得烂醉的情况下,养父都在她面前保持着最大的清醒,对她非常客气。客气到不像父女,更似主仆。

      丁酒儿从未追问过她的养父在成为酒徒之前是做什么的,也没想过要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只因她觉得没必要。

      她一贯随遇而安,也始终是个往前看的人,极少回首过去。

      看着落到窗上的最后一缕夕阳,丁酒儿想起了养父临终前对她的各种叮嘱:

      “酒儿,想吃什么就去买,不要亏待自己。想穿新衣服就去找裁缝做,多做几件也没关系,你长这么大了,该像别的姑娘那样打扮得漂亮些。”

      “若是咸鱼铺子里赚的钱不够花,你就去我床底下挖,我埋了好多钱在地下,都给你存着呢。咱家有钱,但我们要低调……”

      “要是哪天我不在了,你一个人住在家里,晚上要记得把门和窗户关好,不要把坏人放进来了,知不知道?”

      “……”

      虽然说的都是些醉话,但丁酒儿此刻回味起来,却是想笑又想哭。

      笑的是,她的养父竟醉得那样糊涂,不仅自夸家中藏了钱财,还不忘提醒她低调;哭的是,看似日日买醉没心没肺的养父,实则心思细腻柔软,对她很是关怀。

      重活一世,丁酒儿看到了许多她上辈子没来得及看清的东西。

      不知何时,脸颊上已淌下一行清泪。

      她怀念着已故的养父,起身关窗、锁门,又走到床上躺下,独自在空空荡荡的家中沉入梦乡……

      .

      次日清晨,丁酒儿直接睡到了自然醒。

      她打了个懒懒的呵欠,慢吞吞地起了床。

      今天她准备偷懒,不想去开铺子,想去集市逛逛,买点爱吃的菜回来做饭,就当庆祝自己重生了。

      丁酒儿已整顿好心情迎接新的人生。

      ……

      集市上人声嘈杂,充斥着买卖双方讨价还价的声音。

      丁酒儿提着菜篮子先去逛了逛肉摊,挑了只皮厚的猪蹄,又去别处买了一节莲藕,今天打算炖一个猪蹄莲藕汤。路过一家烤鸭铺时,她闻到烤鸭子的香味儿,又忍不住买了一只。见一位大娘挑着一担青菜连路叫卖,她见那担子里的青菜水嫩新鲜,便又买了一匝,想拿来炒着吃。

      一个人吃那么多菜,难免显得浪费。可想到她已经好久没有放开肚子吃过一顿饭,她又觉得这样没什么,只要她吃得满足,就不算浪费。

      上辈子每日每顿都和那将军府的老夫人坐在一起吃饭,她根本吃不饱。偶尔多吃一碗饭便会遭白眼,吃相不雅也会被训斥。反正很不自在就是了。

      现在回到了自己家,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没人管得着她,这种感觉真好。

      路边一位卖菜的大哥瞧她买了猪蹄又买了烤鸭,与她说笑道:“丁妹子,你今儿买这么多菜,是家中要来客人吗?”

      丁酒儿愣了下,低头看了看已经装满的菜篮子,回道:“没、没有客人,是我自己想吃。”

      说话间,旁边的摊子上又传来几个妇人闲聊的声音。

      “你们听说了吗,骆将军前两日去霸王山剿匪,被那山匪头子打伤了。”

      “怎么可能?骆将军武艺精湛,带兵打仗那么多次都没见输过,老有经验了,哪会轻易被一个山大王伤到?你这消息是从哪儿道听途说的?”

      “是真的。有人亲眼看见,那天骆将军骑着马从街上缓缓驶过,他一只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按在腹部,血都从指缝流出来了,估计伤得还不轻……”

      “所谓马有失蹄,骆将军负伤而归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毕竟好多人都在阴沟里翻过船。”

      ……

      丁酒儿听着那几个妇人你一嘴我一嘴地聊得热火朝天,她内心却毫无波澜。

      哪怕是听到骆寄风受了伤,她也没有一丝丝担忧和伤感,全然把骆寄风视为不相干的陌生人了。而她也仅仅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认为,骆寄风简直像极了皇帝手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连剿匪这种事也要让他亲自去。皇帝对骆寄风这般依赖,也难怪骆寄风一年到头都有忙不完的事。

      丁酒儿没兴趣听有关骆寄风的事,转身正要离去,却又听到那几个妇人陡然转开话茬,又开始八卦骆寄风的婚姻。

      “想这骆将军生得英俊朗秀,又受到皇上独一份的倚重,才貌兼备,能文能武,处处都这么完美,可惜身边缺了个女人,多少有些遗憾。二十出头还未娶妻,也不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切,一般女子哪能入得了骆将军的眼。人家迟迟不娶妻,那是眼光高,看不上寻常女子。”

      “是啊,骆将军自身这么优秀,眼光高也很正常。就是不晓得将来哪个姑娘能有这个福气嫁给他。将军府可是个好归宿呀,骆将军父母早亡,家里就剩一个年迈的祖母,嫁过去也不用受公婆的气,顶多熬个一两年,等那老太太一死,不得过上神仙日子?”

      “听你这么说,我都心动。谁要能嫁给骆将军,那可是天大的福分,要是我再年轻个十岁,定是要去争取一番的……”

      “……”

      丁酒儿听着这些话,整个僵在了原地。

      她很想冲过去反驳——骆寄风眼光不高!他不挑的,连卖咸鱼的女子他都娶!因为他对女人不上心,随便娶一个都行!

      至于说将军府是个好归宿?丁酒儿撇嘴,谁嫁谁知道!

      这些人只看到骆寄风父母双亡,以为女子嫁过去后不用侍奉公婆,日子会过得很舒坦。可没人知道那个祖母老太太有多难伺候,谁把谁熬死还不一定呢。

      丁酒儿秉持着重生者的风度忍了又忍,没有去揭将军府和骆寄风的短,就让这些不明情况的人沉溺在对将军府的美梦中吧。

      又不关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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