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德拉科》赤池

8、DAC-8

　　“没事的，德拉科。”纳西莎又一次温柔的安慰他，像小时候一样。

　　“最后一战很快就会开始了，黑魔王和哈利波特。不管是谁赢，我们就快有正常的生活了，我保证。”

　　他呆呆地盯着天花板。全身上下还在一阵一阵地疼痛着，纳西莎在旁边机械地搅拌着自己调的缓释剂，没有德拉科的指导，里面的好像乱七八糟放了一些——嚏根草粉末和莫特拉鼠浸液？德拉科皱起眉头，她的瞌睡豆似乎根本没有挤压出汁。

　　他想立马坐起身来，埋怨妈妈几句，然后自己去把魔药调好，调到完美的地步……纳西莎会夸奖他，说不定还会说给卢修斯听，然后自己的账户上就会多出一大笔金加隆。

　　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哈利波特。

　　如果自己今天指认了他，大概就不会出现现在这个局面了。

　　后悔了吗？

　　“你也不想让我们死掉对不对？”波特的声音如约而至。

　　德拉科重新闭起眼睛。

　　想这些有什么用？救世主和他的小伙伴们已经走了，不会回来了。他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自己，是纳西莎……

　　伏地魔今天差点杀了他。如果不是被古灵阁失窃的消息打断，现在德拉科已经是一个在这里看着纳西莎的幽灵了。

　　卢修斯不在家，他不会有事的。现在整个马尔福庄园都被禁足了，他最好是一直呆在外面，离这里远远的。

　　以后怎么办？

　　黑魔王不会再信任他们了。哈利波特居然从马尔福的花园里逃走了！贝拉姨妈在外面又摔又砸，德拉科不忍心去想自己新买的那套琉璃高布石。

　　以后怎么办？

　　难道要开始相信哈利波特吗？然后从现在开始祈祷，祈祷大难不死的男孩再一次大难不死，顺便带着整个巫师界也大难不死？

　　最后的决战，黑魔王会赢吗？德拉科现在对此抱有怀疑。时至如今，还有多少食死徒愿意为他拼命？姑且不考虑贝拉特里克斯那个神经病……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除了让他后怕，更莫名其妙生出一种厌恶。似乎仅仅是和曾经敬畏的伏地魔大人呆在一间屋子里，他就会感受到一种无法忍受的窒息。

　　比起他的可怖，德拉科倒是更怀念哈利波特的假惺惺。朋友……他是真的想和自己冰释前嫌还是仅仅为了更方便从这里离开？

　　德拉科从来不相信什么正义邪恶之类长篇大论，因为故事书里糟糕的巫师，哪怕他魔法再蹩脚，也会因为正义的立场而拥有光明的未来。他只相信能力。

　　“妈妈，我不喜欢这个故事。”小时候的德拉科撇撇嘴。

　　“他太蠢了。”

　　哈利波特就是那愚蠢的正义使者。

　　很傻，很天真，很冲动，带着一股毫无缘由的勇气。这一系列特质让有关救世主的预言变得无比虚假，和上面那个童话一样假。

　　“相信美好啊，德拉科。”年轻的纳西莎亲亲他的额头，“善良与正义比这个世界上最精妙的魔法要珍贵的多。”

　　十几年前的德拉科并没有理解，他只是大闹着要换一个故事。纳西莎只好又讲了中国火球和屠龙勇士，他才心满意足的睡下。

　　黑魔王真的能赢吗？

　　一个被德拉科故意忽略掉的巨大事实再一次跳了出来，他分明一点也不希望他赢。

　　他只想回到过去，回到那个没有黑魔王，只有关于神秘人的传说的时光里。

　　事情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德拉科不喜欢黑魔法，或者说，只喜欢一点，就一点。他很想拿这些高深莫测的东西去那个讨厌鬼面前炫耀，然后不屑一顾地走开，留下所有人一脸敬佩加畏惧地向自己的背影行注目礼。

　　他忠于伏地魔吗？显然是不忠的。小时候……小时候只是一些没脑子的妄想与崇拜罢了。不光是他自己，纳西莎，甚至包括卢修斯，他们一家人都对伏地魔没有一点忠诚可言。马尔福们只在意自己，以及自己的亲人，从来都是。

　　卢修斯之前可能还会有一些，不过他现在显然只想平平安安地活下去。黑魔王这个词是盘桓在马尔福庄园上空的一片巨大的乌云，他们都生活在阴影里，恐惧的阴影。

　　他们这几年来都在做什么？

　　卢修斯为伏地魔的事业进了阿兹卡班，纳西莎捐出了马尔福庄园，他帮伏地魔打开学校通道，甚至害死了邓布利多……他为什么这样做？

　　“你是个胆小鬼。马尔福。”熟悉的声音。

　　“你怕死，所以不敢违抗伏地魔的旨意。说什么为了打败我，为了至高无上的荣誉，为了解救你父亲，为了纯血统事业，为了马尔福家族……那都是借口，德拉科。”

　　胡说八道。

　　“承认吧，你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你救我是因为害怕，你害怕看到昔日的同学在你面前死去；你不救我也是因为害怕，你怕失败的后果，你怕伏地魔的惩罚，你害怕你的全部未来。我早就知道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

　　“想想吧，咱们认识这几年，你做过什么有胆子的事情吗？好好数个清楚，马尔福。毕竟那少得可怜。你爸爸不能永远像之前那样保护你……你只有你自己，德拉科。你得学会勇敢了。”

　　别以为你很了解我！

　　“你真的想一辈子这样下去吗？你会一辈子缩在马尔福庄园里，唯唯诺诺地跪在伏地魔脚边，替他做坏事，替他杀人，然后和他一起下地狱。你真的想……”

　　闭嘴！波特！

　　他在脑海里疯狂地回击起来。我才不是胆小鬼。我修好了消失柜，最后一次实验，我赌上的是自己，你做的到吗？我拿魔杖指着邓布利多，你敢吗？今天我冒着生命危险帮你蒙混过关（不管你承不承认），你才没亲眼见到那个蓝眼睛的老疯子！你不配这样说我，你不配！

　　“我……”他奋力地想要坐起来。

　　“怎么了？德拉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纳西莎把魔药放到一边，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我…”他咽下一口唾沫，蠕动嘴唇，挣扎地发出声音：“我不是胆小鬼……对不对？”

　　每一个字的吐出似乎都花费了他全部的力气。德拉科的脸上呈现出绝望，只有一双向来暗淡的灰色眼睛执拗地闪着光芒。

　　“你不是，亲爱的。”纳西莎把声音放得十分轻柔，她盯着儿子漂亮的眼睛，说道：“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之一，你是我最勇敢的德拉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