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德拉科》赤池

1、DAC-1

　　“马尔福，你就是个胆小鬼。”

　　“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德拉科脑海里回响着救世主的气愤的吼叫声。当时他正在校医院的病床上。

　　庞弗雷夫人并不在这里，也可以说，她不久前刚离开。

　　身上多了道丑陋的疤痕，他只要想想就忍不住皱起眉。哈利波特。他怎么敢！

　　德拉科颇为烦躁地叹了口气，毫无意义地翻了个身，他知道这并不能帮助他快速入睡。

　　消失柜。消失柜。

　　自己还有任务呢。

　　都怪波特，该死的波特。

　　他没有拉起帷帐，月光照着床头柜上潘西送来的滋滋蜜蜂糖。不知道为什么，克拉布和和高尔没有来看他。自从上了六年级，自己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魔药课成绩，毫无征兆地变坏，变坏。

　　毫无征兆吗？好像也不是。马尔福家族要完蛋了，这是所有食死徒的共识。那两个巨怪虽然不会审时度势，但至少看得见现实。

　　消失柜。

　　德拉科发现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去思考其他的事情了。他甚至怀疑是黑魔王给这个词施了恶咒。在他看来，“消失柜”这三个字比圣人波特的家养小精灵要难缠一百倍。

　　消失柜。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放任自己沉溺在焦虑与恐惧里。已经是深夜了，病房的门锁突然啪嗒响了一声。

　　他吓了一跳，顺手拿起了枕头下的魔杖。

　　纳西莎不会赞成这样的收纳方式。“你的魔杖不能随随便便地放，”她说过，“这样很没有教养，而且容易造成磨损。”

　　不过德拉科这样做已经快一年了（谈到这里德拉科通常会耸耸肩，“那该怎么办？我感到不安全。谁能保证没有东西从我床底跳出来，就和丑八怪波特一样？”），自从卢修斯入狱，自从自己被烙上黑魔标记，自从……自从伏地魔，不，黑魔王回归。

　　德拉科曾经盼望着黑魔王回归。黑魔王会把校园里讨厌的泥巴种都赶跑，好好地治治韦斯莱家那一大群红头发——

　　还有波特。

　　他会让哈利波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德拉科很快收起魔杖。他重新靠在枕头上，懒洋洋地耷拉起眼皮。他嘲讽道：“救世主的夜游传统。”

　　“怎么？下午在盥洗室没有杀死我，想趁晚上来补个恶咒？”

　　隐身衣。波特有隐身衣。德拉科并没有看到那双绿的像阿瓦达索命咒的眼睛，但他知道正义波特来了。他就是知道。

　　哈利一把脱下隐身衣。他的动作十分剧烈，带着怒气。

　　马尔福这家伙有个很神奇的地方，他总是能在一瞬间惹恼自己并激起一种潮水般的厌恶之情。明明自己今天来的时候还满怀愧疚——他不得不承认这一点，金妮的开脱并没有减轻哈利一分一毫的负罪感。他伤害了马尔福，这是事实。

　　“闭嘴，马尔福。”哈利回击道，“你才是想施恶咒的人。卢修斯在阿兹卡班等着你呢，让你早点过去陪他。”

　　“不许你提我爸爸！”

　　哈利从来都知道怎么触马尔福的霉头。马尔福护短。

　　他看着病床上恼怒的铂金发少年，一双灰色，在月光下显得微微有些发亮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哈利拼命按捺住了掏出魔杖的冲动。为什么来这里？他突然想成为一个击球手。这样他就能用一记游走球狠狠地敲醒自己三十分钟前的脑袋。为什么来这里？

　　至少他没料到现在的局面。还有，这家伙为什么一直醒着？他晚上不睡觉的吗？

　　“马尔福，”哈利尽量保持着一个平静的语调，“我知道你在为伏地魔做事情。你心里清楚那是不会有结果的。他在找人一起下地狱，他会毁了这个世界，他也会毁了你。”

　　“这和我们的圣人波特又有什么关系？波特要拯救世界，波特是救世之星……上了几回预言家日报封面就当自己是救世主。我妈妈说那报纸下流得很……只有泥巴种和韦斯莱家会看。”

　　“黑魔王要做什么我不管，但他会打败你。”哈利向来受不了马尔福家拖得长长的声调，但是显然对方还没有说完，“我会帮助他打败你。”

　　马尔福脑袋里装的难道全是鼻涕虫吗？哈利恨不得亲自挖出来看看，或者是南瓜汁，黄油啤酒？

　　“就为了打败我？”

　　“你就要去加入食死徒，投奔伏地魔？”哈利看到对面的人以极微小的动作瞄了一眼左臂，忽然感觉到了片刻的胜利。

　　他一直以为我不知道他的食死徒身份。哈利颇为满意地回忆起那个在对角巷的日子。

　　那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他只能记起一些模糊的片段，但这些已经足够了。

　　“难道所有人都必须和你一样，有个浪漫伟大的人生目标？”被称作马尔福的青年发出了嘲讽地笑声，“天真的要死，波特。我都忍不住给你讲跳跳锅和老兔子芭比蒂，然后亲吻你额头上那令人作呕的伤疤说晚安。”

　　这都是什么东西？哈利今天出人意料地表现出了他有史以来最大的耐心。

　　“马尔福，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也不喜欢你。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与伏地魔无关，与其他人无关。为什么我们不能正经地决斗一场呢？我向你发出挑战，马尔福。”

　　“从前，有一个魔力锅……”

　　哈利继续盯着那双闪着微光的灰色眼睛，“我说，等我杀死伏地魔，咱们决斗。”

　　***

　　救世主？不，才不是救世主，哈利波特走了。德拉科并没有给他回答。童话故事令人意外地没有惹到他，而是给自己带来了些小麻烦。决斗？谁想和你决斗？

　　你活不到那一天的。

　　想来想去他忽然有些悲哀。所有人的命运似乎都是注定了的，从黑魔王回归的那一天起。

　　那自己的命运呢？还有纳西莎，卢修斯？

　　卢修斯……德拉科小时候从扫帚棚里偷最新款光轮出来绕庄园飞行一周，卢修斯用同一把扫帚把他打了个半死。德拉科对自己的父亲总是尊敬中又带着一丝惧怕。

　　他现在在阿兹卡班，怎么也没有办法保护自己和纳西莎了。

　　消失柜，别忘了消失柜。他再一次提醒自己。

　　这是个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是个预知死期的惩罚。

　　德拉科心里清楚，自己就快要死了，可能比波特还早些。

　　他如果知道我死了，会不会一高兴就把黑魔王干掉了？

　　德拉科开始了漫无目的的遐想。

　　“马尔福，你就是个胆小鬼。”波特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脑袋里响起。

　　救世主刚刚说这句话了吗？

　　“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又是一句。这次他恍惚间好像还看到了那双绿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