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失忆患者走近恋爱脑》章章捉月

2、触发

　　殷柚柠的失忆不包括生活常识和知识性记忆。当她翻开课本，端正坐着听老师讲课时，她可以顺畅地接受知识点，就是吸收的速度很慢，而且思考久了头会疼。

　　但是已经比在医院的时候强了很多。她有信心，自己会一天天痊愈。

　　她在网上搜索过，失忆患者恢复记忆需要固定情景的刺激。说不定见到陆宇阳，她能想起来一些事，毕竟她是为了他跳的楼。

　　到了课间，殷柚柠便行动起来。她给同桌莫阳阳写纸条：【你知道陆宇阳是哪个班的吗？我想试试看到他能不能想起来什么。】

　　莫阳阳接过纸条，挠了挠头，拿笔写下：【好像是11班。】

　　又补：【在二楼。】

　　殷柚柠感激道：“谢谢你！”

　　她从座位上站起身，刚要把步子迈出去，犹豫地停顿。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问莫阳阳：“你……忙吗？”

　　莫阳阳慢慢摇头：“不忙。”

　　“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我自己有点不敢。”

　　“……好。”

　　殷柚柠等她从座位里出来，便亲昵地抱住她的胳膊：“谢谢同桌！同桌真好！”

　　莫阳阳依旧是羞涩地笑。

　　她们一起出了教室，从中间的楼梯上了二楼。路上的人都对殷柚柠侧目，有好奇，有讥讽。如果不是莫阳阳在，她一个人没有勇气面对这些。

　　十一班的侧面是露天的阳台，殷柚柠扫了一眼，额头便‘嗡’地刺痛起来。她低声问：“我是不是就是从那跳下去的？”

　　莫阳阳点头：“嗯。”

　　殷柚柠拉着她离阳台远了一些，好像这样就能和过去撇清关系。

　　二楼是理科重点班的天下，男生很多。她潜意识认为那个能让她劈腿金主左攸、宁愿跳楼也要得到爱情的陆宇阳是个帅哥，但是二楼的帅哥实在有点多，而且没有任何一个让她心跳加速。

　　她问莫阳阳：“你看到陆宇阳了吗？”

　　莫阳阳隐晦地指了指水房里正在洗手的男生：“他就是陆宇阳。”

　　殷柚柠“啊”了声。

　　她这才把目光投向他。

　　少年留着一头清爽的短发，皮肤白皙，侧脸轮廓像画出来的一样。她之前就看到了他，不过没想到他就是陆宇阳。

　　虽然他的相貌和气质在学校里数一数二，但她并不觉得自己会喜欢这种。

　　似乎停留太久，很多人朝她们这边望来。因为她们站得过于坦诚，倒显得路过观察她们的人鬼鬼祟祟。

　　水房里，有个男生也发现了她们，笑着弯腰跟陆宇阳说了什么。

　　在陆宇阳抬头的瞬间，殷柚柠把莫阳阳拉走，快步下了楼。

　　回到班里座位坐下，她把手放在胸前。

　　……好像是心跳加速了。

　　不过，应该是跑的。

　　在食堂吃过午饭，太阳便像完成任务了一样下山。

　　殷柚柠还算欢乐地背好书包，和要上晚自习的莫阳阳道别，出校坐公交车回家。

　　学校不让带手机，到家了她才能看左攸有没有回她的消息。

　　早晨出门前，她给他发了一条早安，到了傍晚亮灯的时候，那条消息仍孤零零地躺在聊天界面，没有任何回复，也不知被没被那边的人看见。

　　【早安，今天工作加油！】

　　她拇指往下刷了刷，屏幕随着划动的动作上下拉伸，却是徒劳，抖不出回信。

　　即使是男人，生气了也要哄，何况殷柚柠现在不能没有他。

　　她打字：【我放学回来了！今天在学校的时候发现，虽然失忆了，但是学习上的内容没有忘。】

　　【我会努力想起你的！】

　　按下发送键，殷柚柠揉了揉自己热乎乎的脸颊，去煮泡面。

　　下面条的时候，她还在回想自己发的消息，犹豫说话是不是有点太肉麻了。但以前的聊天记录都被她删了，她不知道过去自己是怎么和左攸相处的。

　　按照日记里的性格来看，难道是爱答不理的态度？

　　那不行，现在伤了左攸心的人是她，她不能那么得寸进尺。

　　手机铃声响了一下，殷柚柠立刻把火关了，穿着围裙跑到客厅看手机。

　　是左攸的消息。

　　他回复她：【……】

　　殷柚柠欣慰不已，肯回复她，就说明有原谅她的可能。

　　她看了看外面彻底黑下来的天色，打字。

　　【晚安，好好休息。】

　　意料之中，那边不再有回音。

　　吃过晚饭，殷柚柠把作业写完就睡了。

　　梦里梦见左攸，是一个穿着西装、看不见脸的男人，感觉年纪很轻。他摸了摸殷柚柠的头，说：“我原谅你了，以后不要再辜负我。等你高中毕业，考来S市，我们就能天天见面了。”

　　殷柚柠就这样笑醒。

　　她被他的省略号和梦境所鼓舞：【早安！今天我这边下雨了，有点冷，你那边呢？要注意多穿衣服！小心感冒！】

　　她洗漱回来，拿起手机，发现左攸在一分钟前回复了她。

　　【我这17℃。】

　　她连忙打字，生怕错过他在线的时机：【哇，好暖和，等放寒假了我可以去找你吗？】

　　左攸：【不可以。】

　　殷柚柠：【(╥﹏╥)】

　　【工作加油！我去上学了！】

　　时间快要来不及，她匆忙放下手机，检查了一下电源，把门锁好去上学。

　　校门口有卖早餐的店铺，她买了张糖饼和一杯牛奶。想了想，决定给莫阳阳带一杯，就算她吃过早饭，牛奶也是什么时候都能喝的。

　　她清清爽爽地进了教室，有眼尖的女生对她搭话：“怎么买了两份牛奶？你要送陆宇阳？”

　　殷柚柠瞬间尴尬：“不，我给莫阳阳买的。”

　　女生“哦”了声，然后露出了一种怪怪的神情。

　　坐回座位，书包还没摘，殷柚柠先把牛奶放到早就到了的莫阳阳桌子上。莫阳阳把牛奶往回推：“我不……”

　　殷柚柠身上散发室外的凉气，笑着制止她：“你收着吧，我想跟你做朋友，才请你喝牛奶的。”

　　莫阳阳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她，缓缓停下推拒的动作。

　　她说：“谢谢。”

　　殷柚柠摇头，“我才要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做我的看客。

　　为了尽早恢复记忆，她一下课便继续拉着莫阳阳上二楼偷看陆宇阳。但她总是记不住陆宇阳的样子，每次都要莫阳阳帮她找。几次三番这样，殷柚柠不禁怀疑，她真的喜欢陆宇阳吗？

　　她看得意兴阑珊，索性牵着莫阳阳下楼。

　　正是大课间，楼道里零散站了几个女生。路过时，其中一个女生上前一步：“殷柚柠，你要不要脸？事情闹成这样还想着陆宇阳能答应你？”

　　殷柚柠被这样嘲讽，也不生气。她心里实在太疑惑了。

　　“我对陆宇阳并没有那个意思，其实我失忆了，想着多看他几眼能找回记忆。”

　　她斟酌语句：“我之前……也像这样去看他吗？”

　　殷柚柠的反应在她们的意料之外，几个女生都愣住，随后，最漂亮的那一个回答她：“你以前从不这样，隐藏得很好。”

　　殷柚柠表情顿时凝重起来，她重复确认：“我以前从不这样，是吗？”

　　“是。”

　　她有一个可怕的猜测。

　　她真的喜欢陆宇阳吗？

　　不，也不能这样臆断。说不定她是那种很擅长暗恋的人，只有正面遇到才会多看两眼。

　　殷柚柠叹了口气，想了这么多，她的头又开始疼了。

　　她对几个女生真诚地说：“你们放心，我知道我配不上陆宇阳，就答应了一直以来追求我的人。现在我们感情很好，我不会背叛他的。”

　　她故意耍小心思篡改了时间线这样说，不然知道真相的话，她们更要讨厌她了。

　　“这样啊。”听完被殷柚柠刻意修改的事情原委，女生们的针对消失不见。

　　最漂亮的那个女生叫孟嫣然，是她们团体的中心人物，看起来只对喜欢陆宇阳的女生有敌意。

　　她决定帮助迷途知返的殷柚柠恢复记忆：“偷看陆宇阳这种事，我是专业的。”

　　在殷柚柠不解的目光里，她对自己的过去侃侃而谈。

　　殷柚柠也从根本上重新认识了陆宇阳这个人。

　　简而言之，超级有钱。陆宇阳的父亲是某个集团的董事，生产电器发家，近十年跨界投资影视项目。母亲是退居幕后的明星，目前在戏剧学院做教授，互联网上至今还流传她年轻时的神颜。上有高学历年轻总裁哥哥，下有国际小学就读、童星预备的弟弟。

　　真不敢相信，这样背景的人会选择读这所公立学校。

　　孟嫣然道：“因为这是陆伯伯的母校，算是长辈的心愿吧。”

　　“你不知道？咱们二教就是陆董事长出钱盖的。”

　　殷柚柠点点头，她现在知道了。

　　而且她也知道，自己有多不可理喻了。简直荒唐，怎么能对这样的人心生妄想。真想捶死之前做梦的自己。

　　所以她追求的是陆宇阳的钱吗？就像跟左攸在一起那样？

　　她竟然是这种拜金女……

　　接受不了以前的自己。

　　孟嫣然将校服的袖子拉出来遮手，垂在身侧：“我喜欢陆宇阳十年多，记事起就跟着他。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偷看他最自然，你的记忆就包在我身上。”

　　殷柚柠真心实意：“谢谢，我也会努力快点想起来。”

　　回教室前，她和莫阳阳一起去了厕所。

　　洗手时看了眼镜子，忽然发现自己很丑。奇怪，明明早上洗脸还觉得自己唯一的优点就是长得好看。

　　是不是和大美女孟嫣然面对面说话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