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青青》晚风喜

89、归巢

　　章青醒来时，屋内只剩下她一人，她揉了揉眼睛，支起身子，手掌好似碰到了些什么，转头看到枕边放着一个做好的纸鸢，上面画着“归巢燕”，浅粉的燕身，暖黄的燕尾，画的栩栩如生。章青低头看向身上粉衣黄摆，莞尔一笑。
　　“归巢燕，燕归巢，谁家吃痴情儿郎等娇娆。”
　　他还真是，有心了。
　　今儿天正好，章青唤了知春，梳妆后二人出门放起了纸鸢。
　　小的时候章青很喜欢放纸鸢，兰妃也喜欢，常常带着她到宫里最高位置的金銮殿去放纸鸢，平常人出入不得的地方，先帝却纵着她们玩，还时常在一旁看着……
　　章青站在旧时放纸鸢的地方，回想着往事。知春第一次跟着放纸鸢，开心的手舞足蹈，章青回神，看着纸鸢温柔地摸了摸小腹，心中念道着“坤儿，娘陪你放纸鸢了。”
　　眼看着那“归巢燕”越飞越高，章青还在放着线，这时突然闻到一股龙涎香，跟着身后一热，一双修长的手握住她的手，把线一点点收回来。纸鸢收近，身后的人仍没放手，“啧，朕辛辛苦苦做的，放那么远，丢了怎么办？朕要去哪里找？”不知指的是纸鸢还是人。
　　章青站的乏了，随意往后靠了靠，轻松道：“这线混着金丝，结实的很，长度又有限，想来飞也飞不出这紫禁城。”
　　此话一出，身后的人放下了心，由着她靠在身上，用手托着她的肚子，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问道：“想江南了？”她小时候在江南待过一些时日，是不是思念故乡了？
　　章青却摇了摇头，道：“不会再回去了。”
　　二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直到晌午太阳毒辣才离开，晋傅去御书房处理政务，章青则走向御膳房。
　　御书房里，桌前的人屈指敲着桌面，江南一带如今十栏九空，万物不成，牲畜频频发病，粮食不足，灾民涌向北方，官兵驱赶，南北交界处混乱不堪。
　　晋傅揉了揉眉头，粮仓的储粮足够百姓过冬，粮食不足，想必是有人贪污，胃口可真够大的，他抬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几人，对着那个面白唇红的英俊少年说道：“文路，朕封你为监察御史，去江浙一带调查，即刻出发，不得延误。若发现有贪赃枉法者，可先斩后奏。”此话一出，众人一惊，尤其是章啸，偷瞄那文家老八好几眼，心里莫名有些堵的慌。
　　只听少年信誓旦旦答道：“圣上放心，臣必不负圣望。”
　　主位上的人点了点头，又道：“赵康，传朕旨意，命淮河一带官员带头开设粥棚施粥，你负责监察，若是有贪污者，格杀勿论。”
　　赵康领命：“是，圣上，臣领旨。”
　　章啸等了老半天也没轮到自己，左看看又看看，忍不住上前一步小声道：“圣上，臣……”话还没说完，便被椅子上的人扫了一眼，面色不善，想来是姜媚儿的事惹怒了圣上，宁华回家后也是性情大变，不让自己碰也不肯多看自己一眼，章啸有些颓废，低着头退了回去。
　　他哪知，主位上的人是对他有气，那日他走后，章青在屋里哭了许久，如今自己都惹不得的人被他招惹的肿了眼，可不是要把气撒在他身上么……晋傅懒得看他，摆了摆手让几人退下了。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一道道佳肴摆了上来，精雕细琢，色香味俱全，只是中间的汤……晋傅看了眼那绿色的汤，挑眉望向站在一旁的顺子，原本低着头的顺子仿佛得到了感应，对上主位上人的视线，面露难色冲着贵妃的方向使了使眼色。
　　晋傅勾唇，扫了眼身边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这位，随口道：“盛汤吧。”
　　顺子上前盛了一碗不太满的绿汤，放到主子跟前，还心疼地回头看了主子一眼。
　　那什么眼神？晋傅不在意，舀了一勺放到嘴边吹了吹，章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手中的汤勺一点点移动，眼看着快要送到嘴里，他突然停住，问道：“试毒了吗？”
　　贵妃娘娘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肉眼可见地不高兴，顺子连忙道：“回圣上，试过了，奴才亲自试的，没有毒，就是……”
　　话没说完，就看主位上的人点了点头，把汤送入口中，顺子跟着忍不住紧皱了一下脸。然而直到咽入腹中，主位上的人也没什么异样的表情，还点了点头，又舀了一勺对着旁边的人道：“尝尝”。
　　章青不想和他共用一个勺子，也不想扰了他的兴，想着这汤虽然看起来不怎么好，但毕竟是自己亲手做的，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便张开嘴含了一口，哪知刚入口——
　　好苦……苦味直冲天灵盖，她想吐却咬紧牙关忍住了，硬生生咽了下去，留那苦味在胃里翻滚着。
　　这时候身边的男人还看热闹似的凑过来，嘲弄道：“娘娘亲手做的？”又舀了一勺递了过来，“如何？”
　　丢人不丢份，章青说了句“还行”，然后倔强地把脑袋凑过去准备再吃一口，可刚到嘴边那勺子就被挪开丢进碗里，卷起一层绿波。紧接着耳边传来男人嗤笑，“喝不下就别喝了，逞什么强，你受得了，麟儿还受不住呢。”
　　章青一股火又羞又恼，涨红了脸，瞪着他，最后还是低头小声道：“我没分清苦菜和白蒿。”
　　她不知道，晋傅心里美着呢，这么难吃，说明她是第一次下厨，总算有点眼色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绿汤，看了眼身边低着头脸红得跟蜜桃似的那人，似笑非笑地问道：“又有事求朕？”向来敷衍他的人突然长了心，必是有事相求。
　　章青听言抬头看向他，正好对上他的视线，莫名心虚移开目光，道：“臣妾想吃雅居阁的小馄饨了。”
　　原来是嘴馋了，晋傅侧头道：“去派人买来。”
　　顺子答：“嗻”。
　　章青拦住他，对着晋傅道：“臣妾想出去吃，送来的味道差了许多。”

作者有话说

　　章青：大郎喝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