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青青》晚风喜

79、轿子

　　章青抹了一把泪，把袖子拉了上去。
　　宋安荣仔细一看，倒吸一口凉气，上面是几道斑驳的鞭痕，有的发红有的青紫，有的还未结痂，她轻轻一碰就看见跪在地上的人身子不禁一颤，宋安荣看红了眼，对着她问道：“这……这是他打的？”
　　章青看着祖母轻轻地点了点头。
　　宋安荣握紧孙女的手，仿佛下了某种决心，对着外面的人下令：“起轿，出宫。”
　　轿子被抬起，宫门刚打开，便听见远处传来急切的一声
　　“拦住她！”
　　章青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走不成了……
　　“给皇上请安”轿子外面甚是热闹。
　　轿子里面却没了声响，旁边的嬷嬷见状对着里面说道：“娘娘，是殿下赶过来了，”不知如何开口，顿了顿，低声道：“在前面跪着呢。”
　　章青抬头看向宋安荣，急得泪水一下涌入眼眶。宋安荣摸了摸她的手背，安抚着，沉声说道：“皇上来了，是有何事要与我这老妇交代？”语气冷淡，听得出来压着火。
　　晋傅跪在轿子前，态度诚恳道：“祖母为大商前往寺院诵经，孙儿理应来相送，”他看了眼轿子，接着说：“慈恩寺已安排周祥，定不会让祖母受了薄待。”
　　轿子里发出一声冷笑，“皇上的心意哀家心领了，定当尽心祈祷，佑我大商风调雨顺。”她对着窗外吩咐道：“起轿吧，莫误了时辰”
　　可皇上不发令，没人敢动。
　　“祖母，”晋傅仍跪在前面，烈日照在身上，让人透不过气，“孙儿犯了错，前来请罪。”
　　宋安荣挑眉问他：“傅儿犯了错？”她盯着章青身上的鞭痕道：“不如先说说我这小丫头犯了什么错，要受此重罚？”从小舍不得碰一下的小丫头挨了打，宋安荣心疼极了，语气愈发的差。
　　正午太阳毒辣，晒得人发昏，晋傅身子晃了晃，章巧巧看里面的人甚是不知好歹，连忙上前劝道：“太皇太后娘娘……”
　　话还没说完，晋傅侧头看向她，眼神阴鸷，斥道：“滚下去。”章巧巧吓得赶紧躲到一边。
　　“都是孙儿的错，”晋傅缓了语气，好言道：“是孙儿那日昏了头，失了分寸，”打量着见里面的人不出声，他接着说道：“公主这些日子心情不顺，闹起了绝食，孙儿没了法子……都怪孙儿无能，请祖母惩罚。”
　　宋安荣闻言看向章青，丫头低着头眼里还藏着泪花，都堵到门口定是不能把人带走了，孽缘啊……
　　轿子里传来“啪”清脆的一声，宋安荣一巴掌打在章青手心上，“你这丫头，是哀家给你惯坏了，惯的你不知天高地厚，还闹出这样的场面，身为贵妃，要死要活的成何体统？连祖母也不要了？”又狠下心打了她手心两下给外面的人听，然后把她紧紧抱入怀里，不禁流下了眼泪。
　　轿子里只剩下抽泣的声音，晋傅一直没做声，又过了许久，里面发了话：“傅儿起来，这不怪你，是青青不懂事。哀家把她还给你，还望你好生教导她，若是她敢再犯，便送来祖母这儿，祖母定会严惩她。”意思是你若不满意用不着动手，把人好好地还回来，我养着就是。
　　晋傅自是听得懂她话外之音，恭顺答道：“孙儿不敢，孙儿日后定会悉心照顾青青，护她周全。”言罢才站起身子。
　　宋安荣听见这话点了点头，说道：“行了，时辰不早了，哀家也该出发了，你们回去吧。”又俯身在章青耳边不放心低声叮嘱道：“莫要与他闹了，他是男人又是君主，要给他留些颜面。”章青点头答应，抓着宋安荣的手说道：“祖母也要照顾好自己。”
　　宋安荣又摸了摸她的头顶，“去吧。”
　　章青用袖子把眼泪擦干净，将手伸了出去，唤道：“知春”
　　一只温热宽厚的手掌接住她伸出的手，用了力一把将她拉出了轿子，章青跪久了根本站不稳，刚出来便被人扯入温暖的怀抱。
　　章青闻到一股龙涎香，伸手便要推开，可手掌被人牵起，那人轻吻她的手心还有手腕上的红痕，眼里尽是怜惜，低头问她：“打疼了？”
　　章青用力抽也抽不出来，眼睛看着他黄袍上的龙首，不肯抬头。晋傅俯下身子对上她小兔子一样红红的眼睛认真道：“都是朕的错……不该打你。”
　　章青就这样被他抱着，余光看到一人，怪不得他能来的这么及时。
　　冬竹正战战兢兢地混在队伍里不敢抬眼，突然耳边传来一声：“这丫头合我心意，带回承乾宫伺候吧。”冬竹微微侧过头，贵妃娘娘指着的正是她。
　　冬竹连忙跪下，俯身在地。
　　章青见眼前的男人不出声，勾唇嘲讽道：“不是圣上说的，送过来一批奴才让臣妾挑，哪个服侍得合心意，就留下来……”剥皮抽筋。“怎么？舍不得？”
　　晋傅看她这拧着劲的模样，倒是许久未见，自然允她，笑道：“都依你。”
　　轿子里的宋安荣这时却发了话，“人不如旧，就让她留在哀家身边吧。”送回去二人不知道又要怎么闹呢，再说，送新的来不也一样吗，她这孙儿城府极深不把人盯紧了怎么会安心？
　　章青知祖母心意，没再出声，看着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宫门关上，章青便冷了脸，把眼前的男人推开：“好一套唱念做打，圣上不去唱戏真真可惜。”
　　晋傅见她翻脸，知道她差一步便能出宫，被自己拦下心中有气，没再招惹她，冷声命人照顾好贵妃娘娘。
　　章巧巧见章青这般嚣张模样便想起那日在承乾宫挨得巴掌，心中愤愤不平，走上前去挑拨道：“圣上待娘娘如此宽厚，娘娘为何丝毫不领情？白白浪费了圣上一片心意。”
　　章青懒得理她，正要转身离开，忽然鼻子上冲入一股香气干呕了起来。知春连忙给她抚着背，递上了帕子。
　　“你……”章巧巧看着章青突然对她作呕，竟然当着圣上的面就如此羞辱她，气红了脸。
　　章青缓了一会，接过知春的手帕擦了擦嘴，丢到了章巧巧脚边，“巧贵人身上的香味熏得人恶心，日后还是莫要如此张扬，这是宫里不是什么秦楼楚馆。”言罢，也不去看二人的脸色，拉着知春的手快步离开了。
　　“圣上你看她！”章巧巧左右闻了闻，然后委屈地哭了出来，这香味不重，而且都是宫里发的香料，何来令人作呕一说？章青欺人太甚。
　　晋傅看了眼地上的帕子，又看向前面二人逃跑似的身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