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青青》晚风喜

20、厉瑾

　　第二日，果然不出章青所料，三德子一大早便被皇后打了板子又赶出了坤宁宫，章青又命人以华兰宫的名头赏赐了新衣服给福祥，只说他干活麻利，是个会审时度势的。未至中午，福祥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便被人打死拖出宫去了。
　　福祥一走，浣衣局里人心惶惶，也没人难为新来的小瑾子了，正值大家休沐，他一人在浣衣局干着活，一回首便看到亭子里吃着果子的章青，章青冲他一笑，朝他跑了过来。
　　“公主万安”他俯身行礼。
　　“你近来可好？”章青看着他的眼睛，觉得越看越好看。
　　“谢公主惦记，奴才很好。”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他知晓了她的身份，那是他不可触不可得的。
　　“你…你可愿跟着我？”章青脸颊微微发热。
　　他没想到她会这样讲，他一度怀疑自己听错，毕竟老天从未对他仁慈过，而章青就像一道光打破了他昏暗的生命。
　　她说:“你单名一个瑾字，取我姓氏中的立字，你叫厉瑾可好？”她怕他听不懂，拉过他的手，一笔一划写在他手心。”
　　他握紧手心，坚定地看向章青说道:“奴才会护公主一生一世。”
　　“你呀，才不是什么奴才呢。”少女清脆的声音仍在耳边徘徊。
　　……
　　学堂里
　　六皇子晋仁也是在慈宁宫长大的，虽说是做哥哥的可是他从小便对章青言听计从，对章青的事情也是略知一二，看她神色不对，便心疼起来连忙道：“青青，御花园养了几只锦鲤甚美，等下课和哥哥一起去赏鱼好不好？”晋仁样貌端正，大眼睛圆咚咚地看着她，像只小狼狗，倒是把章青逗笑了。看她笑出声来，几人都松了一口气。
　　太子也听到了这笑声，却与几人的心境大不相同，不禁冷笑，避自己如蛇蝎吗？他倒要看看等大婚一过她还能往哪儿逃，等到他手里倒是有的是时间好好教她规矩，正想着，太傅便走了进来。
　　太傅座位正对着太子，二人眼神交过，太子冲他点了点头。
　　前些日子太子便找到太傅说:“太傅，本宫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让灵溪公主重回学堂？”
　　太傅听到“灵溪公主”四个字眼皮跳了一下，从前他是最疼这个古灵精怪又聪明伶俐的学生的，她的回答总是出其不意，就算章青好玩厌学，只要哄着她肯读书，他一个大学士也陪着他捞鱼捉虫，为了捞鱼好几次掉进池子里，弄得一身淤泥，可是这个顽徒竟然为了一时意气犯下大错，辍学三年，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太子开口，太傅不能直言拒绝，只道:“公主厌学，何必强求？”
　　太子自是知晓眼前这位太傅当年是如何偏袒那顽徒的，也不戳破，说道:“公主天资聪慧，若是能得先生指引必是前途无量，更何况，公主潜心礼佛三年，性情也变了许多。”
　　小公主回宫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太傅也是有所耳闻，性情是变了许多，怕不是越变越顽劣，二人心照不宣，可是面上不显，太傅转过身，袖子一挥说道:“那明日便让她来上学罢。”心中多少偏颇只有他自己知道。
　　……
　　太傅进来环视一周，又看向章青的时候咳了一声，“灵溪公主初次进学，为何座位如此靠后？可是不想看到为师？”又指了指手边的桌子“坐到为师面前来。”说完便不再看她，随手翻开了史籍。
　　宁华每次都坐在自己后面也不见老头讲过半句，如今却是挑起自己座位来，亏不亏心……章青心道。挨着太子，章青自然是不愿的，许久不见动作。
　　宁华虽说和章青不对付，可也不愿看见这小冤家因为惹怒太傅再离开课堂，那自己上课更是无趣了，宁华以为章青只是愣了神，于是在后面狠踹了她椅子一脚，这一声甚大，跟着宁华“哎呦”一声，脚趾踢得疼的很，眼泪都疼了出来。章青也被惊了一下，大家一齐转过头，看她的目光仿佛在质问她为何将宁华给打哭，章青拗不过大家的眼神，便站起身收拾东西来到太子身旁的座位坐下。
　　本想坐的离太子远一些，悄悄把椅子往边上移了移，谁知他一把便将椅子扯到自己身旁，章青回首正对上他的眼睛，妒恨，欲望，狠绝，呼之欲出，里面唯独没有友善的意思，章青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他，便低头拿着笔在纸上练字。
　　太子看她乖巧样子，想必是上次的话给了她几分教训，对她倒是宽容了许多，撩起袖子抬手给她磨起墨来……说起章青这古怪性子，这师徒二人都难辞其咎，只要看她露出乖巧模样都恨不得为她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太傅偷瞄了一眼章青写的东西，本以为她又在画东画西却发现她只是在默写佛经，拿书的手顿了顿，又缓过神来，说道:“今日不妨谈谈兵法。乌图、巴布、桑吉三个部落常年战乱，桑吉物产丰富，粮草甚多；巴布武器精良，壮士们骁勇善战，两地战争频繁；乌图虽说地方小兵力弱，可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两边倒，靠着和稀泥来获取物资，桑吉最近招兵买马，想必是要开战，夫子今日倒是要考考各位，桑吉若是想赢此战要如何做才好？”
　　太傅看了一圈，盯上了昏昏欲睡的晋仁道:“六皇子有何高见啊？”
　　晋仁听到夫子喊自己吓得一激灵，挠了挠头冲太傅笑了笑。旁边的八皇子可是太子的人，向来与慈宁宫不对付，连忙笑道:“六哥怕不是在梦里帮人打仗去了！”引得周围的皇子哄堂大笑。
　　“老八！”晋仁气的脸通红。
　　眼看着那边要打起来，太傅用力拍了下案板，学堂里顿时静了下来，“咳，”太傅闭着眼接着问:“可有人能答出个子丑寅卯？”他抬眼看了看眼前还在低头写佛经的少女，用手中的戒尺轻轻地敲了敲她的桌子，只见少女停了笔，却没抬头，低头不知思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