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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认输 ...

  •   马车停稳后,外面有些寂静。
      叶轻龟缩了几秒钟后,小心翼翼掀开帘子往外探头。
      第一眼看到了冰河对岸,不知何时已经下马车站在那里的胤礽。
      叶轻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雏鸟离巢的委屈感,胤礽是她来到这里后对自己最好的人。他知道自己被掳走了吗?他是来接自己的吗?他为什么不好好看着自己,让自己被弘皙和雍正抢来抢去的磋磨?
      胤礽好像远远地察觉到了自己的委屈,着急地前行几步,脚踩在了冰面上。但口中灌了凉风,大力地咳嗽了几下,捂着肺痛苦地弯了一下腰,被陆必安赶忙扶着拍了拍背。
      他的身体好像比昨天更差了!
      叶轻咬着嘴唇,有些担心,大力挥了挥手手,说:“你别站在冰面上,那里太凉了!”
      还不待对面有什么反应,马车门口的帘子被掀起来,雍正的身影出现在那。他脸色有些冷峻,毫不客气地说了声:“下来!”
      “哦——”叶轻点头,乖乖下了马车。
      脚刚落在地面,就被雍正一把抓了过去,他的一只胳膊横在叶轻的脖子上,紧紧箍着她,像绑匪挟持人质一般,让她呼吸有些费力。
      “你干什么?!”叶轻下意识地挣扎,死命拍打雍正钳制自己的胳膊。
      “放开她!”对面的胤礽厉声喝止,又急切地往冰面上走了几步。
      雍正禁锢着叶轻也往前走了几步,胤礽见状也往前走,兄弟二人各自不带侍卫,默契地汇集在冰面上。到了只有五步远的距离,二人停了下来。
      雍正稍微放松了一下手臂,给叶轻留了喘气的空间,便不再管她,径直对着对面的胤礽说:“理亲王,朕知道你一直养着私兵,但今日一看,不过这么些人,你要拿这些人和八旗大营以卵击石吗?”
      胤礽轻笑几声,嘲弄道:“八旗,你说说你自己相信吗?丰台大营的兵你拿到手了吗?老八和隆科多联手,恐怕在你的皇宫门口虎视眈眈呢!你能拿出多少兵士跟我玩?我猜猜,是不是你和老十三的正蓝旗?哦,也不一定,毕竟上三旗听你的还是听我的还拿不准呢?”
      雍正神色并不太好,叶轻感觉到他的胳膊僵硬了一下。不过瞬间,他指了指叶轻,说:“那也无所谓了,二哥,大不了咱们兄弟两个死在这里,有叶轻给你我陪葬,应该是不错的选择。至于皇位,让给老八坐又如何?”
      胤礽看了看叶轻,轻声问:“轻轻,你在宫里怎么样?”
      叶轻看了雍正一眼,小声说:“还好,没有人欺负我。”
      胤礽有些心疼,走前几步想揉揉她的脑袋,但雍正箍着叶轻退后几步,警戒地看着他。
      “二哥,还是别,这是朕现在唯一的筹码了。”雍正自袖中掏出匕首,横在叶轻下颌,紧张地说:“二哥也不想看着弟弟剑指美人吧?”
      胤礽却是拿帕子擦擦手,不紧不慢道:“你在等什么?拖延时间等老十三带着丰台大营的人来吗?”
      “算是吧,”雍正也不再装作一副必败的样子,说:“皇阿玛龙驭宾天之前跟我说了,五城兵马司额外设了一个火器营,一直藏着也没露面,谁也不知道。你猜皇阿玛怎么说,他说这是专门弄来针对你的!”雍正洪亮地笑了两声,说:“你以为皇阿玛真的对你的私兵放任不理吗?你听到了吗?火器营,两万建制,专门克你的步兵!”
      “原来如此。”胤礽神色淡淡,“我说你连兵权都没掌过,连夺嫡时都要依仗着隆科多的步军统领衙门,却敢如此毫不顾忌地约我在此做个了断。”
      雍正对着身后喊了一声:“岳钟琪。”
      一位骑着悍马,身披甲胄的白面将军打马而出,拱手应声道:“卑职领命。”
      接着岳钟琪便快马往后骑行了一阵,很快藏在白虎涧对面雪窝里的将士便窸窸窣窣现出身来,半围着雍正带来的八旗步兵,形成一个福建土楼似的半圆,架起火枪,小火炮,直直地对准胤礽身后的兵士。
      胤礽身后的兵士也不甘示弱,费扬塔珲轻喝一声,他们迅速列阵,分成三翼士兵,拱卫胤礽。
      行军列阵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场面的气势却一触即发。
      叶轻被这无言的对峙激得起了鸡皮疙瘩,她手脚发冷,第一次意识到她的小命可能在这战火中被干掉。
      雍正感受到她脖子上的鸡皮疙瘩,睥睨了她一眼,半嘲半笑:“怎么,怕了?求你的二爷退兵呀!”
      叶轻摇摇头,说:“你挟持我,我不听你的。”
      “我知道你把她带到这里来只想羞辱我,你别做弄她,让我跟她说几句话。”胤礽蹙了蹙眉,对着雍正说出了今天语气最重的一句话。
      难堪的、隐秘的小心思被戳破,雍正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吭声,也没有再做什么动作。
      “轻轻,你之前说不要让我去那个地方,不要遇见你,就算遇见你也不要爱上你。我没听,我至今都觉得认识你、和你相知相爱是胤礽这辈子最大的幸事。但是,我现在有点后悔了,你应该有自己的人生,不应该卷进我这糟烂的生活中来,你记住,以后不要来找我,也不要救我,不要爱我。”胤礽的眼睛一直看着叶轻,只是说出的话从最开始轻柔到后面变得越来越重,眼眶也渐渐变得有些发红。
      叶轻听不明白,但是她被那伤感的红眼睛刺的眼睛有些发酸,人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叶轻,你说,说你以后不会来找我,不会救我,也不会爱我。”胤礽一字一顿。
      叶轻摇头,胤礽的神色从哀伤变得有些痛苦的狠戾,又重复了一遍,“叶轻,你说!”
      叶轻好像小时候被班主任无辜责骂一样,心中生出了愤恨的委屈,她气急,说:“你算老几,还欺负我?!我告诉你,我根本不会爱你,你别自作多情。”
      胤礽盯着叶轻一动不动的眸子终于眨了一下,他低下头,说:“好。”
      叶轻别过脸去,不再看胤礽。
      雍正却来回看看他们二人,眸子中涌现出一丝掩盖不住的不甘和嫉妒,他轻咳一声,“二哥,说完了吧?”
      胤礽点点头,“这些是那些兵士的造册资料,”他指了指马车里那几堆小山高的册子,说:“都在这里,我的一切都在这里了。”
      雍正带着叶轻走到了马车旁边,掀开帘子,看了那一堆册子,抽出来一个。叶轻目光扫着跟着看了一下封皮,上面写着“西二营一讯一千总”
      雍正脸色倏地变得明亮,随手又扒拉几策,然后嘴角一咧,“二哥,你这是?”
      “你把叶轻放了,咱们兄弟单独说几句话。”
      雍正收起匕首,把叶轻往后面推了几步,守在不远处的苏培盛立刻利索地走了上来,半搀扶半架着叶轻往大本营走去。
      胤礽一直看着叶轻走远,老远才收回了目光。
      “我的儿子死得太早,弘皙他不堪大用,这兵士放他手中必然会成为祸害。我一直想找机会把这些给你,但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胤礽自嘲地笑笑,将一直攥在手中的兵符递给了雍正。
      雍正有些怔愣,他一直全身心地对待着这个他准备了五年的对峙,无数次推演、战备,以确信自己会是最后的赢家,个中恐惧后怕,他连最信任的怡亲王都没有袒露。但——
      没想到是以这样兵不刃血的方式。
      他甚至还有时间和胤礽站在这里平静地聊天,一时不知作何反应,面色复杂地盯着胤礽。
      “这些士兵并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我也没打算用他们跟你作对,你带回去,可以充进八旗兵力中;也可以就地打散,放他们去种田,总之他们算得上是无辜,请善待他们。我相信皇阿玛的眼光,他看重你,你也确实做的不错。这毕竟是爱新觉罗家的江山,我也希望它坚韧、长久。”这些话胤礽好像很久之前就思考过,毫不停顿地说了出来。
      “二哥!”雍正的眼中有晶亮的泪珠闪烁,别管此刻是否是真心假意,他都由衷地感激这个他追随了三十多年的哥哥。
      “我知道你一直打算把我关起来,”胤礽盯着皇宫的方向看了看,有些伤感:“我生在那里,长在那里,被废以后,我很开心,我以为我最终能逃离那个牢笼,没想到还是挣不脱死在那里的宿命。”
      “二哥。”雍正又干巴巴地叫了一声,但他还是没有说出那句可以让胤礽脱离皇宫的话。
      “老四,我这一辈子没有求过你,唯有一件事,可不可以让我和叶轻关在一起。”胤礽弯腰,给雍正做了个长揖。
      雍正急切地扶起胤礽,重重地点了个头。
      胤礽朝着远处的叶轻看了一眼,露出个舒心的笑容。
      叶轻若有所思,回望了回来,又想起刚才胤礽的“逼迫”,生气地哼了一声,别过了脸。
      *
      马车再次吱呀吱呀地驶进了皇宫,一前一后,坐着胤礽和叶轻。
      只是这一路紧挨着的马车,还是在宫门口被分开而来,一个向左,往咸安宫;一个向右,去了养心殿。
      雍正到底还是违背了诺言,辜负了他的二哥。
      “二哥,你知道的,你毕竟身份特殊,朕须得考虑的多一些。”咸安宫寂静的宫室中,雍正隔着钉死的窗户对着胤礽说。
      胤礽笑着笑着咳嗽了几下,口中涌出一些腥甜的液体。他毫不在意地拿出帕子擦掉嘴角的血迹,低声道:“皇帝啊皇帝,你果真适合做皇帝。”
      “我还有几天?”胤礽扔掉帕子,又恢复那种波澜不惊的样子。
      “二哥在说什么?您只是偶感风寒,别担心,天气暖和了就好了。”雍正假模假样地安慰。
      “我知道你在我府中安插的每一个探子,也知道我的饭菜一直被你动了手脚,这些我都知道,我也认命,只是请你给我一个实话。”胤礽哂笑。
      雍正沉默了一下,靠近钉着木条的窗户,嗟声:“二哥,你不知道,我真的很讨厌你这种游刃有余的上位者姿态,从前是,现在你沦为阶下囚了还是!”
      “还有多久?”胤礽恍若未闻地重复了一遍。
      “明天吧。”雍正笑了一下,说:“二哥,看在咱们兄弟多年情分上,我可以让你留一封信给叶轻。”
      *
      养心殿后边的小房子里,叶轻又回到了这个华丽端庄的地方。
      只是她好像被寒风吹着了,合衣躺在被窝里,里面塞了好几个汤婆子,她却觉得白虎涧的寒气一直萦绕在她的周身,凉意直沁入骨头里。
      可是手摸摸膝盖,还是暖和的。
      真奇怪,她想。
      小莲看着叶轻直愣愣地躺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明明昨天的叶轻还是一个眉眼鲜活的小姑娘。
      “姑娘,奴婢跟您端一碗姜汤吧?”小莲小心翼翼地问。
      “不用,我想睡一觉,你先出去吧。”叶轻手搭在眼睛上,木然道。
      外边有几个脚步声传来,急匆匆的。小莲出去迎接,却发现是苏培盛,他身后跟着几个内务府的针线嬷嬷,满脸喜色,正着急忙慌地往屋里来。
      “小莲,你们叶主子呢?”苏培盛笑着问。
      “叶姑娘在小憩。”小莲怯生生回答。
      “傻丫头,以后叫叶主子,别叫叶姑娘了。”苏培盛老脸笑成一朵花,他举了举手中明黄的圣旨,卖好提点道:“你们叶主子要封妃了,皇上亲自盯着要咱家给叶主子赶制册封的吉服。”
      小莲惊呼一声,随后又捂着嘴小声说:“可是苏爷爷,叶主子真的在休息。”
      苏培盛看了一眼被幔帐捂的严实的大床,摆手道:“没事,你去给苏爷爷沏壶茶,咱家在叶主子着等她醒来。”
      声音运来越小,呼啦啦一群人又去了旁边的耳房。很快,耳房内有苏培盛大笑的声音传来。
      叶轻捂住耳朵,气恼地拉上被子,把自己卷成个蚕缩进去,将外面的一切隔绝在外。

  • 作者有话要说:  大肥章来咯,照例求收藏评论营养液,给小可爱们三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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