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病美人【清穿】》薄荷松子

19、逛街

　　李佳青萝被狼狈推搡出去的时候，陆必安正带人捧着上好的五色宝石鱼贯而入，很快西次间里的桌子上铺满了敞开的宝石匣子，亮闪闪，在燃起的烛火中映衬着晶亮的光芒，灿若繁星。
　　胤礽拿起一个蓝宝石鸾凤步摇，朝着叶轻发髻上插，一边调整着步摇的位置，一边小声说了一句：“明天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叶轻眼睛倏地亮了，满脸期待地看着胤礽，说：“好呀，这次我不要做生意，我要看别人做生意！”
　　李佳青萝在离开前扭头朝后看了一下，看着屋内的被繁星包裹着的叶轻，恨意深深埋入心底。她扶着冬儿的手腕，捏了捏她的小拇指，悄悄给了冬儿一个暗示。
　　很快，趁着天色昏黄宫门还没下钥，冬儿跑去找人传了个口信。
　　*
　　叶轻从惇本殿那柔软的大床上醒来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胤礽早已勤奋地在南书房处理了很久的政务。
　　天气已经热起来了，西次间的内间和外堂隔着个大的山水屏风，屏风后面放着冰鉴，正丝丝冒着凉气。影影绰绰间，可以看到有人正在打着扇子朝叶轻床上的方向扇着风，把凉气往内间送。
　　多奢侈的统治阶级生活，叶轻内心感叹，她还能在床上再躺一百年！
　　西次间的宫女太监们得了胤礽的吩咐，一律没人打扰赖床专业户叶轻。等听到叶轻起床的动静时，茯苓才领着两个小宫女朱果和青果来服侍叶轻起床。让别人侍候洗漱她有些不自在，最后只让几个宫女帮着穿了一下好几层的旗装。
　　悉心打扮后的叶轻梳着轻巧的旗头，簪着孔雀状的步摇，绚烂的像是本来就长在清宫的美人。
　　胤礽正好掀帘而入，朝着叶轻笑了一下，说：“还没用膳吧，我陪你一起吃点。”
　　恍惚间，叶轻以为回到了她和胤礽在隆化县小院时生活的时光。那时候叶轻也老是睡懒觉，每天早上便是胤礽掐着时间出去买早餐，等叶轻醒来再和她一起吃。
　　今天的“早午膳”有叶轻爱吃的虾饺，叶轻接连吃了十多个，等她再想去夹的时候，胤礽拦住了她，小声说：“留着些肚子，带你去吃烤肉。”
　　......
　　虽说胤礽说要带叶轻来吃烤肉，但是游玩一番也是重点。
　　此时正赶上护国寺有庙会，无论是旗人还是民人都热热闹闹地在那赶集，其中不乏一些呼朋伴友斗鸡遛鸟的纨绔子弟，因此胤礽和叶轻被几个身手好的护卫紧紧护在中间，看上去也不甚显眼。
　　集市上从吃食到农家产品、日用品都有，甚至还有后世常见的套圈游戏。叶轻对此很感兴趣，撺掇着胤礽套了好多漂亮的摆件，还专门瞄准内圈的大件！
　　胤礽这种常年射箭一流的弓箭手，套圈对他来说简直是难度低到家的娱乐，随手扔一下的事。叶轻总共要了十个竹圈，她自己扔了五个，全部套空。胤礽接手了余下的五个，个个套上，其中还套到一个半人高的玉兔摆件，别提有多风光了！叶轻激动地当街直接抓着胤礽的胳膊蹦跶。
　　小贩苦着脸把那五个大摆件递给陆必安几人，在叶轻还要买圈来套的时候，连忙擦擦汗，摆手道：“姑奶奶，您家大爷技术那么好，小的做小本生意，您就放了小的一马，上别处薅羊毛去吧！”
　　叶轻得意地放过他，背着手喜气洋洋地寻找下一个“受害者”。
　　胤礽则踱步紧跟在她身后，目光几乎一刻也不离开她。
　　远处，一个穿着烟青色衣裳的女人朝着叶轻那里看了良久。要是叶轻回一下头，定然能发现此人正是石氏。
　　石氏本来在家中静养，等待下一次进宫碰碰运气。谁知昨晚上她收到了贵妃宫中传来的消息，说太子爷要出宫，让她悄悄准备着。
　　天不亮，石氏就在家中梳妆打扮完毕，时刻等待着消息传来好去偶遇胤礽。谁知一下子等到了中午日头高升，贵妃那边才传来消息，让她往护国寺来。等石氏着急忙慌赶来时，等来的不是少女怀春，而是胤礽和叶轻你侬我侬。
　　“真是个狐媚子李四儿！”石氏那温婉的脸上显露出与之不相匹配的扭曲。
　　现下京中最新鲜的事，就是隆科多从其岳父那里强抢妾室，据为己有。而且隆科多为了李四儿这个妾室，冷落妻子，跟自家和岳家闹翻，在外面置了个宅子另立门户。隆科多怎样不说，李四儿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顾忌的人。
　　“我若为太子妃，定要好好惩戒你一番，教教规矩！”石氏口中喃喃。
　　很快，石氏调整好心情，吸口气匆匆绕过小路，前往胤礽和叶轻的前面去。
　　前面，人流在一个地方小小拥堵了一下，隐隐能听到很多人在那里指指点点。
　　喜欢凑热闹的叶轻当仁不让地挤了过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胖老媪，缠着半条瘸腿，手中捧着个破碗，匍匐在地上，大声冲着人群说：“众位大爷、奶奶们行行好，我的小孙子如今发烧等救治，老婆子残废，实在是没法子了，请诸位施舍点吧！”
　　而她此刻正面对着石氏，拦在她脚边。
　　叶轻显然也认出这个穿烟青色常服的女人就是石氏，便抱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停在那里看。胤礽便站在她身后，半护着她，将这一一切尽揽眼底。认出石氏之后，他眉头肉眼不可察的缩了一下。
　　石氏看起来是个很善良的女人，她不嫌弃老乞婆身上脏，将她匍匐着的身子扶起来，从丫鬟手中拿过一颗金珠塞给老媪，柔声说：“您快回家去救孙子去吧！”
　　老乞婆朝着石氏磕了个头，大声说：“这位姑娘真是善良有情义，谁娶了她是要给家中增福添寿的！”说完，老乞婆的眼神落在了叶轻身上，以及身后的胤礽身上。
　　此时石氏才站起身来朝后面看，一眼就看到了叶轻二人，她小小地慌乱了一下，走到胤礽面前，脸蛋红红地叫了一声：“二爷！您怎么在这？”
　　老乞婆此时已经又爬到了叶轻脚前，仰着头，泪光闪烁：“这位姑娘行行好，帮老婆子一把吧！”
　　前不久刚被老头讹过一次的叶轻吓了一跳，长了心眼，往后退了两步，奇怪道：“你不是刚刚接了那位石姑娘的钱吗？怎么还找我要？”
　　“你...”那老乞婆大概是没想到叶轻这么不上道，悻悻地说：“这些钱不够用啊！姑娘你看起来很善良，帮老婆子一把吧！”
　　叶轻绕着她转了一圈，果断摇头：“不帮，你是骗子！”
　　“她怎么会是骗子？”先急的不是老乞婆，而是站在一旁的石氏，她指责叶轻：“你不愿意施援手也就罢了，怎地如此揣测一个可怜的老者！”
　　旁边的人群里有正义感爆棚的，也跟着指责起叶轻来。胤礽不悦地看了一眼，身后的侍卫们便要上前去捉老乞婆，叶轻却按住胤礽的手，示意他别管。
　　叶轻指着老乞婆的腿，说：“你作为一个瘸腿且在地上匍匐着走的人，裤子一不破旧而不磨损，这一点也不正常！”叶轻蹲下扒拉她的手，继续说：“你看你的掌心，连个茧子都没有，你是怎么过来的？”
　　围着看热闹的人乍一安静，接着议论起来，纷纷开骂老乞婆糊弄人。
　　老乞婆心虚，但看了石氏一眼，立刻气势大涨，色厉内苒道：“你倒打一耙，仗着人多，欺负我一个老婆子。你看这腿，空空的，像是假的吗？”老乞婆拍拍自己半截的大腿。
　　她的大腿过于粗壮！
　　叶轻不管，蹲下去就摸她的大腿——在她的大腿那里，还有另一个细一些的腿跟大腿缠在一起，明显是她的小腿！
　　“哼，你把小腿缠起来装作没有！”叶轻指着她小腿的轮廓大声道。
　　一时之间，刚给她扔了几文钱的善良群众纷纷脸色铁青，蹲下将给她的钱要了回来。
　　石氏站在一旁摇摇欲坠，被自家丫鬟小心扶着，一副林妹妹弱柳扶风的模样，哀声：“你...她再怎么说也是一位老人，非要这样让人难堪？”
　　叶轻笑了一下，说：“我不仅让她难堪，我还要报官！哦对了，石姑娘，麻烦报官以后你来做个人证，毕竟你可是给出一个金珠，挺值钱的！”
　　那老乞婆听到叶轻说到的“报官”，倒地讹人的无赖叫唤立刻停止，她撸起裤腿，将那个绑着大小腿的布条一扯，利索地站起身，快步往人群外面跑了。那速度，跟后面有狗撵着一样。
　　群众很快响起快活的嘲笑声音，有几个胆大的姑娘直接给叶轻叫好。叶轻得意地扬起小下巴朝胤礽邀功，胤礽无奈地笑了一下，示意她继续往前逛街。
　　石氏此时也神色也恢复了正常，她小心对胤礽福了一礼，说：“有幸遇见主子爷，不妨让奴婢伺候主子爷在这好好玩耍一下。”
　　“不用，你还是自便吧！”胤礽口中没什么客气，眼神中一片了然。
　　石氏难堪地站在了原地，看着叶轻和胤礽二人又走在一起往前逛去。她轻咬了几下唇，深吸口气，由转过身往胤礽那边追过去。
　　再往前面是个诺大的跑马场，包厢看台那里围了好几个侍卫，看起来有皇家阿哥在那里。胤礽想了一下，还是命人过去通传了一下，很快，马场的看台上呼啦啦下来了好几个人。
　　他们都穿着华贵的常服，四五个人看起来眉眼都有一些相似的地方，从七八岁到十五六岁的年纪都有。几个人都拱手向胤礽请安。胤礽笑着让他们先去看台，接着对叶轻温声道：“是我的几个弟弟，看起来是凑在一起赌马，遇见了我得看着他们几眼，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叶轻不喜欢跟陌生人待在一起，不感兴趣地摇头，指着前面没有包厢的看台，说：“那里离马比较近，我去那里看赛马。”
　　胤礽点头，“让陆必安跟着你，看累了跟我说一声，我们回去。”
　　叶轻便乐颠颠往底下看台过去，一会儿就溜的没了踪影。而跟上来的石氏则看了一眼顶部看台，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摆好姿势坐在了那里，小口啜茶，保证胤礽的视线能看到她。
　　包厢里，胤礽坐好，说：“汗阿玛不在京城，走之前命孤看着你们读书，没想到倒是在这看到了你们。”
　　几人俱都拘谨地坐着，神色讪讪。他们虽然也在上书房读书，但是太子无论是开蒙还是日常读书，都跟他们不在一处。再加上平常见了太子还要行礼问安，当半个君主对待，这几个小阿哥跟胤礽的关系确实不亲密。不像四阿哥和八阿哥一看就玩得好，坐的很近不说，还随时伸手从对方的果盘中捏水果吃。
　　四阿哥已经长成一个成熟的少年模样了，跟彼时十四五岁的胤礽有的一拼。他起身清了清嗓子，恭声道：“太子教训的是，弟弟回去就将今日的功课加倍补上。”八阿哥也要起身跟上，想了想还是老实坐在那里。
　　胤礽被四阿哥认真的神色给逗乐了，笑道：“诶，我们满人重骑射，本来骑射就是功课的一部分，老四你莫要慌，看赛马不是什么坏事，小时候汗阿玛还特意让孤和哈哈珠子们亲自上场赛马呢！”
　　四阿哥绷着的肩膀松了一下，回了一句：“是。”
　　胤礽开玩笑地对三阿哥说：“也不知老四跟谁学的，一板一眼，把孤这个当哥哥的倒是当成了书房的夫子们。”
　　三阿哥跟着笑道：“他打小就这样，臣弟老是逗他，刚才还说他骑射不行，让他借此机会下场锻炼一下呢！”
　　四阿哥被几双眼睛盯着，极其不自在，便借口要方便离开了这里。
　　胤礽不欲让他的弟弟们看到叶轻，要是太子陪着一位女子出街游玩的事传到康熙耳朵里，那他那控制狂父亲必然要想法把叶轻从他身边剔走，那绝对是胤礽不能接受的。索性胤礽就随叶轻的意溜达，他把兄弟们拘在一个地方看不到叶轻就行。
　　谁曾想四阿哥借着尿遁跑来了前排的看台。
　　叶轻正站在最前排近距离观察马，这些马都出自民间，没有皇宫里的品种马强悍，因而刚才的几场比赛都比较中规中矩，没有竞技比赛的那种紧张刺激感。
　　“一点也不刺激！”叶轻对着陆必安吐槽，“电视里演的那种两个人面对面冲刺，谁先松手调转马头谁就输的那种比赛根本就没有！”
　　陆必安也没法，只能小心地陪着笑，安抚。
　　一道身影朝叶轻的方向靠近，离着一步远停了下来。
　　“你说的那种下一场就是。”随着四阿哥的身影靠近，他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叶轻闻言眼睛瞪得溜圆，朝着四阿哥望过来。四阿哥回望回去，才发现太子身边的陆必安站在这里。他原本想挪动的脚步停了下来。
　　三年前他去救太子，只知道太子有一钟爱的女子，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是不是三年前的那个女人？
　　四阿哥在暗中思索的时候，叶轻也在心中嘀咕，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很眼熟，她应该见过，而且不止一次。
　　四阿哥过年时因为弓马很差，骑射水平还不如比他小的八阿哥，被康熙皇帝训斥了一顿。自此之后四阿哥每天白天都要加练一个时辰的骑射，因此皮肤晒得黑了很多。所以叶轻一时之间还真没法把他和之前那个霸气侧漏的雍正帝挂上钩。
　　“就算是比，看着这些马，没有拔尖的，比赛也没什么好看的。”叶轻遗憾地嗟叹。
　　“诶，陆必安，这赛马是不是能下注赌马？”叶轻忽然兴致勃勃地问。
　　陆必安点点头，说：“可以赌，听说赌注还挺大，最多的十万两白银。”
　　一听十万两，叶轻心思活络起来，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她赶忙拍拍陆必安，说：“快，陆公公，你去问胤礽拿些银子，就说是我借的，到时候连本带利还给他！”
　　陆必安被催促着离开。四阿哥看着摩拳擦掌的叶轻，忍不住开口：“你不是说找不到拔尖的马，比赛没意思吗？怎么...？”
　　叶轻笑得一脸神秘，说：“不告诉你。你等着看就是，等我入了场，想让那个马拔尖就哪个马拔尖。”
　　胤礽给了叶轻一千两，叶轻甩着银票，对着在那准备的两匹马点兵点将起来。最后她闭着眼选了一黑一褐中的那匹黑马。
　　然后，就见叶轻将那黑马的骑手招呼过去耳语几句，那骑手面露犹豫，有些迟疑和想退缩。叶轻将手中帕子塞给他，安抚地拍拍他肩膀，说：“不要怂，赶紧上就是。”
　　赛场是长形跑道，黑马骑手和褐马骑手一头一尾相隔了六百米，二人都在马上调整准备，只待赛马官手中旌旗一举，二人就可以分别驾马向赛道中心对撞而去。
　　黑色骑手将叶轻塞给他的手帕缓缓举起，系在了眼睛上。
　　他的动作出乎意料，但围在看台间的人几乎是立刻了解到了他的玩法，纷纷叫好，现场响起了看热闹的欢呼声。一时之间，众人开始撺掇褐马骑手也蒙眼比赛。
　　厚厚的云层被风吹散，烈日又开始重现大地，褐马骑手抹了抹被日头晒出来的汗，看着长长的赛道，还有这两匹高大的骏马，脸上神色变了又变。最终，他没选择遮住眼睛。
　　一声铜锣声响起，赛马官举起了旌旗，只听马声嘶吼，一黑一褐两道影子如箭般向前冲去。
　　一百米...九十米...五十米...四十米...
　　十米...
　　五米...
　　那黑马骑手始终不拉缰绳，控制着马继续向前冲撞 。
　　两米...
　　那褐马骑手脸色陡然转白，手臂微微绷紧，驭马往旁边侧开，率先调转了马头。
　　两匹马擦着身子错过去，黑色马一直走直线，横冲直撞。
　　赛马官旌旗举起又落下。
　　黑马取得了胜利。
　　叶轻激动地挥舞了两下小拳头，盯着黑马笑得一脸灿烂。
　　四阿哥看了看叶轻，又看了看那将手帕从眼睛上面摘下黑马骑手，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