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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求仁得仁 ...

  •    贺羽回来之后,便是闷闷不乐。 殷寂离见他神色安然,也料到了,他那个冤家可不是一般的难对付,这两人一旦纠缠了,可是个万劫不复的死局,好运些,说不定还有破镜重圆那一天,倒霉些,也许直接就天人永隔。其中的磨难,他真怕贺羽承受不起。
      “唉。”殷寂离凑过去看贺羽,“想不想听听我的意见啊?”贺羽看了看他,摇头,“不想。” “我要说!”殷寂离眯起眼睛。 贺羽捂住耳朵,死也不听,站起来就走。 殷寂离在后头追,“你听不听啊!” “不听!”贺羽捂死耳朵,死也不听。 跑了良久,殷寂离跑不动了,坐在门槛上,踹一旁的花盆,骂道,“随你便吧,好良言难劝该死鬼!自生自灭!”贺羽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坐到一旁的台阶上面继续闷闷不乐。
      “唉,再给你一次机会。”殷寂离凑过去,问,“听不听我说?”贺羽回头看了看他,良久,摇头,“不听。” “呼……”殷寂离叹了口气,“被你气死!”说完,晃荡着往门口走去。
      “喂!”贺羽叫他,“大晚上的你去哪儿啊?” “去喝酒!”殷寂离摆摆手,往外跑。 贺羽有些担心,晚上别出事了,就跟了出去,“你去哪儿喝酒?” “窑子。”殷寂离厚着脸皮回答。
      “要死了你!”贺羽骂道,“你去过窑子么?就你这张脸,进去了小心被里头的姐儿们生吞了!”殷寂离撇嘴,“你还没死呢,你死我前头。” “你少来!”贺羽跟着他,“要喝酒就去旧楼,不准去窑子。” “要你管。”殷寂离不满。 贺羽知道他跟自己耍脾气呢,就跟在他后头走,“寂离,你给我出出主意呗。” “离他远点,回家种地!”殷寂离直截了当回答。
      “不要!”贺羽摇头。
      “那没辙了,你死吧!”殷寂离说着,伸手就要掐他脖子。 贺羽被掐了半晌,突然问,“你想法子让我死慢点或者尽量别死?你不帮我那我就死好了。”殷寂离叹气,转身上酒楼,“没救了你,醉死算了!”当夜,殷寂离与贺羽喝到近天亮,鸡鸣报晓,两人趴在酒楼的屋顶上干最后一坛子。 殷寂离抱着酒坛,指着有些已经亮起了灯的人家,跟贺羽说,“你看那些人家,他们起得多早?” “要讨生活么。”贺羽道,“这天底下不是人人都跟你我似的出生与殷实之家,有钱人为风花雪月苦恼的时候,普通人家则是为柴米油盐奔波,各家有各家的苦恼。” “呵。”殷寂离点撇嘴,“少那风花雪月那种半个铜板都不值的东西,和柴米油盐酒这种性命攸关的东西放在一起说事儿!”贺羽皱眉,“哪儿有酒啊?”殷寂离不做声。 贺羽想了想,问,“你什么时候离开乐都回去?”殷寂离依然不做声。
      “你是不是被那季思说动了吧?”贺羽问他。 殷寂离仰天想了想,道,“那老东西忒精明。” “什么为了天下苍生那都是骗人的。”贺羽道,“你管天下苍生做什么?谁来管你死活?”殷寂离仰天躺下,手里转着拨浪鼓,道,“我能救万千人命。” “那万千人与你非亲非故。”贺羽回答,“你不是说过么,天下苍生最可贵,但也最不可理喻,为了不相干的人把自己搭进去,值得么?”殷寂离看他,“哇……这么没人性的话你也说得出来啊?”贺羽单手托着下巴,道,“你要不然回家种地吧?”殷寂离失笑,斜着眼睛瞅他。 两人对视了良久,贺羽皱眉,“你想答应那老狐狸?”殷寂离挑了挑眉,“这乐都最近聚集了很多能人啊,说不定有比我能干的呢,考试这种事情没准的,谁说我就一定能上第一?” “没人能赢你。”贺羽却是冷笑了一声,“你自己算出来的,不是么?”殷寂离摸了摸鼻子,抬脚踹飞了身边的酒坛子,“不管了!”说完,就想要睡觉。 却听贺羽抽了一口凉气。 殷寂离不解,顺着他的视线望下去,也是惊得一蹦,就见辕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酒坛子里的残酒,泼了他一身。 殷寂离赶紧窜起来,躲到贺羽身后。 贺羽也问辕冽,“你怎么来了?”辕冽指了指他身后的殷寂离,“我去丞相府找他,季相说他出门了。”贺羽和殷寂离都忍不住一挑眉,找人的时间稍微诡异了一些。
      “我有话问你。”辕冽看殷寂离,又看了看贺羽,“想单独谈。”殷寂离赶紧揪住贺羽摇头,贺羽却是无情地一跃下了房顶。
      “喂!”殷寂离扒着房顶不让自己掉下去,骂贺羽,“没义气!”贺羽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乐呵呵回去睡觉去了。 殷寂离盘腿坐在房顶上生闷气。 辕冽似乎是想要上来。
      “唉……”殷寂离伸手挡住,“你不准上来!”辕冽皱眉,“你要下来?” “不下去!”殷寂离道,“有什么话这样说,咱俩保持一段距离!”辕冽看了看他,哪里管他,一个纵身跃上,落到了他的身边,大模大样坐下。 殷寂离往旁边挪了挪,尽量跟辕冽离开得越远越好。 辕冽看着他的样子挺来气的,“你别躲了,我又不会吃了你”殷寂离自言自语一般嘀咕了一句,“难说。” “哈?”辕冽看他。
      “你想问什么?”殷寂离尽量少废话。
      “你……真名叫什么?”辕冽问。
      “闵青云。”殷寂离坚决骗人。
      “季相说不是。” “哈呀!那老头嘴巴不牢靠……”殷寂离话出口才意识到被懵了,转眼。 就见辕冽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
      “咳咳。”殷寂离咳嗽了一声。
      “叫什么?”辕冽问,“是不是姓殷?”殷寂离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名字?”辕冽接着问。
      “你审犯人啊?”殷寂离动了一下,不提防脚下一滑……“哎呀!”辕冽赶紧伸手将他捞住,威胁,“不说丢你下去!”殷寂离有一些想拿酒坛子砸人的冲动。 辕冽见他瞪着眼睛似乎恼了,就捏着他手腕子,微微用力,将他提起来,放到了自己身边,“你当年怎么知道我在死人堆里的?” “路过。”殷寂离依旧不老实。 辕冽一笑,“那干嘛让我发三个誓?”殷寂离望天说瞎话,“我没有。” “你怎么这样啊?”辕冽有些无语,“尽说瞎话,要脸皮么?”殷寂离点头,厚颜无耻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辕冽嘴里发出咯吱吱磨牙的声音,殷寂离坏笑。 两人并排又坐了一会儿,辕冽突然开口,“我觉得你很能干。”殷寂离耸肩,“看哪方面吧。”辕冽双手摆在膝盖上,无目的地看着远方,良久才问,“你觉得,南景王朝还能撑多少年?”殷寂离双手支在身后,没回答,见辕冽还在等他,就问,“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辕冽道,“我从不听假话。” “那你先说真话。”殷寂离看辕冽,露出淡淡笑容来,“你自己觉得呢?”辕冽想了想,“不超过三年吧。”殷寂离一笑,没吱声。
      “唉。”辕冽用膝盖撞了撞他,“该你了。”殷寂离侧过脸,留给了辕冽一个好看的轮廓和意义不明的眼神,低声说,“两年。”辕冽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很久,点了点头,“哦……” “那接下来的皇朝是哪家?”辕冽又问。 殷寂离凑过去笑,“你说呢?你希望是哪家?”辕冽看着殷寂离靠得极近的脸,闭嘴,并不言语。 殷寂离发现了辕冽的一个习惯,他一般都闭着嘴,如果唇角平缓,那就是有可能开口,可若是嘴角下垂,那便是拒绝……死也不开口。 轻轻摇了摇头,殷寂离伸手拾起辕冽肩上的一缕黑发,淡淡道,“如果我告诉你,下一代皇帝姓辕,你信不信?”辕冽微微皱眉,转脸看殷寂离,双目相对,殷寂离一双眼睛还是让他心跳得慌乱。 凝神良久,辕冽忍不住问,“你究竟是谁?”殷寂离想了想,没答,反问,“我问你,若是独善其身和救苍生之间让你选,你选哪个?”辕冽听后有些意外,“只能选一个?” “嗯。”殷寂离点头。
      “救苍生。”辕冽回答。
      “真的?”殷寂离问他,“那当皇帝和救苍生呢?” “当皇帝。” “哼。”殷寂离鼻子里出气,却听辕冽道,“我当皇帝就是救苍生。”殷寂离眯起眼睛靠近过去,“你想当皇帝啊?想造反?”辕冽眼神冷冽地盯着他,“哪个皇朝也不是天生的,谁不是造反得来的,准自己造反却不准他人反么?” “哈哈。”殷寂离拊掌,“有趣。”笑罢,又问,“那……当皇帝和心上人呢?”辕冽一愣,问,“什么意思?” “一个是皇位,一个是挚爱,你选哪个?”殷寂离半说笑半认真地问。 辕冽想了想,道,“挚爱。”殷寂离显然是吃了一惊,笑问,“还真看不出来啊,辕大将军是爱江山更爱美人的人埃”辕冽一挑嘴角,“挚爱未必需要是美人,爱江山更爱美人的是昏君,弃江山为挚爱的是男人。”殷寂离略带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又问,“那天下苍生和你挚爱呢?”辕冽一耸肩,“挚爱。”殷寂离皱眉,“你还挺没原则?舍弃千万人只为了一人,不怕人笑话你么?”辕冽有些莫名地看着殷寂离,笑道,“你这书呆子。”殷寂离一拳头闷过去,砸中了辕冽的肩膀。
      “这天下人有多少你知道么?”辕冽揉了揉肩,说,“我一世也不过就为几个人而活罢了,凭什么让我为天下苍生去受苦?” “你刚刚明明说独善其身和天下苍生选天下苍生的。”殷寂离说着,伸手一指辕冽,“胡搅蛮缠0辕冽握住他纤纤长长一根手指,道,“你才胡搅蛮缠呢,独善其身和共白首能一样么?”殷寂离盯着他半日,抽回了手指,嘴里嘀咕,“你最好记住今天说的。” “什么?”辕冽没听明白。
      “没。”殷寂离拍了拍手上的灰,“回去了,好睏。” “唉。”辕冽叫他。 殷寂离回头。
      “你究竟有多少能耐?”辕冽问。 殷寂离双手撑着屋顶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居高临下看着他,突然伸手,指着辕冽的鼻子,说,“辕冽,我能让你君临天下,做千古一帝,你信么?”辕冽呆呆看着殷寂离,半晌回过神来,拍开他指着自己的手指头,道,“唬人。”殷寂离挑起嘴角,“我的确是姓殷。”辕冽抬眼,听着殷寂离开口,“叫寂离,寂寥的寂,疏离的离。”辕冽忍不住皱眉,“你爹妈干嘛给你取那么个名字?谁都希望子孙富贵荣华,怎么会寂寥疏离?” “你爹给辕珞取名美玉,却叫你冽如寒冰,寒冰易化,美玉却永在,你怎么不挑理?”殷寂离冷冷一笑,“寂离又如何?谁生谁死,不是寂寥疏离?”辕冽突然注意到了四周的酒坛子,心说这书生是不是喝多了?怎么说话那么冲?还是说这才是他本性?这性子,可远没有他面孔长得讨喜。
      “殷寂离……”辕冽摸了摸鼻子,“其实也还不错,念岔了跟殷吉利差不多。”殷寂离一惊,那眼神让辕冽正巧看见了,半晌才问,“你该不会……本名就叫吉利,后来改的?” “没!”殷寂离急得赶紧摆手,却忘了身在屋顶上,脚下一滑直接“哎呀”一声摔了下去。 幸好落地前,辕冽已经跃到了地上,伸手接住他。 殷寂离赶紧蹦下来,整理衣物。
      “你这书生,和一般酸儒还不太一样。”辕冽见殷寂离大模大样往前走,忍不住笑,“还有几分豪气。” “快走吧,天亮了没得睡了。”殷寂离随口道,“我可是应考生,很忙的。”辕冽失笑,快步跟上,问,“你真的去参加考试?” “那又如何?”殷寂离无所谓地问,“不止要应考,我还肯定是状元。” “吹。”辕冽摇头。
      “吹什么?”殷寂离仰起脸,傲慢地看他,“我若不是状元,你便和季思去查吧,定然有人作假。”说完,打了个哈欠,溜溜达达回丞相府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求仁得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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