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闭嘴》冬天吃雪糕

5、热心

　　放眼望去，教室里其他人最多只在桌角平放一叠常用的书、笔筒和水杯，江理的桌子更是干净得令人发指，除了几支笔和上课要用的课本不该有的一样都没。

　　这么大张旗鼓的确实只有自己一个。

　　不过邵优高一的时候在那个破事老多的班主任手底下都敢把课桌收拾成这样，面对这种调侃半点不怵，在哄笑中插空回了一句：“上课有安全感才学得好。”

　　徐舟摇也只是顺口吐槽一句，只说：“你别在我课上躲后面偷偷玩手机，别考不及格拉平均分，你就爱怎么样怎么样。”
　　说完这句话就开始上课了。

　　徐舟摇私下看起来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上起课来却一本正经的，课堂氛围时而严肃时而跳脱，节奏把控很好，一节课下来几乎没有人走神。

　　重点是，徐舟摇能准确地背出某个知识点在哪本书那一页哪一行！

　　还有，他不拖堂！

　　“刚刚铃声是不是响了？那不来讲了，你们有什么问题自己讨论或者问我，要问早点问，别等我下班的时候来找我。”徐舟摇拔出希沃白板后面的U盘，说，“还有后天周三，要开学考，我反正是没时间给你们复习的，自己自习课看着办。下课。”

　　邵优合上辅导书，拿起马克杯准备出门装杯水喝。

　　“邵优。”徐舟摇下完课没直接走，而是穿过过道走到第四大组后排，手里拿着一叠课本，想丢邵优桌上却发现没处落点，往江理课桌角一放，“你没拿课本吧？”

　　邵优退后一步，疑惑道：“摇哥你怎么知道？”
　　徐舟摇私底下的性格直接叫老师太奇怪了，邵优下意识就跟着郝辛喜他们叫他摇哥，而且比起老师的身份，徐舟摇确实更像是十班的大哥。

　　徐舟摇不屑，翻了个白眼：“我上课让你们划重点的时候，你要么就是一脸懵逼地看着我，要么就是偷偷摸摸凑过去看江理的课本，你以为我看不见？”

　　邵优：“……”
　　什么叫偷偷摸摸？！

　　徐舟摇“啧”了一声：“江理你倒是把课本往你同桌那边挪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有仇。”

　　江理冷冷答：“他又没说要看。”

　　徐舟摇摆摆手：“随便你们，你们就叛逆着吧。”
　　徐舟摇临走前又嘱咐了邵优一句：“不过这课本不太全，你看看缺哪几本，上报到班长那里去，以后有什么东西缺的直接找班长。”

　　邵优点点头应好，拿着马克杯出门装水。

　　回来时，刚把马克杯放到桌角，隔壁那位转笔的把笔“啪”一下拍在桌上，冒着冷气：“课本不要就扔垃圾桶。”

　　刚刚徐舟摇顺手把那叠选修课课本放江理桌上了，邵优一心出去灌水，忘了要把课本拿回来。
　　想到徐舟摇刚刚说这个课本可能不全，又看了看没好脸色的江理，他拿着一叠书选择求助前座付百事，刚准备开口叫人，隔壁那位就很不耐烦地来了句：“少了《有机化学基础》，班长是在擦黑板的那个。”

　　邵优：“哦，谢谢，还有……”

　　邵优半天没给出下文，江理抬眸，深黑瞳孔里神色淡漠。

　　明明是站着俯视对方，邵优却被那冷硬清冽的五官压迫得半点没有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邵优斟酌了一下，违心道：“你真热心。”

　　邵优把课本塞进书架里，书挤得差点放不下杯子，他思索了一下，抽出几本辅导书放到抽屉，才空出放水杯的位置。

　　班长是个高个子女生，邵优去讲台那边找她的时候，觉得她身高都快赶上自己了。

　　林语佳长相清爽大方，说话的时候随性又潇洒，她在本子上记下邵优少的课本，又问：“你是不是校服也要买？你把码数报给我吧，这周报上去，下下周校服应该就能到了。校服买大一码的，现在大家个子都在长。”

　　“好的，校服码数……”邵优看看身上穿着这件190码的校服，袖子垂下来能盖到手掌第一个指骨，只好道，“180的吧。”
　　林语佳洋洋洒洒记录下来：“0k，你还有别的缺的早点跟我说。”
　　“好。”

　　邵优回到座位上，摆弄了一下过长的校服袖口，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但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下午还有两节主课，化学和语文，两门课老师进来都跟长颈鹿似的，探头想看看那个成绩吊炸天的跳级的学生在哪，最后免不了以吐槽邵优的课桌作结。

　　化学老师宋阅跟徐舟摇一样，只调侃了一句邵优是不是把家搬来了。

　　然而那个语文老师看面相就是个老古董，目测年龄四十几岁的男性中年，据付百事透露他姓李，学生叫他老李或者李老头。

　　语文课本就无聊，老李还非得让邵优把桌上的课本搬走：“本来课桌就小，你立那么一堆书在桌上是想干嘛？你是跳级不是荣升国家主席，还有没有学生的样子了？一点规矩都没有！”

　　邵优：“……”

　　老李说起话来跟公牛放气一样：“要么就把书收掉，要么就滚出去别上我的课！”

　　这种资历老的老师无论是好学生还是坏学生都会有所忌惮，邵优从小到大都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不管老师怎么样，他都会竭尽全力维持一个好学生的形象。

　　邵优略微歉疚地冲老李一笑，把那叠书搬了下来，由于没地方放，在了腿上放了一节课。

　　中途被老李叫起来答古诗词里表达手法，书实在没地方放就往课桌上摆了一下，在老李凶狠到快要把人戳出几个洞的目光下，对答如流。

　　老李上完课离开教室的时候，还又回头看了一眼邵优，邵优笑了笑，等老李走后真诚地向转过身来的付百事和郝辛喜发问：“他一节课就讲一首古诗词？他是本来就这效率，还是因为我耽误了进程？”

　　付百事一脸无语：“这是他算快的速度了。”
　　郝辛喜接着到：“他之前一张卷子讲了两周，总之这男人非常慢。”
　　付百事翻了个白眼，再斜他一眼：“他慢到你了是吧？”

　　邵优重新把那摞书用书架立到桌上，十几本书在腿上放了一节课，腿都麻了。
　　他拿起马克杯喝水，前边两个人擦边的对话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诶，晚上二楼吃面吗？”付百事突然转过来，本来想趴他桌子上的，发现没空地，只好扒着自己的椅背。

　　这是默认自己是饭搭子了，邵优想了想：“我都可以，就吃面吧。”

　　第四节课是自习课，邵优把物理课学的重点过了一遍，差不多离下课还有一分钟，他摸了摸口袋确认了饭卡，才踩着桌子前面的横杠晃椅子等起下课铃。

　　摸到饭卡的一瞬间，邵优想起来自己到底忘了什么事，他用了江理两次饭卡，还没还钱。
　　拿出手机，到通话记录里找到江理的手机号，复制到微信搜索联系人。

　　弹出来一个微信名JL、头像空白的页面，看样子就是江理的号了，他发送了好友申请，顺便同意了徐舟摇的好友申请。他也没催隔壁的人同意，在手机界面上来来回回滑了几下，觉得无聊又把手机放回去。

　　下课铃响后还有五分钟放饭，一班人却熬不住了，叽叽喳喳开始聊天，讨论晚上吃什么的声音此起彼伏。

　　五分钟一到，椅子划出哀鸣，饿鬼蜂涌而出。

　　“弟弟，江理，你俩快冲！我们来插队！”一放饭，郝辛喜就在前面喊到，他要从座位里出来，但是同桌的椅子很碍事。

　　邵优高一的班级是距离食堂最远的，无论怎么跑都抢不到好东西，他和郑汀一般不抢饭，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吃饭慢悠悠的习惯，等他站起来班里人少了四分之三。
　　江理没等人，径直出了班门，留邵优等剩下的两个人一起。

　　反正都晚了，几个人也不打算再跑，边聊边下楼梯。
　　郝辛喜非常痛心：“第四大组的里面的位置太不适合抢饭了，到底什么时候换位置啊——”
　　付百事：“我之前看八班有几个人都借口去上厕所等在楼梯口的，改天试试。”
　　郝辛喜竖了个大拇指：“可以有，明天就这么干。”

　　虽然都是不慌不忙用走的，但当三个人走到二楼的时候，江理已经走到楼下大厅了，背影相当冷漠，半分没有要等人的意思。

　　郝辛喜“咦”了一声：“老百，你有没有发现江理今天一天心情都不太好？”
　　付百事回忆了一下：“早上搬书的时候看他心情还可以，我记得后来搬桌子回来的时候就有点不高兴了。”

　　郝辛喜：“是吧，我也觉得。上午竞赛考试的时候，他走进阶梯教室脸黑的能杀人。”

　　邵优转弯下楼的脚步一顿：“那他午休回来脸色是不是也很烂？”

　　郝辛喜点点头：“应该是吧，我那个时候没怎么注意，诶，老百你看到了吗？”

　　付百事：“拣笔的时候瞥到一眼，好像脸挺黑的。”

　　邵优：“……”那难怪了。
　　他还以为江理只是习惯无时无刻都冻着，他没跟江理相处过，很难分辨哪些是习惯性板着脸，哪些是真的不高兴。

　　现在想来，一整天莫名其妙地给不熟的人干这干那，换他他也不爽。

　　邵优又问：“那他是平时说话嘴就挺毒的，还是只有不高兴才这样？”

　　郝辛喜：“你说毒舌啊，那倒没有，他对女生和不熟的人都挺有礼貌的。不过像我们寝的人跟他关系好，他就本性暴露了，反正就是不管说什么都要刺我们一句，都习惯了。这就跟你刚认识陌生人很有礼貌，熟了之后是傻逼神经病一样的道理。反正我们309寝室一群神经病。”

　　付百事：“你神经病别带我。”
　　郝辛喜：“哦，那你就是傻逼呗。”

　　眼见这俩人又要斗嘴上了，邵优赶紧问：“那他会对刚认识的人毒舌吗？”

　　郝辛喜把手搭在付百事肩上，回答：“不熟的人不能叫毒舌吧，他对不熟的人估计就是真的在骂了，只能说明他非常讨厌那个人，不过这种情况一般不会出现，反正我是没见过，我们也是熟了之后才知道他毒舌，以前听他说句话都难。”

　　邵优：“……”
　　他跳级本来就是冲着江理成绩好去的，反正以后都是要争第一的，一山不容二虎，讨厌就讨厌吧。

　　但是在食堂吃面坐在江理对面时，邵优几分钟前那句“讨厌就讨厌吧”啪啪打了他的脸。

　　这才开学第一天，怎么说也是同桌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能真僵着，再说了，江理今天帮了他那么多次，虽然话说的不好听，但也是实实在在帮了自己的。

　　所以是要道歉还是感谢一下呢？
　　邵优吃完晚饭回班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最后他从书包里拿出一盒特仑苏牛奶，选择感谢。

　　江理看着那盒突然到自己桌上的牛奶，扯了扯嘴角，说话跟吃生米一样难听：“我不长个子。”
　　邵优：“……”

　　邵优：“我这是感谢你今天帮了我那么多。”
　　江理：“不用。”

　　邵优：“那就当交换今天早上你给我的那颗草莓。”
　　江理：“价格不一样。”

　　邵优：“……那我们想个办法划个等？”

　　江理偏头用深色眸子直直盯着邵优，感觉要把人洞穿，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冷硬的睫毛一垂，把桌角那盒草莓推到邵优桌上，顺便把牛奶也推了过去，跟含了一嘴冰渣子一样：“你很烦。”

　　“……”

　　邵优咬了咬脸颊内侧的软肉，“嘶”了一下，垂眼看看被推到桌上的那盒草莓。

　　他记得郝辛喜分完草莓回来，盒子里差不多就剩这么多草莓，都过去大半天了，里面估计一个都没少。

　　不吃还带什么水果啊？！
　　难不成哪个小女生给的，不想吃？

　　话说回来，邵优上高一的时候，班里大半的女生都讨论过高二这位高冷学神，生人勿近，还很凶。

　　既然你不吃，那我帮你解决！

　　邵优拿上那盒草莓，跨过椅子，出门洗去了。

　　说是要自己吃，洗完回去之后，邵优往洗干净的草莓上摊了两张纸吸水，吸完水，趴到桌子上用手指把盒子推过去。

　　“我洗好了，你快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