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八月的冥王星

7、善

　　暮夕一愣，然后没忍住笑了起来，但是她没笑出声，不想吵醒苏言，想享受一下清净。她说：“那我是要谢谢你了，你还是个心细的。”她笑着端起了杯子喝水。
　　纪元澈也跟着笑了。
　　这会儿纪元澈可真像一个邻家大男孩，平时苏言也总是只跟她提周行，最开始描述了一下周行的好哥们，也只是说“长得是挺好看的，但是不太平易近人，话很少，一看他的眼睛你觉得这个人不好相处”所以两年过去虽然苏言见纪元澈的次数还挺多，但说过的话加起来都没超过十句，今天纪元澈回苏言的话的次数，都已经算是相当见鬼了。
　　暮夕这会儿觉得纪元澈这个人她还是得注意点，但是没有很反感了，毕竟他做了的事他就承认了，虽然是暮夕误会了，但是说明他不是个有坏心眼的人，苏言身边的朋友是善茬，她还是放心一些。

　　暮夕看了一眼手机，五点半了，客厅还是没有动静，她估摸着再一会儿苏言可能会醒，想着给苏言再多制造一些机会，毕竟苏言都暗恋两年了，丝毫进展都没有，不就是缺助攻么，那暮夕既然来了，不得把这个助攻当到底么。她还想问纪元澈一些事情，但是不能在这里问了，于是她就跟纪元澈说：“我们俩出去打包虾回来吧，让他俩再睡一会儿。”
　　纪元澈就点点头。两个人轻手轻脚的换了鞋出去了。

　　但是门刚关上，苏言就睁开了一只眼，确定没有人返回，她就立马坐了起来，暮夕和纪元澈轻手轻脚从暮夕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她刚好睡醒了，但是她眼睛一睁开又立马闭上了，就装作自己没醒，然后她听到暮夕和纪元澈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这什么情况啊？
　　苏言瞪大了眼睛，然后她转头看向周行，周行也醒了，就对上了她的视线。
　　“你什么时候醒的？”苏言小声问，她怕暮夕他们突然折返，知道了她醒着偷偷摸情况。
　　周行眼睛瞟一下门的方向，然后说：“刚才。”
　　其实周行醒的时间比这个“刚才”要早，是纪元澈跟着暮夕去暮夕房间的时候他就醒了，他为了给纪元澈制造机会，愣是一动不动没睁开眼睛。
　　“那你知道他们两一起出门了？”苏言问。
　　周行点点头。
　　“这什么情况啊？”苏言又问。
　　周行脑筋一转，心想可以把苏言往助攻那方向带啊，于是他示意苏言把头凑近一点，然后他小声且认真的说：“我跟你说，但是你不要告诉别人，孟菫莉也不行。”
　　苏言被周行这一顿操作整的好奇心蹭蹭往上涨，她赶紧凑过去，认真点了点头。
　　周行说：“中午那会儿我们不是从食堂分开了么。”
　　苏言嗯了声。
　　“阿澈跟我说，”周行表情相当严肃。
　　“他对暮夕一见钟情！”
　　苏言听完眼睛又瞪大了，她赶忙问：“真的啊？”
　　周行很严肃的点了点头：“你不要告诉孟菫莉，更不要告诉暮夕，阿澈说，他不想让暮夕觉得有负担，他准备慢慢让暮夕接受他。”
　　苏言悟了，她点点头说：“感情的事，是不能够急功近利。”
　　周行认可的点点头。
　　苏言就贼贼的笑了起来。
　　周行想，二号最佳助攻到位！

　　暮夕和纪元澈下了楼，五点半的太阳还是有的，暮夕出门时拿了鞋柜上的太阳伞，然后她就撑着伞，纪元澈就在伞旁边一排走路，暮夕撑着伞，伞就不经意间总是碰到纪元澈的头，暮夕说：“要不你撑着吧，撑低一点。”撑高了的话，到暮夕这里她是遮不到太阳的。
　　纪元澈说：“好。”他就接过暮夕手里的伞。两个人并排走路的距离一下就拉得很近。纪元澈低着眼就能看清楚暮夕的睫毛。虽然她戴着大框的眼镜。
　　暮夕说：“听苏言说，学校里有关于周行的传言，你知道吗？”
　　纪元澈说：“我知道。”他脑筋转了一下，就把自己的推理结果说了出来，他说：“苏言喜欢周行是吗？”
　　暮夕一听，立马把头抬起来看他，她微微张嘴，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苏言说她表现得自然，很不易察觉的。”
　　但是纪元澈的聪明，可是遗传了他妈妈顾欣荞作为律师的睿智和很强的观察能力的。纪元澈说：“别人是没看出来，周行也没看出来，但是我观察到的，每次苏言跟周行一块儿，她大部分眼光都是在看向周行的。”
　　眼光这个词也包括了眼角的余光，但谁会特地去观察人家眼角的余光看哪里呢？
　　暮夕顿了顿，她说：“你不会对苏言有意思吧？”不然观察这么仔细？
　　纪元澈语塞，他看着暮夕的眼睛，暮夕的脑回路真的很不着调。他一字一句的说：“我对苏言没意思。”
　　暮夕又说：“那你对孟菫莉呢？我觉得她很漂亮。”暮夕这会儿有点八卦了。
　　纪元澈就不看暮夕了，他看着看面的路，说：“我没觉得。”
　　暮夕就笑，她说：“你看看，你都不看着我的眼睛说，是不是有猫腻？”
　　纪元澈就又看着暮夕的眼睛，他说：“我没有喜欢孟菫莉。”
　　暮夕觉得这个人还挺好逗的，她就又继续说：“听说很多人喜欢周行，告白的也有。那你呢？有人跟你告白不？”
　　纪元澈无奈的又看了一眼路，然后又把视线转回来看暮夕，他说：“没有人跟我告白，她们平时都躲着我走路的。”
　　“那就是你自身有问题了，”暮夕接话，“苏言说你平时的表情很生人勿近。”然后她又说：“我今天跟你第一次见面，除了觉得你性格有点别扭之外，人还不错，表情也很正常，没有她跟我说的那么夸张。”
　　纪元澈眼睛眨了一下，他看着暮夕问：“所以呢？”所以你对我印象还可以？
　　“所以啊，”暮夕又笑，“你应该多笑一笑，你笑起来也挺好看的，不比周行差。”
　　纪元澈瘪了瘪嘴，这会儿可真笑不出来，他说：“我没笑的时候很丑么？”
　　“那可没有。”暮夕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你笑起来更好看。你没发现你今天笑的时候，苏言和周行的表情，就是很惊讶的，大概率是被你帅到了吧。”
　　纪元澈又瘪了瘪嘴，他看着暮夕的眼睛，然后又把头撇了回去看路，他就这么问：“那你呢？”你也被帅到了吗？
　　“我啊，”暮夕笑嘻嘻的，“我也觉得你笑得挺好看的，就很青春，很阳光，就很你们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暮夕顿了顿，她又接着说，“我又羡慕你们年轻又不羡慕你们，我马上29了，再过一年就30了，你们才20岁21岁，多好啊，这么小。但是我又不羡慕你们，因为我20岁21岁的时候也过的很好，每一天都很充实，做我喜欢的事情，我现在也很好，还可以跟你们一起玩，没什么代沟。”
　　纪元澈眼睫垂了垂，说到底他的不自信，就是因为他比暮夕小了八岁，准确的说，是小了七岁九个月。他一点底气都没有，他不知道暮夕能不能够接受这样的自己。
　　暮夕看着前面的路走着，没听见旁边的人回应，抬头看了一眼纪元澈，他又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暮夕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她就轻轻拍了拍纪元澈的手臂，小声说：“我是在夸你呢，你咋还emo了呢？”
　　纪元澈还在自己的情绪中，但他也能够正常思考，他说：“除了你，没人夸过我。”就算他听过别人说他帅或者好看，议论他，但是没有人像暮夕这样，认真的对他本人说。就像十年前，暮夕对着这个她根本不熟悉的小孩子，非常认真的找他的优点，说自己的感觉，安慰他，给他自信。没有人这样认真的跟自己这样说过话，很多人都是看外貌，在背地里议论他。
　　暮夕惊了一下，但她又笑起来：“别人夸不夸你其实也不重要，你自己怎么想才最重要。”
　　暮夕拍了一下自己的手，她说：“我们俩就不要再说这么饱含哲理性的话题了，我们来说一下你想吃油焖大虾还是蒜蓉虾吧。”
　　纪元澈说：“我今天不想吃虾。”
　　暮夕又一愣，她说：“那你怎么不说呢？”
　　纪元澈看了暮夕一眼，他说：“我没有什么想吃的，她们想吃虾那就陪她们吃啊。”
　　“那你到底吃不吃虾？”暮夕问。
　　“不吃，”纪元澈摇了摇头，“不如我跟你吃粥吧，虾不想吃，粥还是可以的。”
　　暮夕瘪瘪嘴：“那好吧，那等下打包大份的皮蛋瘦肉粥。”然后她看了一眼手机，群里安安静静的，没有苏言讲话，估计还没醒。暮夕说：“你跟孟菫莉打个电话吧，就说我们俩去打包回来，到苏言家里吃。”
　　纪元澈说：“我没有她手机号。”
　　暮夕眨了眨眼睛：“那你打微信电话。”
　　纪元澈摇了摇头：“也没有加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