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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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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摇摆,季山楂与岑之扬走在一把伞下。
一路上,岑之扬向季山楂交代着,她可算明白那陈家府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陈家的陈老爷几日前已来过官媒府,向岑之扬说出了家事,请求岑之扬为他主持公道。
陈老爷是长安城颇有财气的富贵人家,财多但子嗣单薄,陈夫人只生了一个男丁陈祥,五年前,这陈祥看上了彭家的长女彭韵,说是什么都要娶她为妻,还找了有名的私媒来做这桩婚事,那彭家起初一万个不同意,某日倒是改口了,让彭韵嫁到了陈家。
结果呢,这不到一个月,陈祥在外办买卖时,高兴时与人一同乘船游玩,结果不慎坠湖,陈祥不熟水性,救上来时凉透了,人都肿成什么样了,据说脸都看不清了。
陈家府办丧事,结果这彭韵拒不出丧,被陈老爷骂着良心狗肺,本要将她逐出陈家府,结果发现彭韵有了。
这白事里生了喜事,彭韵肚子里有陈祥的孩子,还是陈家府唯一的血脉,这陈老爷陈夫人便换了张脸,对她好说好笑。
按陈老爷的话,这彭韵借着肚里的孩子,在陈家府愈发的嚣张,怀着肚子时便屡次出入象姑馆,全然不管陈家府的脸面,更在出了月子以后,拿着陈家府的钱,流连风花月雪之地。
陈老爷怎么劝说都不管用,陈夫人更是被气到几乎卧床,又耐着彭韵是孙子生母处处忍让,没想到彭韵更加嚣张,近日带着男(妓公然在陈家府留宿,气得陈老爷要将她轰出陈家府,这彭韵偏不走。
别人的儿媳妇起码持家有道,彭韵这儿媳妇,陈老爷觉得真是要了自己半条命。
因此,这陈老爷才在几日前找了岑之扬请求以媒官的身份处理这一事。
当时岑之扬忙着打点官媒府几日后翻新的大事,便先把陈老爷的事记了下来,承诺将在空时前往处置。
没想到这官媒府才第一日翻新,这陈家府便变了天了,连这暴雨天,岑之扬都不得不去应付。
听完岑之扬的话,季山楂连连摇头,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两人一路往西街走过去,街景往后倒退,从商铺逐渐过渡到了名户府邸。
蕈庆跟在两人身后,默默的觉得两人天造地设,又掐了自己一把,觉得自己越来越会胡思乱想了。
岑之扬见季山楂摇头,问:“是不是听得头晕了。”
“是头晕,不过我也蛮好奇,长安那么多家象姑馆,彭韵去的是哪一家。”
象姑馆,一向是不入流的馆子,百姓越是唾弃,这象姑馆越欣欣向荣。
长安城的象姑馆,去的多是些追求刺激的豪门女子,亦有一些低调的深闺妇人,在这馆里寻求慰藉。
这一掷千金的地方,季山楂还没去过,毕竟,这些地方,花的银子如流水,季山楂舍不得,更何况,她有贼心但没贼胆。
此时,按岑之扬的话而言,彭韵作为人妻,竟公然蒙羞了陈家府的脸面,虽为不齿,季山楂却对她如此放得开的心态感到佩服。
可以说,彭韵做了许多女子敢想而不敢做的事情。
“怎么,你想去吗?”岑之扬板着脸,总觉得这季山楂的小心思可真多。
眼瞅着岑之扬满脸黑线,季山楂自知自己说的话很不是时候,便摇着头说:“非也。”
她把话锋引回去,道:“做大人的师爷真不容易,以前做私媒时,哪能碰上些怪事啊,倒是成了师爷以后,把民间的婚姻纠纷都看了个遍,莫说大人你,连我做师爷的也要难断家务事了。”
听闻她话中的小抱怨,岑之扬垂下眼帘看她,他的视线里,俯视着季山楂的侧颜,此时的她半是抱怨半是无奈,惹得他叹笑,幽沉着嗓音,道:“辛苦了,季师爷。”
季山楂一怔,心口莫名突突的狂跳,思绪万千且乱,她别过头看向伞外的雨景,结果因为没看路,反而与身边的岑之扬轻轻的撞在了一块。
这一撞,她猛地和他拉出距离。
岑之扬看她反应这么大,心头一堵,道:“好好看路。”
“知道。”季山楂的声音轻不可闻。
他们三人行在西街街头,陈家府就在西街街尾,身后的蕈庆看快到陈家府了,走到两人前面,激动地给两人指着陈家府。
“岑大人,季师爷,那便是陈家府。”
两人顺着蕈庆的指尖的指向将目光眺望到了街尾的府邸。
不同于其他府邸门前摆放着罗汉松亦或是发财树,陈家府门前摆了两盆石榴树,显得尤为怪异。
这都说前不种石榴树,后不栽桑果树,这陈家府真是与众不同。
这些民间风水习俗,只有季山楂才懂,毕竟她当私媒久了,通读《易经》《玉穗真经》《宅经》诸如此类的风水谈簿,才知道成婚时的数种礼数与规矩。
而岑之扬和蕈庆,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则看不出个差别。
“大人。”蕈庆看向岑之扬,想起方才在陈家府见到的场景,问起:“陈家府的事情要怎么处理,大人要用大宋律例约束彭韵吗?”
这句话惹得季山楂看向岑之扬。
岑之扬略微摇着头,说:“并非,未知事情真相,不可妄下定论,陈老爷说的既有可能会是事实,也会是片面之词,一切有待的盘查,才可做判决。”
他的话引得季山楂昂头,满目钦佩的看向他,感慨:“不愧是岑大人。”
岑之扬漾起了笑,不再多说。
方才还避开自己的季山楂,现在又是满脸仰慕,她的情绪,变得可真够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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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人登府造访陈家府,穿过前院,刚走进大厅,却见满地狼藉。
蕈庆更是咂舌,这比他头一回来的时候更乱了,看来这段短短的时间,这陈家府又不太平了。
厅内,桌椅东倒西歪,一地的花瓶碎瓷片,混着泥土鲜花倒在了地面,凡是瓷的东西,都碎在了地砖之上。
金银珠宝也洒在了砖上,凡是银子铜钱,地面都能找到,甚至连银票都能看见。
满地的钱啊,看得季山楂心痒痒的,眼睛都看直了。
这些钱若是自己的,估计能买下半个喜鹊庭了。
岑之扬像是听见她的心声似的,看了她一眼,果真是两眼发光的季山楂,他鄙夷的说:“财迷。”
“我是财迷又怎么了,谁还能不爱财呢,岑大人作为一方媒官,保不准你的财库还能买下我的喜鹊庭了呢,莫不成大人还能两袖清风。”说完她真想绞了自己的舌根,补充:“我开玩笑的,大人可千万别冲动买了我的喜鹊庭。”
能言善辩的季山楂,总能逗笑岑之扬,他叹笑,伸出自己的双臂,示意道:“只剩两袖清风了。”
这话说完,偏厅就来人了。
是陈老爷,他收到家丁的传话,说是岑大人来了,连忙出来迎接。
见到岑之扬,他仿佛看到了救兵,连忙走近,激动的扶着岑大人的手臂,痛哭流涕,说:“岑大人啊,家门不幸啊。”
陈老爷哭哭啼啼,抓着岑之扬的衣袖就在拉扯着宣泄,季山楂见岑之扬被人碰触而面色一沉,她眼疾手快,拉着陈老爷到一旁问话,转移陈老爷在岑之扬身上的注意。
她记得一清二楚,岑之扬最不喜欢的就是肢体接触,当初她拍过他的胸脯,就收到他那冰冷如锥的眼神。
把陈老爷带到一边,她看着地面的混乱,问:“陈老爷,这可是怎么回事呀。”
“你是?”陈老爷觉得季山楂面熟,但说不出来。
“我是岑大人的师爷,季山楂。”
陈老爷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说:“是你啊,季老板。”陈老爷用着打量的眼光看着季山楂,连摇头,看这季山楂的打扮,有点落魄了。
人人都知道她是喜鹊庭的季老板,人人都不知她如今是季师爷。
“陈老爷,你还没和我说是怎么回事了呢。”
陈老爷终于要说正事了,凄苦的说:“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彭韵真是愈发离谱嚣张,她拿着我陈家的钱肆意快活,往日她在外风花雪月,连孩子也不闻不问,这些也都算了,结果最近甚至带了男(妓到我府上过夜,就这么一位不知检点的儿媳,怎能对得起我儿,一定要逐出我陈家府,我不过是家翁,对付不了她,只希望岑大人以官媒的身份开具一封休书。”
他看向岑之扬,半有埋怨的说:“岑大人说这事要从详计议,结果这才没几天,今早我儿的厢房又出来了一位男(妓,大人啊,你说这可让我怎么能忍啊,我便扬言要把她逐出我府,让家丁把她赶走,她不愿意,还在我府里发疯,把我这屋能砸的都砸了,还想拿着凳子砸我。”
陈老爷还指着蕈庆,说:“这位中人,你方才来的时候也看见了。”
蕈庆点点头。
季山楂倒是想见一面这彭韵。
堂堂一位女子,若精神正常,神智清晰,怎会做出如此行为。
若陈老爷的话没有夸张,这彭韵怎么会做出些不保自己名声的事。
当中会有隐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