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桃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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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衣摆处撕下一条布料，绑在钰卿伤口上方扎紧，阿澜背起钰卿，拼了命地往山顶上跑。
血液从钰卿伤口处流出，渗透阿澜肩部衣料，神之血腐蚀皮肉，钻心的灼痛随之而来。
“唔。”
阿澜闷哼一声，咬紧牙关，将钰卿往上托了托，背得更稳当了些。
因毒性扩散，钰卿已是神志不清，口中喃喃地说着些什么，除却一些难以听清的呓语，大部分都是阿澜的名字。
“我在。”
腿脚酸软，肩膀时不时传来剧痛。毒血自被腐蚀的伤口处浸入，令阿澜逐渐感知不到身体的温度，头脑也开始泛晕。
即便如此，当钰卿唤她的名字时，阿澜仍一遍遍地回答她，唤回她的意识：“我在。”
“再等一会儿，一会儿就好，我们很快，很快就可以到栖灵境了。”
她脚步不停，即便身心俱疲，即便没有钰卿指引她根本不知该去往何处。
阿澜不愿放弃，那黑蛇放过她们，虽不知缘由，但也证明她们还未至绝境，她又怎能轻言放弃？
回到之前篱墙那一带耗费了些工夫，再往上便彻底没了确切方向，阿澜正欲自行探路，肩头布料却被抓紧了几分。
“钰卿？怎么了？”
钰卿勉强睁开眼，看向道路左边，艰难地抬起手，指着那看似无路可走的篱墙。
阿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里，有什么吗？
阿澜脑海中闪过之前到这里时的情景，那时钰卿亦是看着那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莫非栖灵境便在那篱墙之后，抑或是那后面有别的什么玄机？
钰卿现下耽搁不得，无论选择走哪边都有徒劳无功的风险。因着体内逐渐扩散的蛇毒，阿澜自己也快到强弩之末，强打起精神，稍作思考后，阿澜鼓起勇气和决心，朝着篱墙走去。
来到树篱跟前，阿澜伸出手，想拨开那些互相缠绕的树藤，但未等她触碰到，那些层层叠叠的藤蔓震颤几下，接着便犹如有自主意识一般动了起来，螺旋着缩了回去，不消片刻，便露出一个可供二人并排行走的通道来。
顾不上惊讶，阿澜背着钰卿沿着通道往里走去。随着她的步伐迈进，前面的枝桠也迅速为她洞开，给二人让出明确的道路，并在二人经过之后，不被察觉地轻触她们的衣角，似有怀念。
向前跑了百步有余，阿澜面前的景别豁然开朗起来。在这树篱之后的，是一片广袤的天地，首先占据阿澜视野的，是一片繁茂的梅花林，违背季节的限制，在和煦的暖风之中兀自盛开着。
落英缤纷，细小的花瓣穿过二人发尾，飘至地面，又随阿澜的脚步扬起，轻轻蹭过她脚踝。
梅林不大，很快便走到尽头，尽头是一方古朴院落，院门竹制，未落锁，此时大开着。院中有一素衣女子，身形高挑，一手持一根竹杖，一手拢在胸前，握着什么东西。
听到阿澜钰卿二人脚步声，那女子朝这边微微侧过头来，露出其眼上覆着的二指宽的白绫来。
料想此等洞天福地中居住着的，也必定是非凡之人，阿澜便将那女子当做隐居此地的神明，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前去，同时微微提高声音道：
“可是神明大人？神明大人，求您救救钰卿！救救她吧！”
那女子似被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不，不是的，我……”
说话间阿澜已来到女子面前，因背着钰卿不宜做幅度过大的动作，只能向女子欠着身，央求道：“求神明大人相救！救救她吧！”
那女子也终于将第一句话说全：“我并非神明大人。”顾不上自陈身份，便紧接着问出第二句话：“有谁受伤了吗？”
她伸手向阿澜的方向试探着摸索几下，触到钰卿衣袍一角，阿澜这才意识到，对方似乎不能视物。
阿澜往一旁躲了躲，避免女子触到钰卿身上血迹，向她快速解释道：“我的重要之人被蛇形怪物咬伤中了毒，性命危在旦夕，您可有办法救救她？”
尽管不能视物这一点并不妨碍阿澜将这女子当做世外高人，但这蛇毒毕竟诡异，很有可能神明也难相救，这一问完全是孤注一掷。不过万幸的是天无绝人之路，那女子唇角微微绷紧，略一沉吟，道：“我知晓了，姑娘随我来吧。”
她转过身，竹杖在脚下轻点，轻车熟路地往屋里走去。阿澜只觉上苍保佑，忙跟着她来到屋中。
屋中陈设简单，座椅均靠边摆放，其余家具均无尖锐棱角，显然是为了女子日常生活便利。
那女子进了屋，让阿澜将钰卿放在床上，自己则来到置物柜前，摸索着取出一个不大的纸包来，接着翻开一个茶杯，将纸包中的药粉倒入其中，又提起水壶，准确地将温水倒入杯中。
她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看不出她双眼有疾。她端着茶杯来到床边，道：“山中毒蛇多，不慎被咬伤，是常有的事，我也曾被咬伤中了毒，因此才在家中常备药粉。”
阿澜额上冷汗连连，听见女子所说，她反应许久才理解完全。头脑中闪过许多思绪，令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怎么抓不住应说出口的那一条。瞧见女子递过来的茶杯，心中只存了一个认知：那是可以救钰卿的命的解药。
接过茶杯，将解药小心喂给钰卿，确认她尽数喝下，阿澜这才松了一口气。
听动静感觉差不多了，那女子道：“喝下便好了，若是中毒不深，一个时辰之后便能醒来了。若是一个时辰未醒也无妨，我朋友马上就会回来，她比我更精于此道，可以……”
女子后来说的话阿澜已反应不过来，晓得钰卿已无性命之忧，阿澜心中大石落地，终于完成了使命一般，松懈了身体中的最后一份气力。
重重一声闷响，阿澜晕倒在地，身体却感知不到疼痛。耳中嗡鸣不已，那女子应是被吓了一跳，手中竹杖试探，不断地喊着她。
五感逐渐远去，阿澜的意识沉入浓厚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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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澜醒来的时候，太阳将将落山。
虽然头还有些晕，双手也还有些发麻，但阿澜明显感觉自己身体已好转许多。不过比起自身状况，阿澜更加担心钰卿，她翻身下床，不料自己脚步虚浮，没能顺利支撑起自己身体的重量，又跌坐回床边。
这一下动静不小，很快门外便传来竹杖点地的声音，接着女子声音响起：“姑娘，你怎么样了？”
门被推开，救了二人的女子走了进来：“姑娘你那时突然晕倒，我探你身上发凉，猜你也中了蛇毒，便给你服了解药。现下可还有哪里不适？”
阿澜重新站起来：“我没事了，钰卿她怎么样？”
“你朋友还未醒。”女子道：“但她额温正常，呼吸平稳，应是无大碍了。”
料想仅凭只言片语阿澜不会放心，女子紧接着说：“她就在隔壁房间，姑娘可跟我一同去看看。”
她如此善解人意，阿澜感恩在心。跟着女子来到隔壁，只见钰卿正安然入睡，气色好了很多。因她体质特殊，伤口在这一个多时辰内已然愈合，周围肤色也恢复了正常。
阿澜向女子行了一礼，道：“多谢恩人相救。”
女子笑笑：“不必如此客气，听你声音，你我年岁应相差不大，叫我阿蘅就好。姑娘你呢，该如何称呼？”
“我叫阿澜。”阿澜道，又看向床榻：“我这位受伤的……朋友，她叫钰卿。”
阿蘅微微颔首，道：“这位钰卿……姑娘？”她向阿澜微微偏了偏头，得到阿澜肯定答复后，接着道：“钰卿姑娘她至今未醒，应是中毒较深，余毒还未消尽的缘故。不过阿澜姑娘不必担心，有之前那解药，毒性不会继续扩散。而且与我同居于此的友人很快回来，她回来后，便能彻底治好钰卿姑娘了。”
听了她的话，阿澜彻底安下心来，就她话中另一点问道：“阿蘅姑娘与友人居于栖灵山，那二位可也是半神？姑娘你可也是命君？”
但阿蘅对她所说的这些毫无反应，语气困惑道：“你说的这些，我不太明白，我们只是普通人而已。”
这回答让阿澜很是意外：“可这里是栖灵山，怎会……”
“我知道这也许有些不可思议，”阿蘅道：“但我与友人原本并非居住在此，大约四年之前，因种种机缘巧合才来到此地的。”
“那阿蘅姑娘久居于此，可曾遇到过栖灵山传说中的神明或是半神？”
阿蘅摇了摇头：“这些年间，从外面来的人就只有你和钰卿姑娘，更不用说传言中的神明大人了。对了，今日早些时候，我还……”
她话没说完，屋中突然传来一阵空灵悠长的回响，声源来自阿蘅胸前的吊坠，那是一支用白色羽毛制成的短笛，正轻轻震动着，发出微弱的亮光。
阿蘅整个人明显高兴起来：“我朋友回来了，阿澜姑娘先在此稍候，我去接一接她。”说着便站起身，撑着竹杖出了门。
阿澜跟着她一起出去，目送阿蘅的身影消失于梅林之中。
笛声一响，阿蘅便知友人回来，想来那羽笛应是一种通信的器具。有这样的法宝，却还说自己是普通人吗。
一盏茶的工夫后，阿蘅的身影重新出现在阿澜视野之中，在她身边的是一位阿澜有些眼熟的绿衣女子，正扶着阿蘅手臂，与她交谈着什么。
随着二人走近，阿澜看清了那绿衣女子的面容，正是康城集市说书摊上，与她曾有一面之缘的那位女子。
视线相对，女子出声道：“这位便是……”
“这位便是我方才同你说的阿澜姑娘。”阿蘅有些雀跃地说。接着由阿澜脚步声辨别了她的方位，向阿澜偏过头来，介绍道：“阿澜姑娘，这便是与我一同居住于此的友人，青术。”
被称作青术的女子定定看着阿澜，与兴致高昂的阿蘅不同，她眯了眯眼睛，面上冷若寒霜，很不欢迎似的，缓缓开口道：
“幸会，阿澜姑娘。”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桃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