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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助澜 ...

  •   钰卿将独角带回后,谨慎起见,陶婉验过毒性才将其入药。

      许是因为那怪物本体已死,这角的硬度也变得如同普通兽角一般,陶婉自己便可轻易将其研为粉末。

      而一切正如陶婉推测的那般,新药效果显著,当天下午,阿澜便悠悠醒转。

      一醒来,阿澜便对上钰卿双眸,她身形如同入定,一动不动,让阿澜有种她已看了自己很久很久的感觉。

      阿青叫了一声,飞到阿澜跟前,兴奋且亲昵地挨了挨她。

      背上隐隐作痛,提醒着阿澜此刻是处于现实。她想开口唤钰卿名字,嗓子却又干又哑,几乎发不出声。钰卿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水,递到她嘴边,喂她小口小口喝下。

      阿澜这才讲得出话来,她断断续续道:“我还能,活着见到你,真好。”

      钰卿握住她的手,心中从未停歇过的隐痛在此刻放大,她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后,钰卿只是重复了曾对阿澜说过的话:“你命理……平安顺遂。”

      尽管阿澜命石已恢复正常,但有此等灾祸在前,钰卿这话总归是显出几分苍白无力来。可她仍是执拗说出口,不知是在安慰阿澜,还是在说服自己。

      阿澜与她十指相扣,笑了笑:“好。”

      与此同时,族长府主院中,扶承正端着一碗药,给榻上半倚着床头的人喂药。扶昌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封信,信纸皱皱巴巴,显然已读过很多次了。

      传消息的仆人一进来,扶承便跑了神,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那仆人说话,听到阿澜醒来的消息,扶承顿时喜上眉梢。

      扶昌摆摆手让人退下,转头瞧见扶承放不下去的嘴角,无奈嗔了一句:“臭小子,你父亲也病着,怎么就光想着别人。”

      原来这榻上之人正是扶承的父亲,扶昌的兄长,扶氏一族的族长扶义。扶义也注意到自己儿子早就心不在焉,他接过药碗几下喝完,冲扶承笑了笑:“想去便去吧。此处有你叔父在。”

      扶承得了允许,腾地站了起来:“谢谢父亲,儿子待会再来看您。”

      说着便脚下生风地走了出去,扶昌看着他背影,十分嫌弃地骂了一句:“出息。”

      他接替扶承的位置,给扶义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看着扶义瘦削的身形悄悄叹了口气。

      扶义只比扶昌大几岁,可他已是两鬓斑白,满脸皱纹,两人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同辈人。

      扶昌道:“这几天给阿澜看病的那位陶大夫,我先前就看她眼熟,后来才想起来她是曹镇最有名的大夫。陶大夫连疡症都治得好,要不,请她来给兄长你看一看?”

      扶义却摇摇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用再浪费人家大夫的精力了。”

      他咳嗽起来,扶昌连忙坐过去给他拍背顺气。

      扶义咳了好一阵才停,他颤着手,指向桌子上那封信,示意扶昌给他拿来。

      扶昌顺着他,看他将这薄薄几页纸读了又读。

      -

      扶承让人备了一些补品来到西院,正巧碰上刚给阿澜换过药的陶婉。

      扶承作了一揖:“陶大夫,阿澜姑娘现在如何了?”

      陶婉心思通透,这两日看见扶承表现便有所察觉,此次看见他手中提着的礼物,便更加肯定心中猜想。

      扶承属意阿澜,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陶婉没让开去路:“阿澜姑娘伤势仍需卧床静养,少族长恐怕不便进去探望。”

      扶承闻言虽然失落,但他想着以后还有许多机会,便也没有强求。他将一应补品托给西院仆人,又跟陶婉询问了一些细节,便自行离去了。

      然而,尽管陶婉挡了这么一遭,可扶承还是很快就见到了阿澜。只因阿澜知道了自己现在是借住在族长府,又不断收到来自扶家人的补品以及问候,次日便不顾背上的伤,硬撑着下了床,同钰卿一起拜见了主人家。

      阿澜钰卿来到主院时,陶婉正应扶昌请求,给扶义把着脉。

      她看着阿澜被钰卿搀着一一向这三位扶家人道谢,看见扶承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回她“不必客气”。

      少年人心思很好懂,堂上除了阿澜和钰卿,所有人都对扶承这般表现的缘由心知肚明。

      扶义早在扶昌那里知道阿澜身世,此时简单问了几句阿澜身体以及她母亲的宗系,便让扶承送她们回去。

      陶婉看着钰卿那毫无所觉的神情,暗自感慨了一句阿澜任重道远,决定再帮她们一帮。刚好此时她结束诊脉,陶婉提笔,沉吟思索着,慢吞吞地给扶义开药方子。

      见她如此,扶昌果然叫住扶承:“叫下人去送就好,阿承你留下,听听陶大夫怎么说。”

      扶承:……

      他收回已踏出门槛的脚,蔫头耷脑地站了回去。

      扶义道:“让阿承去吧,我这是老毛病了,没什么好紧张的。”

      扶昌拉着脸瞪了扶承一眼:“不论如何,他都得听一听他父亲的病情。”

      接着他又看向陶婉,急切询问道:“陶大夫,我兄长这病……”

      陶婉写好方子,搁下笔道:“扶族长这病应是多忧多思以及常年操劳导致体弱、气血亏损,我已开了一副安神补气的方子,只不过……”

      扶昌急切问道:“不过什么?”

      陶婉道:“多忧多思是心病,心病仍需心药医。扶族长有心结,心结不解,只喝些汤药,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此前还是一副急切模样的扶昌突然沉默下来,扶义也不说话。在这略显沉重的气氛里,扶承出声问道:“心病?什么心病?”

      他想到什么,不确定地问:“是和姐姐有关吗?”

      见扶义沉默不语,扶承脸上带上些许气愤:“是姐姐将父亲气成这样的吗?”

      扶昌道:“阿承,别瞎猜。”

      扶承气不过:“我哪里有瞎猜,姐姐走后不久父亲便病倒,此后她更是一眼都没回来看过。”

      无意听别人家事,陶婉清了清嗓子提醒几人自己的存在。她将那药方留下,又叮嘱了几句“不可多思”之类的话语,便起身告退。

      扶昌客套几句,让下人送她出去。她出门时扶家三人仍僵持着,似乎还有几句争执。但那些,陶婉便不得而知了。

      -

      四五日过去,阿澜伤势已大好,每日都由钰卿陪着在院中活动筋骨,但两人却很少碰到扶承。自那天与扶义扶昌争了几句之后,扶承便鲜少到西院这边露面,而是每日尽心尽力地跟在扶义身边照顾。

      因着阿澜已无大碍,扶义那边也无需她进一步诊治,陶婉于是功成身退,打算回曹镇去。

      回去亦是钰卿送她,为了避免曹镇镇民看到,钰卿在夕阳落山之后才将陶婉带回颐康馆西堂。

      钰卿抓着陶婉肩膀,轻巧落在西堂后院。陶婉此回倒是适应了这般出行方式,至少下来的时候不再腿软,尚能表现如常。

      将人送到,钰卿转身欲走,陶婉却叫住她。

      这一番际遇让陶婉明白,为何当初阿澜会觉得她在钰卿心中与他人并无分别。毕竟钰卿拥有这般神通,一般凡人于她而言自然都相差无几。

      但钰卿对阿澜的在意,陶婉也同样看在眼中,阿澜在她那里,不会只是“一般凡人”。

      陶婉问道:“在钰卿姑娘心中,阿澜姑娘可是重要之人?”

      钰卿点点头:“她很重要。”

      陶婉又问:“不知这份重要是何等程度?”

      钰卿沉吟片刻,道:“阿澜同我讲过,我于她是独一无二,是这世间最重要。她于我而言,自然也是如此。”

      这回答倒是有些出乎陶婉意料,她索性更加直白:“倘若有一人想与阿澜姑娘结为连理,钰卿姑娘该当如何?”

      钰卿想起曾看过的阿澜的姻缘,不假思索道:“若那人与她姻缘相合,便理应如此。”

      话音刚落,钰卿心中闪过一丝异样,有什么情绪在蠢蠢欲动,质疑着她的“理应如此”。

      陶婉听她所言,本想反驳她几句,但见她面色有异,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让钰卿自己想通。不过……她倒也不是不可以添一把火。

      陶婉话音一转,推波助澜道:“既然如此,那钰卿姑娘可要好好注意阿澜姑娘身边之人的姻缘了。”

      钰卿疑道:“阿澜身边之人?有何人想与她共结连理吗?”

      陶婉笑笑:“不过是一个假设罢了。”

      她言尽于此,钰卿只好带着疑惑离开。陶婉转过身,恰巧碰到曹悦从书房出来。

      她突然消失了几日后又突然出现,曹悦先是一愣,正欲奔向她,随即又有些生气,止住脚步道:“出去这么多天,就留那么几行字给我。”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药箱被放在地上,陶婉笑着过去抱住她。

      这边两人小别几日互诉衷肠,那边钰卿回到阆城,却见到扶承与阿澜坐在庭中,两人正说着些什么。

      恍惚间,扶承身影与她曾见过的曹镇酒楼下的那个男子重叠。

      那些异样情绪终于冒了头,转化为一抹涩意,迅速占领钰卿心间。

      钰卿停在原地,陶婉所言回荡在耳畔。

      扶承命石也在她这里,可她……一点也不想去查看他的姻缘。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助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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