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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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员请注意，由哈尔滨开往北京方向的快一零八四次列车已经开始检票，有乘坐快一零八四次列车到北京方向的旅客，请到B候车区检票口检票进站……”
再过十五分钟，江思澄这趟开往大学的单程火车就要启动了，但他却并不觉得高兴，也不觉得难过。他只是木讷地起身。虽然火车站里很嘈杂，但他感觉自己好像深海里的一条鱼，周围安静得很，凉快得很。
这是他高中三年最后的十五分钟，尽管在高考最后一科考完的那一刻他的高中就应当体面离场了，但他还是让自己的高中苟延残喘到了最后一刻。他一直在等待那个人，尽管已经不可能，尽管每一刻的期待都代表着自己尊严的一点点流逝，但他还是坚持到了最后的十五分钟。现在，到了不得不体面的时刻了。
他看了一眼手机，那一条消息到现在也没有收获任何回应。他感觉自己深处有什么东西终于展现出了裂痕。
候车室里熙熙攘攘，基本都是送站的家长和他们即将步入大学生活的孩子。韩芸馨在候车座上默不作声，但眼圈早已泛红。
“妈，我就是去北京上个大学，十月份还能回来。再者说，过一年咱家不就都回北京了吗？”江思澄见状，便安慰起自己的母亲来。
“你倒是没什么事，好像孩子不是你的一样！”儿子的安慰并没有什么作用，江母反而责怪起自己的丈夫。
江哲是一位身穿polo衫的精干的中年男子，他明白江母心中的不舍，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然后上前拍了拍江思澄的肩膀。
江思澄起身，拿好行李箱，准备走入候车的队伍。
如这样的送别，候车室里还有很多相同的剧场；像这样的剧情，是江思澄全新人生的第一幕。
但江思澄对这些都没有兴趣。他感觉他和外界好似被一层水墙隔绝，声音连同情绪都变得模模糊糊的了。
他走进了候车的队伍，总算离开了父母的视线，所以他也终于能卸下那份伪装了。他开始漫无目的地四处寻找，想寻找什么他自己却也不知道。
突然，有一抹跃动的火红点亮了他无神的黑眸。江思澄或许永远不会忘记，他与那一抹猩红初次相遇的那个八月末……
韩苗苗正盘着腿在茶几前啃着西瓜，旁边她家养的小泰迪敦实地坐在地上歪着头馋着西瓜，从背影看好像一个大号猕猴桃（所以小泰迪的名字也叫猕猴桃）。
夏日的夕阳依然炙热，但在空调房里的苗苗却不会这么觉得。她看向窗外，橘红色的夕阳以及被大楼遮挡出来的深蓝色阴影给街景一种凉爽的质感。斜射的光柱伸进窗台碰到韩苗苗的手，这是她对丁达尔效应的预习。
她一手拿着西瓜一手在手机中扒拉着男生的照片，左看右看也没有让她眼前一亮的男生，看来她高中三年的桃花运将一片灰暗。于是她便找她的好姐妹：那个备注叫吉吉的女人诉苦。
苗：【咱学校男生我基本都看了，怎么长得都和猴子似的，一点顺眼的都没有。】
过了一会，在韩苗苗还在大海捞针地找帅哥的时候，吉吉的消息随着□□的提示音来了。
吉：【看不上的话我就勉为其难地当你老公吧。】
苗：【gun，咱俩结婚的话老公也得是我。】
突然，韩苗苗在五班的毕业合照上看到了一个还算顺眼的，便赶紧给杨小吉拍了过去。
苗：【图片】
苗：【姐妹你看这个长得咋样？】
吉：【不怎么样，看上去太混了，不像好人。】
吉：【表情（摇摇头）】
苗：【你不懂，男孩子还是要痞一点的。表情（坏笑）】
吉：【那你就尝尝爱情的苦呗，我帮你要□□号。表情（吃瓜）】
苗：【别别别，我不能主动的！表情（恳求）】
吉：【又野又怂说的就是你。】
□□那头沉默了一会，而后杨小吉那边又发来了消息。
吉：【这样吧，这人我听过，叫高斌，我认识他朋友。要不这样，您先选妃，要是相中他了呢就和我说一声，我让他朋友提起有你这么个人，到时候成不成就看你自己了。表情（吃瓜）】
苗：【OK！】
如果单论心智的话，韩苗苗不比猕猴桃高级到哪里去。猕猴桃这只小兽从小便生活在韩苗苗的家里。男主人给它买狗粮，女主人负责它的饮食起居，没事还能带它出去旅旅游兜兜风什么的。夫妇俩对猕猴桃的爱是溢出的，就连猕猴桃在公园玩耍的狗伴儿也是夫妻俩精心挑选的。不过它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这对夫妇给它划出的世界足够它尽情玩耍。自主不自主什么的，这不是一只狗需要去思考的问题。
突然，韩爸的电话打了过来。
“苗苗啊，爸有一个朋友今天从北京回来，说要请我吃饭。他儿子今年也上东荷高中，爸带你去，你俩正好认识认识。”苗苗能听得出来他爸今天有些高兴。
“啊，那好吧。”
“那好，爸半小时后来接你。”
“OK！”
韩苗苗本寻思就能蹭个饭，打扮什么的都不用上心。但转念一想，万一那个同届生是个帅哥呢？
于是她便翻箱倒柜，最后还是选了那个她最得意的蓝色牛仔裙配荷叶边打底衫。要不是韩爸的极力阻止，她甚至要把她老妈的耳夹带上。
“爸，咱去哪吃啊。”韩苗苗坐在车上问。
“江城酒店，”韩爸答道，“这位叔叔叫江哲，是爸爸的大学同学，这些年来一直在北京工作，是个很厉害的人。因为他儿子高考要在江城考，目前他们家要在江城生活几年。他儿子之前都在北京上学，在这里没什么朋友，以后你也照应着点人家。”
江城酒店是江城最上档次的酒店之一，四个人就要去江城酒店吃饭，在韩苗苗眼中，这位江哲叔叔颇有一种高射炮打蚊子的英雄气概。
“那小北京长得帅吗？”韩苗苗眨巴着大眼睛问道，她甚至已经给人家开始起外号了。
北京，首善之地，也是中国北方经济最具活力的城市。韩苗苗曾在旅游时来过两次北京，故宫、颐和园之类的景点她都去过。不过她印象最深的，还是那种在江城根本看不到的摩天大楼与夜景。摩天大楼是那种骑在爸爸脖子上仰断自己脖子也望不到头的高耸；灯火通明是那种在元宵灯会都体会不到的那种遍布钢铁丛林的辉煌。
如果说韩苗苗对这座城市还有什么印象，那么就要数这座城市里的职业女性了。在韩苗苗的视角下，江城女子无论从穿搭还是妆容上来讲，都是走甜美路线小鸟依人的居多。但是在这座城市里，她竟然看到了另一种女子，她至今也记着那个身穿职业装，面色高冷从她身旁走过的大姐姐，简直太酷了，比男明星还酷。相比江城的那些甜美小姐姐，她好像隐隐然更喜欢成为这样的人。
“说什么呢？”韩爸不满到，“你才多大年纪就像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我告诉你高中毕业前不许谈男朋友！”
“是是是，”韩苗苗无奈地靠在后座上，“那看看还不行吗？”
等到了江城酒店，韩爸领着苗苗到了一个雅致的包间。江哲叔叔看上去不像和韩爸是一个年龄的人，至少从啤酒肚上来看要比韩爸年轻十岁，看上去年轻时候确实是个帅哥。
而那个小北京就让韩苗苗有些失望。小北京的真名叫江思澄，一米八的个头，身子也算清瘦。主要那冷白的皮肤比较符合苗苗的胃口。小北京的脸给人一种干净的感觉，五官也算精致，特别是那个高鼻梁和他爸简直一模一样。
人倒是不错，就是长得太乖了，不是韩苗苗的菜。
可能是今天天气比较热，小北京穿的白衬衫有点被汗水打湿了。他看上去有点不自在，不知道是因为不习惯陌生人还是江城这个陌生的环境。
在韩爸和江爸互相介绍完自己的孩子后，两个中年男子便开始追忆往昔。
“老江啊，当年我们都不觉得背井离乡有啥好的，现在看来，还是你的选择好，还是在北京发展空间大。”
“瞧你说的，”江哲哈哈一乐，“那当年我也是没办法，在咱江城，我家是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我除了去北京，我还能去哪找工作去？你以为我想啊，那都是被逼的！”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谁知道你这一去，还真越了龙门了！以后我闺女要是有能耐，也得给她送去北京，也给我老韩家光宗耀祖去！到时候你家可得照应照应啊。”
杯中的酒要空了，江思澄很有眼力地给韩爸和江哲倒满了酒。韩苗苗才注意到，小北京的手指怎么那么长，他一定是弹钢琴的。那手指既长又白，就像剥完皮的白葱段。
小北京倒完酒，韩爸便敬了江哲一杯。
“咱闺女要是去北京我肯定能帮多少帮多少。”江哲笑着说，“咱家闺女真好看，看来外貌遗传她妈多一点。”
这句话倒把韩苗苗逗得一乐。
“不过时代不同了，”江哲话锋一转，语气中少了些轻松，“我在北京的那点家业都不够一个户口，即使这样，我江哲也算是幸运的，赶上了那个快速发展的时代。”
“现在啊，”江哲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小北京的肩膀，“我孩子只要能守住我这一亩三分地就行，我也不指望他能有什么事业了，毕竟那个遍地黄金的窗口期已经过了，今后也就是小富即安的时代了。”
韩苗苗听得懂江叔的字面意思，但至于他口中那渐行渐远的遍地黄金的年代，她并不理解其中实质。她只知道这家饭店肉末茄子挺好吃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