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头三尺有神明》粉色星空

3、第3章

　　在云雾缭绕的仙山秘境中游走，姜宁宁好不容易穿过曲曲折折、如同迷宫的水榭长廊，摸到一处开阔的观景亭台休息。
　　对面栏杆悬挂着的嫩绿柳枝，随着微微的凉风轻轻摇弋，似乎可以闻到一阵淡雅的清香味。
　　姜宁宁睁开朦胧的睡眼，眼看到一个头戴黄金凤钗，身穿华丽宫装的美貌女子，怀抱古筝，施施然走了进来。
　　她伸出纤细白嫩的十指抚弄琴弦，指尖倾泻出一连串悠扬伤感的音符，似乎在诉说自己的伤心往事，如歌如泣，令人久久难以忘怀。
　　“美女，我小时候学过古筝，一看你的手法娴熟，弹琴的技艺早就超出了十级大师。我有朋友在文化宫工作，推荐你去应聘古筝教师，怎么样？”一曲终了，姜宁宁掩饰不住内心的陶醉，激动的爬起来鼓掌。
　　“不过，现在我还有急事，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南城东路怎么走？”沉默了良久，环顾周围陌生的环境，姜宁宁打破尴尬再次询问。
　　女子却没有丝毫反应，仍旧直勾勾地看着远处的风景。忽然收拾好古筝，准备起身离开。
　　“哎，怎么不理我呢？”姜宁宁正奇怪这个冰山美女的一系列高冷操作，刚要拦住她打听清楚情况。
　　“贱人，原来躲在这里！你倒挺会享受，朕赦免你出冷宫不到半个月，明妃肚里的孩子就流产了，是不是你心生妒忌，联合他人故意害之？”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吓得姜宁宁楞在原地。
　　只见一身明黄色龙袍、身材高大伟岸、面色冷峻的男子，带着一群仆人，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将弹琴的女子重重打倒在地上，阴沉着脸厉声质问。
　　“哎，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打女人啊！”姜宁宁看不下去了，出于警察的正义感，想要上前制止。
　　更加令人惊奇的是，男子看都没看她一眼，拿着一把明光闪闪的宝剑，直接穿过姜宁宁的身体，径直划向女子的脸。
　　“臣妾，没有，我是，冤枉，的——”不等姜宁宁发出惊呼，女子就捂着流血的脸，用沙哑的嗓音辩解着。她眼含秋水，带着无尽的委屈，直视着盛怒的男子。
　　“姜颜，想当年，朕就不该一时心软，当着三军的面留下你。自作孽不可活，如今，朕终是要给文武百官一个交代——”
　　“来人，赐酒！”男子似乎有一丝恋恋不舍，但很快就收回目光，对身后的人下达命令。
　　“皇，知真，你说过的，就算是违背天下人，你都永远不会抛下我一人。哈哈，为了你的江山社稷，你食言了。”女子不甘的打翻了桌上的毒酒，眼神由热烈转向冰冷。
　　“住口，是朕以前太过宠你，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从始至终，你不过是我养在身边的贱奴，朕叫你生你就生，叫你死，你也不能从坟墓里爬起来！听懂了吗？”
　　“放心吧，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朕已经派人将他凌迟处死——”男子狠狠掐住她的脖子，浑身散发着暴戾之气。
　　“你杀了他！哥哥什么也没做，我，恨，你，楚知真！即使掉入无间地狱，我也不会放过你！”女子听到噩耗，瞬间瞳孔睁大，表情痛苦万分。
　　在其仆人的阻拦下，恨意深入骨髓，对男子大声嘶吼着。
　　“是，朕就是要你尝尝失去至亲至爱之人的痛苦，因为谁也不能欺骗朕！你也不例外！这是他送你的琴吧？我要让你此生见不到人，他的东西你也无法保留！”强烈的嫉妒之心，使楚知真在风中笑得肆意张狂，一掌就将古筝震得稀碎。
　　女子猝不及防的张口，狠狠咬在一个侍卫的手上。
　　趁众人乱作一团，迅速抽出男子手中泛着寒光的剑刃，绝望地架在自己脖子上，刹那间血液如片片鲜红的花瓣飘散下来。
　　“楚知真，我，真的，后悔，遇见，你——”女子满身是血，笑着闭上了眼。
　　“不要，不要死——”几乎是同时出声，两个身影扑了上去。
　　姜宁宁被眼前惨烈的场景深深震撼，感觉头晕目眩，意识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叽叽咕咕，蹲了几天，终于守到了一具怨气深重的灵魂，看起来好美味啊，咱们可要饱餐一顿了。”
　　“谁说不是那，呜，快松手吧，这些个男人真磨唧！死都死了，哭啥哭！”
　　“咕咕，肚子好饿，俺什么时候才能吃上——”
　　三个尖利刺耳的声音，围着姜宁宁头顶叽叽喳喳讨论，搅得她头痛欲裂。
　　她抬头看到一个奇形怪状、长着金色羽毛的生物蹲在三尺高的房梁上，身体上分别长了三个鸟头，各伸出一尺长的舌头，对着死去的女人虎视眈眈的流下口水。
　　但是它只是焦急的在一旁观望，跳上跳下，看起来不敢靠近抱着尸首的那个男子。
　　不知过了多久，场景切换，男子终于失魂落魄的离开。
　　尸体上渐渐分离出一个半透明的人形，起初瑟缩成一团，并没有脱离母体，然后慢慢的像气球一样飘向空中。
　　“来啦，哎，瞄准点。”
　　“往左，往中间，又跑了！”
　　“笨蛋，你们会不会抓啊！”
　　三头怪物互相争吵不休，尖利的喙啄着对方，弹出的舌头乱作一团，打成了一个死结。
　　“救我——”透明的人形散发着微光，漂落在姜宁宁面前。
　　“怎么救？这不行啊，我们根本不在一个时空啊，美女。啊，等等，你能看到我。根据科学判断，我们现在处于同一个虚拟空间，或者说像盗梦空间里的其中一层梦境。”姜宁宁摘下眼镜擦了擦，镇静下来。
　　凭着在警校培养出来的素养，很快发现了这个地方的端倪。
　　为什么怪物能直接抽取人的灵魂，这里一定有通向外界的出口。
　　“管你是鬼还是什么，看到你的经历这么惨，秉着拯救女性的原则，我不会让怪物吃了你的，走吧——”姜宁宁猛吸了一口气，将人形扛在背上就跑。
　　“该死的，这里怎么会有人类闯入？”
　　“别跑，那里是不能去的！”
　　“不好，让三尸大人知道了，非剥了咱们的皮不可！”
　　三头怪物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撒开爪子追向逃跑的两人。

　　姜宁宁气喘吁吁的带着女子，沿着纵横交错的藤蔓爬到谷底。看到下面有六个黑乎乎、阴森诡异的洞口，整齐排成一列，上面分别用繁体字歪歪斜斜写着：天神道、人间道、修罗道、地狱道、恶鬼道、畜生道。
　　“美女，怎么走啊，在玩密室大逃脱吗？这地方遇到的东西，咋一个比一个吓人。天哪，我怎么还不醒！”姜宁宁觉得这里的氛围，比鬼屋探险还是差了那么点惊险刺激的音效。
　　她使劲敲脑袋，指甲掐大腿，极力想从梦中醒过来。
　　“不知，道，刚来——”女子气游若丝，虚弱地指了指自己。
　　“噢，忘了，你才刚死，我不该对你要求这么严格。”姜宁宁不好意思地挠头。
　　“小鬼，跑什么跑，咕咕。惊扰了我家三尸大人，把你们丢到恶鬼坑，好好感受被撕裂分食的滋味！呜哇！”三头怪物追到悬崖上面，恶狠狠的威胁回荡在上空。
　　“闭嘴，别叫那么大声，老三。”
　　“忘了，人间的电影实在太好看，一不留神就模仿得忘形了，嘻嘻。”
　　“额——”姜宁宁对着外表凶狠，内里却这么幼稚的怪物，满头黑线。
　　“莫非诸位是上古神话中的三足金鸟的后代？”姜宁宁好以整暇地走到怪物的视线范围内，脑子里快速搜索以前看到的神话书籍，卯足劲忽悠起来。
　　“咕咕，老大，这小鬼夸咱呢。算你有眼光，恩，可以这么说，是咱远房亲戚。”
　　“闭嘴，老二。你瞎说什么，三足金鸟是远古大神，跟咱差着几百辈的关系。”
　　“老大，老二说的不算全错，姑奶奶不是说，咱太爷爷不就是赤金鸟一脉的吗？”
　　“两个蠢货，人家是金鸟，三足，咱们是赤金鸟，三头，你们脑子长在屁股眼上了，平时多读点书，没文化！”
　　“佛曰，举头三尺有神明。今日有缘，见到真正的神仙了。三位神明请受我一拜，恭祝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早登极乐。”姜宁宁一本正经的找了三根枯树枝，举过头顶，朝上空拜了几下。
　　“诸位，有没有火？”忽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咕咕，鄙人不抽烟，咱不讲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拜码头嘛，有个形式就行。”老二的鸟头很自然的伸了下来，嘴里叼着一根树枝，头上的土黄色呆毛还一抖一抖的。
　　“闭嘴，让你少看那些古惑仔电视你不听，演戏演上瘾了是吧！”老大恨铁不成钢的啄了它一下。
　　“小鬼，你年龄不大，胆子不小。懂规矩，不错。”老三抱着翅膀，两颗拳头大的眼珠俯视着她。
　　“咱们神，咳咳，是信守承诺的，你有什么愿望，说出来我们听听？”
　　“我怎样才能带我的朋友回家？”姜宁宁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诚恳的询问。
　　“那你家在哪儿？”
　　“凤凰市西城小区54号。”
　　“嘻嘻，我去过，那里是不是有条护城河，我还追求过一只天鹅姐姐，可是，它嫌弃我长得丑，飞走了。不行，我一定要抓紧时间修炼，争取长得帅一点——”
　　“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人道，第五道门，左拐出口，不谢！”免得再出丑，老大无力的摇摇头，要赶紧送走她们。
　　“你们不吃我朋友啦？”姜宁宁对它们忽然转变的态度，差点有些反应不过来。
　　“哼，反正人间有数不清的怨魂，咱们只是看她灵魂纯净，灵力强大。既然你要求了，怎会有不放的道理？去吧，这里不是活人该来的地方！”
　　“多谢神明！请问诸位的称号是什么？”
　　“鸠灵，记得多烧几炷香，咱们也要享受人间烟火气——”
　　“闭嘴！老子今天要把你的嘴缝上！呀咕——”
　　姜宁宁拜谢了鸠灵，按照指示来到人道的出口，刺眼的阳光眼看就要淹没她和那个叫姜颜的女子。
　　“后，会，有，期——”女子温柔的抚摸她的脸，带着淡淡的笑意，渐渐消失。
　　“再见，愿你来世有好运——”姜宁宁握紧她的手，报以衷心的祝福。

　　“囡囡，你可算醒了，呜呜——”
　　“我和你爸以为你要变成植物人了，天杀的凶手，怎么忍心伤害我可怜的女儿！”胖胖的女人正趴在床头号哭。
　　“妈，你别鬼哭狼嚎的了，我没死都要被您嚎死了！”姜宁宁捂着快要穿孔的耳膜抱怨。
　　“宁宁，你觉得怎么样了？头还疼吗？”秋孑遗嘴边长出一层青色的胡须，脸色明显憔悴了许多。
　　姜宁宁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他的眼角有泪痕，眼神中居然带着平时少有的愧疚和自责。
　　“没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我只是做了个奇特的梦，放心啦！凶手抓到了没有？”姜宁宁接过老妈递来的白粥，思路回到了查案上面。
　　“不知哪里出了纰漏，收网之前他就逃了！你先休息吧，我还得回去写报告——”秋孑遗在桌子上放了一束花，露出一贯的笑容。
　　仔细回想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姜宁宁凭直觉怀疑，老婆婆在水中加入了不知名的致幻剂，才会发生后来的怪事。
　　而且，凶手在自己前面，又是谁从后面将她打晕的呢？
　　正打算去鬼市找一下线索，忽然从门口窜出一只黑猫，跳到了病床上，温顺地靠在她的脚边舔毛。
　　“哪里来的猫？医院里怎么会有猫呢？”姜宁宁疑惑的问老妈。
　　“什么猫，我怎么没看见？囡囡你安心躺着，别胡思乱想。我出去看看——”老妈打开病房的窗子，朝下面张望，下楼搜寻去了。
　　“打针，起来，脱掉裤子——”护士进来，丝毫没有察觉到异常，熟练的将针头扎在她的屁股上。
　　“护士姐姐，你眼神有问题吗？”姜宁宁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怀疑姐的眼光？瞧，左眼4.8，右眼5.0，绝对没扎偏！小姑娘，我连蚊子劈叉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护士姐姐见她不信，稳准狠地将用过的注射器扔进医用垃圾桶里。
　　“哎，不就在这里吗？她们看不见你，是吧？”姜宁宁目送护士姐姐自信的背影走远，看似自言自语。
　　黑猫走过来蹭着她的手，碧绿的眼珠看得她心里有些发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