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头三尺有神明》粉色星空

1、第 1 章

　　话说天地元气未分,浑沌为一，洪荒初成。洪荒大陆在长期的地壳运动过程中，整块陆地一分为二，两地各自分散成了很多不规则的星状陆地。
　　斗转星移，四季变化，万物生长变幻。人类成为东方大陆繁衍生息的主力军，历经社会制度演变，经济繁荣发展，不断地向其他未开发的陆地扩散、迁移。
　　大约四百多年前，一个叫万金的年轻商人，带着五个精明强干的奴仆远渡重洋，历经艰险，来到西大陆做生意。
　　相对于民风淳朴的当地人，他头脑灵活，为人圆滑世故，善于审时度势，利用生意关系攀附权贵，短短几年就成了数一数二的富商大贾。
　　他并没有像一般富豪那般，安于现状，把钱花在购买豪华庭院，迎娶娇妻美妾上。而是从东大陆收集、运送过来很多奇珍异宝，用于笼络人心，招贤纳士、募集粮草，甚至派出巧言辞令的奴仆们到处宣扬自己的“善行”和“义举”。
　　不过十年间便统一了西大陆各个小部落，建立了“万金王朝”，成为真正的“天下之主”。
　　建国以后，万金大赦天下，替他开疆辟土的奴仆也都授予军功，在周边分封了五个诸侯国，分别是姜国、燕国、楚国、吴国、术戎国。召令五个诸侯国国主，每三年要到中央朝贡一次，各派质子留驻皇都。
　　王朝历经十二世，新上位的天子软弱无能，治国毫无主见，导致后戚专政，宦官掌权。
　　天启年间，天子式微，礼乐崩坏，士族阶层崛起。朝中大臣结党营私，攀比、奢靡之风盛行，他们借巡游、视察之名，横征暴敛，四处强占田地、搜罗民间美女，惹得百姓怨声载道。
　　另外，正巧赶上全国大旱，百姓颗粒无收，王室对朝贡的数量和种类要求却越来越多，引起了各诸侯国的不满。
　　苦于暴政，民心涣散，四方响应起义的人不在少数。
　　这一年，姜颜作为姜国国主的次女，在国主府一间破败、狭小的屋子里呱呱坠地了。
　　据说她出生的时候，天降异象，血月凌空，母亲难产。一群凄厉啼叫的乌鸦，在产房上空盘旋许久，怎么驱赶都不愿离开。直到一束红光飞入房中，才平静下来，得以顺利生产。
　　可惜母亲产后身体孱弱，由于身份低微，生的又是女儿，在府中受尽冷落。国主在外忙于联盟，无暇派人照管，在姜颜不到两岁的时候，便撒手人寰。
　　年幼的她受尽大房夫人和大小姐暗地里的欺压，经常没有吃食，饿得面黄肌瘦，说话也是口齿不清，更不受国主待见。
　　好在大公子姜子龙秉性敦厚纯良，才华出众，在姜国颇有名望。在祠堂罚跪的时候，时不时会给姜颜带自己房中剩下的栗子糕。
　　看她偷偷在学堂张望，便利用空闲时间，耐心教她识字读书，帮她开启心智；带她结识名名流，拜访高士，开阔眼界和视野；听佛讲禅，于外界环境之中滋润心灵，回归宁静。
　　在姜颜十二岁那年，出落得气质清雅，聪慧灵秀，求亲之家众多，几乎踏破了门槛。
　　但大公子因爱好诗词歌赋，不喜管理政务，屡次与国主发生矛盾，只好外出避世求学。
　　很快，姜颜便失去了庇护。她在睡梦中，眼睛忽然流出血水，感觉嗓子针扎似的疼，惨叫了半夜，从此变成了孤苦无依的盲哑女。
　　府中流言四起，有传言她此后行为古怪异常，所到之处，邻居鸡犬伏地，常与山林鸟兽为伴。还在半夜对着家里的神像祭拜，像是在做巫蛊诅咒之事。
　　恰逢姜国战败，国主狼狈退兵。骑马路过中心城镇，受流言和小人挑拨离间，听到街头巷尾小儿传唱关于她“红颜祸世”、“灾星降临”的童谣。等国主回家见到姜颜瞎眼的惨状，终日惶惶不安，噩梦连连。
　　府中上下，也对她唯恐避之不及。大房便顺势推舟，对外谎称她是“祸国灾星”，会影响姜家整个国运，以图激起民愤。
　　在内外交困和重重压力之下，国主只得命人将她双腿用铁链锁住，囚禁于地牢之中，永远不见天日。

　　此后七年间，天下大乱，各地烽烟四起，诸侯争雄。再加上连年饥荒，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出现了人吃人的惨状。
　　在五大诸侯国中，要以楚国封地最广、军事实力最强，举国皆兵，十分重视武力耕战。
　　国主第三子楚知真更是晓勇善战，深得民心。十六岁便领兵，单枪匹马打败了燕国的常胜将军燕云，大挫燕国锐气。
　　此后参加了起义军的阵营，成为一方枭雄，领军征战四方，收复城池。
　　天启末年，各路叛军攻陷皇城，一路烧杀劫掠，无一幸免。
　　万朝第十二代天子不堪受辱，亲手杀了皇后和一双年幼的儿女，自刎于后花园的一棵海棠树下。
　　不到几日，紧挨皇城的姜国边境，也受到牵连遭了殃。
　　“不好啦，国主，义军兵临城下，城门顶不住了。”驻守城门的士兵纷纷丢盔弃甲，惊恐的声音在外面此起彼伏。
　　“给老子守住，你们这些废物！”姜国国主杵着拐杖无能狂怒，怎奈势如破竹的义军，如潮水般涌入城里，只好选择弃城逃跑。
　　残兵败将护送国主跑出城外数百米，一个骑马的红衣将军威风凌凌的站在城楼上，神色肃杀，引弓射箭，精准的刺穿了国主胸口。
　　其他人见状，震慑于此人凶悍杀戮的气势，纷纷倒戈投降。
　　“禀告楚将军，按您的吩咐，末将已将姜国国主人头挂于城门示众，国主府家眷尽数关押。”
　　“好，领本将军去看！”男人蹲在湖边，淡定地洗掉脸上干涸的血迹。水面映照出一张俊美绝伦的脸，黑色深邃的眼眸透出冰冷无情。
　　来到姜国府大厅，见府中物品凌乱不堪，上百号人锁在院子里，哀嚎声一片。
　　“军爷，求求你，救救我。我堂堂的姜国郡主，怎么可以把我卖身为奴呢！”一个长相精明、满头珠翠的女子冲破守备，抱着男子的脚大声求救。
　　“哦？长得还不错。身份尊贵，不想当奴婢？那么，犒劳本将军的将士如何？”男子嘲讽地捏起她的脸，引得身后的士兵哄堂大笑。
　　“不要啊，将军，我可以做你的妾、暖床奴婢，什么都可以！”女子不顾众人的羞辱，继续苦苦哀求。
　　“就凭你？还不够资格，呵呵。聒噪的女人，拖下去——”男子轻易就捏碎了她的下巴，脸上还带着冷漠的笑意。
　　正要起身，远远看到一个青衣女子赤足带着枷锁，被守卫押送了过来。毫无血色的脸庞，消瘦的躯干，也掩盖不住她曾经倾国倾城的容貌。完全不似旁人鬼哭狼嚎，闭着眼淡然而坐。
　　“这是何人？”男子饶有兴趣的问道。
　　女子一言不发，缓缓睁开眼，蓝色的死鱼眼珠，朝着声音的方向转动。
　　“启禀将军，我们发现仓库下面有一个地牢，据国主府的老仆说，她是姜国主的二女儿，是个盲女。”
　　“你就是那个天煞灾星，姜颜？”男子面露些许讶异之色。
　　女子点点头，脸上没有一丝难过和悲伤的表情。
　　“听说谁得到了你，就会国破家亡，江山倾覆。本将军原本不相信这些江湖传闻，今天看来传言不虚啊！”男子抱手称奇，查看她满身的伤痕，隐约有些心疼起来。
　　“将军，这贱人克母、克父，连我们姜国都克完了，留在身边总归是个祸害。请您一定要杀了她！”雍容华贵的夫人怨毒的望着姜颜。
　　“是吗？不过，本将军人称——阎罗在世，不信天命，不拜鬼神，杀过的人数不胜数。姜夫人，有些事不说，不代表旁人不知道，你以为本将军会听信你的鬼话吗？早年间，本将军在文会宴上与姜姑娘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她可不是这般落魄的模样，你们姜国府使了什么下作手段，把人折磨得如此形销骨立，这就不得而知了——”男子状似无意的话，却压得贵妇说不出话来。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大夫人结结巴巴。
　　“姜颜姑娘，从今日起，我楚知真就是你的主人！你，听到了吗？”男子站在清晨的阳光下，自信满满地扬起嘴角。
　　姜颜仍旧点点头，脸上不悲不喜，在地上写了“谢谢”两个字。
　　“你不怨我杀了你父亲？虐待你的家人？”楚知真追问。
　　姜颜沉默半响，嘴里使着劲，想说也说不出话来，随后摇摇头——
　　“颜儿，我知道这些年，你心里恨我。可是我只求你能够救救你大姐！我，我宁愿一死，报答你的恩情——”说完，贵妇人一头撞到石头上，再没了气息。
　　众人惊呼，许久，姜颜流下了一滴清泪，跪到地上，重重磕了个响头。
　　“晦气，扰了本将军的兴致，来人，把这里擦干净！”楚知真踢了一脚贵妇的尸体，将姜颜打横抱起。正要将她放到马背上，环抱住她的细腰翻身上马。
　　姜颜死死抓住他的衣领，指着门口，努力发声：“姐——”
　　“那些人不值得，听话，别去想——”楚知真皱紧眉头，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将头温柔的放在她廋弱的肩膀上。
　　“不——”姜颜拼命推开他，挣扎着想要下马。
　　“别乱动，真是个倔强的丫头！来人，放了姜国郡主！”楚知真无奈下令。
　　“你还记得吗？那年我隐姓埋名进贡，受那些文人嘲笑奚落，不通笔墨。是你当众出头，力排众议，为我摘得第一名。那时，我就暗暗发誓，等功成名就之后，一定要来见你——”楚知真策马来到湖边，拉着姜颜的手倾诉真情。
　　“不管你是谁的女儿，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会寻访天下名医，治好你的眼睛和嗓子，护你一世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