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选修课》天遥

8、第四章

　　九月的秋季，金色的阳光洒满校园，――经过两个月的暑假，我们回到学校，告别代表菜鸟的一年级生涯，正式升上高中二年级。

　　开学第一周，身为学生会副主席的唐承业就为即将在十月召开的我校传统活动――秋季运动会而忙得不可开交，即使午休时分也不得安宁，匆匆扒了几口午饭就把我和徐子杰拖到宣传室帮忙贴宣传招贴。

　　学校的招贴栏前，正在贴海报的唐承业和徐子杰被许多一年级的新生团团围住，众多有关秋季运动会的问题使他们应接不暇。我站在角落，一边贴海报，一边暗暗叹息，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那些新生几乎全都是女生，与其说是冲着招贴而来，还不如说是冲着唐承业和徐子杰这两位帅哥而来。开学才没有几天，这两个家伙的影响力已经又波及了一年级的学妹们，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唐承业保持着他招牌的阳光笑容，和蔼可亲地解答着学妹们层出不穷的问题，而他身边的徐子杰却冰着一张脸，丝毫不给好脸色。不过从被围拥的情况看，徐子杰受欢迎的程度应该不在唐承业之下吧，虽然始终都没有笑容，却似乎根本没有影响那些一年级学妹的热情。

　　我的眼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徐子杰的身影，注目着他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自嘲地叹了口气，我想，此刻如果我面前有面镜子，我的表情大约也不会比那些在我眼中很“花痴”的学妹们好到哪里去吧。

　　――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心情？

　　比起许多同龄的女孩子，在感情这个问题上，我大概是属于晚熟的那一类型，――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一直懵懵懂懂，直到那场电影，令我莫名其妙间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情。

　　无论徐子杰曾经对我如何冷嘲热讽，令我如何气急败坏，现在都会成为我反复温习的甜蜜回忆；无论什么时间、什么场合，只要徐子杰的身影出现，我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的身影。

　　所谓爱情、所谓喜欢，大概就是一种会把正常人变成白痴的魔法。十六年来一直浑浑噩噩的我，突然对感情二字开了窍，但我爱情学分的选修课却突然变成了一场独角戏。

　　正在交往的男朋友已经是万人迷的白马王子，我却不知好歹地偷偷喜欢上男朋友的好朋友，假如被唐承业徐子杰的Fans知道，我大概会被骂到狗血淋头，其实，即使是我自己，都忍不住厌恶现在的自己。

　　可怜我的爱情学分的选修课，不得要领的笔记洋洋洒洒，尚未得到一点心得，却已经学会了暗恋的惴惴不安。

　　“对着招贴发什么呆啊？对于你这种几投几不中的运动白痴，运动会也只有做观众的份了！”正当我不知不觉陷入发呆的状态中，不知何时出现的唐逸凡，毫不客气地调侃我。

　　我从神游的状态中恢复，白他一眼：“是啊是啊，只要有体育万能英俊无敌魅力无边的唐逸凡，我就等着在运动会当天欣赏你的个人秀了！”

　　“那是当然！”唐逸凡得意地把扬起下巴，扬言道，“今年我要拿下五块以上的金牌！”

　　“切！”我忍不住吐槽，“脸皮厚过河马皮！”

　　“这叫实力！”唐逸凡瞪着眼睛冲我嚷。

　　虽然嘴上不承认，不过心里我倒是很确定，这个四肢发达的唐逸凡铁定又会在运动会上收服一群一年级学妹……

　　新学期的新开始，所有一切似乎都是秋季运动会的铺垫，――大概所有我们学校的学生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吧。

　　秋季运动会在我们这所中学已经有数十年的历史了，虽然一开始是本着弘扬体育精神的宗旨，但自从老师们嫌麻烦似的把运动会的主办权全权移交给学生会后，这个历史悠久的传统活动似乎就变成学生们花样层出不穷的节日了。田径项目是为唐逸凡那种四肢发达又好出风头的家伙准备的，为了增加趣味性学生会也安培了很多诸如“两人三脚”和“丢沙包”之类的游戏项目，还有那些美少女的健美操表演，总之应该是所有的人都能在秋季运动会找到属于自己的乐趣所在。不过对于我这种既不热衷运动又不喜欢凑热闹的人来说，吃遍满场的小吃摊和满书包的零食，坐在看台上为本班的参赛者尽义务般地加加油就是我的任务了。

　　我坐在本班看台的最上方，嘴里不停地消费着虾条薯片，远远可以看见唐逸凡正在参加跳高，每次他成功越过横杆都会耍宝似的冲我班的看台比个“V”的手势，乐此不疲地引起周围看台女生的尖叫声。

　　我对他骚包的禀性嗤之以鼻，嘴里塞满薯片，却被徐子杰一巴掌拍掉我正伸向一旁的泡芙的手。

　　“还吃！从运动会开始你的嘴就没有停过！很快猪看到你都会自叹不如了！”

　　“哼！我没有告诉过你，我是个标准的垃圾食品主义者吗？”我对他的吹胡子瞪眼丝毫不以为意，反正他对我的态度就永远是这么恶劣，我习惯了。

　　“你已经病入膏肓，快没有药救了！”他赏我个大白眼，将一个红润的苹果塞到我不死心地再次向泡芙进犯的手中。

　　接过苹果，我的心“嗝噔”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突然开窍让我开始变得有所期待，虽然表面我和徐子杰的相处依然是火星撞地球的模式，但最近我老是会觉得徐子杰像这样若有似无地对我很好很温柔？大概真的是我自己的杯弓蛇影疑神疑鬼吧……

　　我心虚地不敢看徐子杰的表情，低头只顾啃苹果。

　　虽然苹果不怎么甜，我的心里却甜滋滋的。

　　一个上午的比赛，唐逸凡为我们班搬回2枚金牌1枚银牌，虽然离他自己设定的5块金牌的目标依然有些距离，已经算是满载而归了。午间休息，体育场内大大小小的小吃摊前都是人头攒动，无论是比赛的还是呐喊助威的，都觉得自己有补充热量的需要。我们四个坐在看台的高处，好整以暇地看着同学们忙着抢购，身边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这个时候，唐逸凡这个爱出风头喜欢乱放电的家伙的价值就彻底体现出来了，我们身边的各式零食小吃水果饮料都是唐逸凡的Fans们送来给唐大帅哥补充体力，以备下午再接再厉的。

　　“唐逸凡，你好厉害哦！一个人就拿了2块金牌！3年级那些学长都不是你的对手哦！”

　　“我们在隔壁看台一直都有在帮你加油助威哦！唐逸凡下午你一定要再加油哦！”

　　“下午的比赛你一定也是冠军啦！这是我带的苹果，唐逸凡你一定要吃哦！”

　　……

　　诸如此类的女生前仆后继地前来向唐大帅哥示好，虽然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场景，但我在一旁还是看得几乎目瞪口呆。唐逸凡后援团的人潮渐渐散去，正当我们努力开动消费这些食物的时候，我的眼角突然瞄到一个我们班的女生正捧着饭盒一直在偷瞄我们这里。我远远地望着她，白皙的脸蛋上透出红晕，小鹿般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直追随这唐逸凡的身影，而每当唐逸凡的眼神不经意飘过她所在的角落时，她的眼光又慌乱的逃开，――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镜子中自己的影子。这种暗恋一个人的心情，最近的我实在是太稔熟了……

　　最后，这个名叫林菁的女生，似乎鼓足勇气终于向我们这里走来。

　　“嗯……”她红着脸站在我们面前，完全手足无措的样子，似乎不知如何开口。

　　我偷偷打量着她，脑海里迅速搜寻着有关林菁的讯息，虽然同班一年，但我对她几乎没有任何印象，也算是存在感稀薄的类型，文静腼腆的林菁，感觉和唐逸凡的那帮后援团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类型，――没有想到她居然也是唐逸凡的Fans，我一直以为唐逸凡的Fans都是那种花痴爱现那一型呢。

　　她把饭盒递到唐逸凡面前，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唐……逸凡同学……这个……给你……”

　　唐逸凡几乎是头也没有抬（我怀疑他甚至没有看清楚对方的脸），就摆出个标准的桃花笑容，接过饭盒说：“谢谢你！”

　　那一刻，我突然萌发出一种强烈的想要帮助林菁的念头，在大脑还没有仔细思考之前，我就脱口而出地对林菁说：“坐下来和我们一起吧！”

　　三个男生同时错愕地看着我，林菁正局促地不知是坐下好还是走开好的时候，唐承业温和地开口为她解了围：“是呀，林菁，一块坐吧。”说着还推推旁边的唐逸凡，给林菁让出个空座。

　　林菁红着脸，低着头，甚至都不敢看唐逸凡一眼，犹疑了片刻，迅速在我们身边坐了下来。
　　先是徐子杰暗地给了我个代表“你很多事”的白眼，接着又是唐逸凡以口型无声质问我“你在干嘛”，我全部自动忽略当做没有看见，径自打开林菁的超大号饭盒。

　　“哇～”我忍不住感叹，我的嘴张成个“O”型几乎就合不上。炸得金黄的鱼排，色泽诱人的糖醋排骨，色彩鲜艳的蔬菜色拉，晶莹剔透的白米饭还配上凉拌蔬菜和半个酱蛋，真是可以媲美大饭店的餐盒了！饭盒里不是普通级的菜色让三个男生也大吃一惊。

　　“这……”我不敢致信地问林菁，“不会是你自己做的吧？”

　　我认定答案一定是否定的，没想到林菁却羞涩的点点头。

　　飞快地夹起一块鱼排尝了一口，天……不仅是外观，连味道都是专业级的。我几乎是呻吟地叹道，“不会吧……这个年代有好厨艺的女生不是应该都绝种了吗？”

　　细嚼慢咽地品尝着的徐子杰又送了我个大白眼：“拜托不要用你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其他人好吗？”

　　唐逸凡狼吞虎咽地咽下一块排骨，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这样标准的饭盒你重新投胎下辈子再修炼大概也作不出来，――你作的东西吃了不拉肚子，承业就该偷笑了。”

　　虽然唐逸凡说的也算是基本符合事实，但我还是忍不住回敬他：“算你有口福！这样好厨艺的女生配你也简直是暴殄天物！”

　　听到我的话，唐逸凡一脸被噎到的表情，林菁的脸也倏得转成通红，头垂得都快掉到地上去了，突然抓起一个橙子，边掩饰自己的脸红边说：“我去拿把水果刀削橙子……”

　　我看着林菁起身朝自己原来的位子走去的身影，不禁感叹，这个女孩子还真是温柔细心，将来一定是个贤妻良母，最难得是这份腼腆羞涩。唉……这年头不仅是好厨艺的女生已经绝种，大概连懂得腼腆羞涩会脸红的女生都已经绝种了吧？虽然我们学校也算是一流的中学，校规当然也明令禁止拍拖谈恋爱，不过看看那些围着唐承业唐逸凡和徐子杰这三个帅哥打转的女生，哪个不是一脸花痴的神情？什么脸红羞涩对她们来说简直是外星语言，最可叹是发花痴的时候还前仆后继哪个都不甘人后。

　　我正暗自出神，突然被唐逸凡踹了一脚，抬头一看，他正冲我瞪眼，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冲我低吼：“陆佳宁！你干嘛迫不及待地要把我和这只‘小兔子’配成对？！”

　　“小兔子？”我楞楞地重复了一遍，脑海中飞快地闪现出林菁的样子：特别白皙娇嫩的皮肤、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些惊慌失措跳跃不定的眼神、垂在耳后的两跟羊角辫――真的是很像一只无辜的小兔子！我“扑哧”一声笑出来，想不到，唐逸凡还真有给人起外号的天赋。

　　“虽然配你这只大野狼是很可惜，不过我觉得还是很值得考虑的啊！”我冲唐逸凡眨眨眼。

　　“我才不要！”唐逸凡斩钉截铁地回答，“我才不会喜欢那种特别会脸红而且一点小事就会红眼睛哭鼻子，兔子一样柔柔弱弱的女生！”

　　唐承业迅速地咳了一声，我和唐逸凡应声回头，去而复返的林菁已经站在我们的面前，白皙的脸煞白得几乎毫无血色，大眼睛里已经蕴满了水气，好像随时会涌出眼泪的样子。

　　我心中一颤，看样子林菁是完全听到了唐逸凡的话，这几乎等于被当面拒绝，这个文静而羞涩的女生怎么受得了？

　　唐逸凡心虚地低垂着头，这家伙虽然平时喜欢乱放电桃花不断，与女生嬉笑打闹惯了，但总体倒也算是个君子，面对林菁这明显受伤的表情，他似乎也惶恐得不知所措。

　　林菁似乎是深吸了口气，出乎我们所有人意料地坐了下来，在一片尴尬的沉默中，拿着水果刀细心地开始削橙子。

　　她不说话，我们四个反而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茫然地看她削好两个橙子，把金黄色的橙子皮摆成花型，再小心地把橙子放在中央，缓缓地站了起来。“橙子应该很甜。下午的比赛马上开始了，”林菁的目光在唐逸凡脸上停留了片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原先的水气已经消失不见，用轻柔的声音继续说，“祝唐逸凡同学再取得好成绩。”然后冲我们点头示意，转身离开我们的位子，向远处她自己的位子走去。

　　我们四个面面相觑，谁都以为她会当场泪如雨下，最起码也会哭着掉头就跑，没想到这个表面看上去柔弱内向的女生居然这么沉得住气，一连串的行为把我们都搞懵了，对着她削好留在原地的橙子，谁都不敢动手去拿。

　　唐逸凡突然重重叹了口气，一把拿起橙子，张口就咬了起来，嘴里塞满了橙子含糊不清地说：“嗯！真的很甜！这两个都是我的，我要补充体力，谁都不准跟我抢！”

　　我忍不住瞪他，伤了人家女孩子的心居然还这么若无其事，却正好对上徐子杰清冷的目光饱含责备的意味，算起来这件事我也有大半的责任，我心虚地低下头，继续往嘴里塞薯片。

　　经过午休时这段插曲这么一闹，本来就对比赛没多大兴趣的我，整个下午更是心不在焉。

　　一开始我对林菁就很有好感，既很喜欢她的文静羞涩，又因为她和那群看见帅哥就犯花痴的女生大不相同而生出种特别的亲切感。唐逸凡的口无遮拦总的说起来虽然和我无关，但怎么说事情也算是因我而起，害林菁几乎是当面被拒绝，我心虚得过意不去。

　　“哼！现在才知道后悔自己多事？”徐子杰清冷的声音打断地我的胡思乱想，像是会读心术般猜透我的心思，唐逸凡和唐承业都下场比赛，徐子杰坐在我身侧，面向着操场，看都不看我一眼就数落我。

　　“什么叫多事……”我虽然自责，但忍不住还是要回嘴，“我也是好意……”

　　“你不觉得你管太宽了吗？”徐子杰回过头等看着我，他冰冷的目光让我忍不住心虚，“管好你自己吧！承业有多受欢迎不用我告诉你吧？你还有闲情逸致管别人家的事吗？”

　　徐子杰嘲讽的语气，让我忍不住火大。无非是又暗示我配不上唐承业，排队等着后备的女生有一大群吧？虽然生气，但事实如此让我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

　　徐子杰突然凑近我，冷冷说道：“现在就摆出付‘大嫂’的样子不嫌太早吗？”他的表情高深莫测，但隐约似乎带着一股怒气。

　　我眼前出现徐子杰那张白净秀气的脸的大特写，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得我几乎可以感觉到他呼吸的气息，我不由自主地心跳如雷。即使他此刻摆出冰冷的脸色对我的冷嘲热讽，但我还是情不自禁地为他心动，心跳加速，一时语塞，无法反驳。潜意识地害怕和徐子杰这么接近而乱了方寸的我，几乎无力招架他的毒牙利齿，我仓皇跳起来，扔下一句“要你管！”落荒而逃。

　　走下看台的楼梯，只顾想着自己心事的我，低着头几乎是迎面撞上林菁。我吓了一大跳，经过刚才的事，说不定林菁正对我咬牙切齿，我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菁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微微一笑，用一贯的轻柔语调对我说：“没有事的，不用担心。”

　　“真的？”我不安地问，不确定她说的究竟是人还是事。

　　“真的。”她又微微一笑，“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唐逸凡，我不要喜欢他了。”

　　听到她与我不谋而合的评价，我忍不住也笑了，会开玩笑应该就没有事了吧。

　　擦身而过的时候，林菁用几乎是耳语的声音对我了两个字：“谢谢。”

　　我楞在原地，真是个奇怪的女生，不仅没有生我的气，甚至还对我道谢，谢我什么呢？是谢我之前为她创造机会，还是谢我现在担心她？

　　毕竟是喜欢的对象，我猜想她刚才对唐逸凡的评价多少还是有点口不对心，就好像我虽然喜欢徐子杰还是忍不住会骂他毒牙厉齿，既然所谓喜欢就是会把天才都变白痴，即使明知道是缺点，还是会情不自禁的喜欢，怎么可能像林菁所说的那样说“不要喜欢”就真的不喜欢了？将心比心，即使表面看上去若无其事，林菁现在一定很伤心难过，只是难得她居然丝毫不记恨我，还向我表示感谢，光是这么能为别人着想就已经超出我对所有普通女生的认识了。

　　反过来想想，真的把这么好的女生拿去配唐逸凡倒反而有些可惜了，他自己没有眼光也算是活该吧。

　　十月的秋季运动会是校方睁只眼闭只眼任我们胡闹的节日，而稍后接踵而来的则是大小科目的综合考试，如此一张一弛，我们学校的手腕高明之处可见一斑。大大小小十二门科目的考试，综合评定之后还要分别按年级、班级张贴红白两榜，少不了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我们学校的老师也算是费尽心思，在学期一开始，就想给那些荒废一个暑假的学生一个下马威。

　　就我而言，从来是没有当成绩优异的好学生的野心，对于学习和考试，我一直小心维持着中下游的水平，甘于红榜与白榜之间易被忽略的灰色地带，长久以来一直抱持着自己的“60分哲学”――及格就够：我的分数既不用优秀得让父母足以骄傲，又不必差到吊榜尾让导师要请家长过门一叙。

　　不过一年级的终考，间接由于某个人的暗算，导致我的成绩突飞猛进跻身班级15强，虽然摔碎一地眼镜并非我的本意，但至少让我领悟到一个奥妙的原理：在如今我和父亲几乎是正面交锋的情况下，保持家校联系册上漂亮的考试分数及排名，即使其他方面我再混，父亲要给我脸色看至少也显得师出无名。能够常常欣赏父亲那种气急败坏，却又苦于找不到正当理由找我茬的模样，令我有种病态的快感。

　　少了“60分哲学”的束缚，不必再费心掩饰自己的真实实力，大小考试对我而言反而变得比以前轻松。

　　下午放学的时间，刚刚公布了综合评定榜的公告栏前挤满了人，我站在外围，踮起脚尖，毫不费力地在红榜最上方找到唐承业和徐子杰的名字――又是年级第一和第二，真是一点都不给其他人机会。目光往下，我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班级第八的位置，总算和早先我自己的估计相符，不过这次侥幸挤进年级前三十，大概又要摔碎一地的眼镜。

　　“啊～～”耳边传来一阵怪叫，我身后的唐逸凡指着榜单没有形象地大呼小叫。

　　我溜出人群，侧身经过他的时候，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又是我领先一个马身，下次再加油吧！”

　　唐逸凡气地跳脚：“没理由啊！真是没有天理！为什么我第十你就第八？”

　　唐承业和徐子杰这两个排名稳定到不需看榜单的家伙站在外围隔岸观火，徐子杰还不冷不热地为我和唐逸凡添加旁注：“啧啧，大意轻敌！”

　　唐承业则在一旁笑道：“一个第十一个第八，逸凡和佳宁大概算是我们班进步最神速的两大黑马了。”

　　“虽然其中一匹还是被领先一个马身。”徐子杰斜睨唐逸凡，半是开玩笑半是嘲笑。

　　唐承业轻拍唐逸凡的肩膀表示安慰，提议道：“综合考试顺利结束，结局也算皆大欢喜，我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庆祝下？”

　　唐承业的提议全票通过，我们迅速转移到路口的冷饮店。

　　“干杯！”

　　形式主义地碰杯以示庆祝之后，我咬着吸管啜饮杯中的鲜橙汁，不以为然地说：“你们两个每次都是第一和第二，都没有悬念了，有什么好庆祝的？”

　　“谁说是为我们庆祝啊？”徐子杰反驳道，“当然是为你们两匹大黑马庆祝咯。”

　　我白他一眼，连喝杯饮料都要点黑咖啡――装酷！

　　“不行！”唐逸凡很认真地瞪着我说，“陆佳宁，下次再比过，我一定要挽回颜面！”

　　“拜托……”我叹道，“你体育精神过剩啊？”

　　“你的名字又出现在我的名字上面哎！我颜面何存啊？！”唐逸凡摆出个武侠电影里“请赐教”的手势道，“下次放榜，再一较高下！”

　　我无力地挥挥手：“唐逸凡，你武侠小说看多了啦……”

　　另一边，徐子杰撑着下巴，玩味地上下打量我，调侃道：“说起来，你进步如此神速，逸凡最近这么卖力都还被你领先一马身，到底是我调教有方呢，还是你先前实在太有所保留？”

　　调教？我什么时候那么有幸被他徐子杰调教过了？我作了个要吐的表情，懒得答理他。

　　“喂喂，要不要考虑摆桌谢师酒奖励犒劳我一下？”徐子杰依旧不依不饶。

　　坐在我身侧的唐承业笑了笑，插话道：“要奖励也该是奖励佳宁。”

　　他半侧过身，拦着我的肩膀，半认真半玩笑地问我：“大黑马，进步如此神速，想要什么奖励？”

　　我啼笑皆非，又不是小学生，考个一百分就有糖果作奖励。

　　我摇摇头，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唐承业就突然凑近，我只觉得嘴唇上被什么温暖而柔软的东西扫过，大脑还没接受到足够的信息，我就莫名其妙地在快餐店大庭广众之下，徐子杰和唐逸凡的参观之下，失去了我的初吻！

　　我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这就是我的初吻？！与其称之为“亲吻”，还不如叫作“轻啄”！我没有初吻过后该有的心潮澎湃、脸红心跳，只觉得……愤怒！怎么可以？一贯沉稳内敛的唐承业怎么可以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轻率且莫名其妙地以偷袭的方式夺走了我的初吻？！

　　“喔噢！”唐逸凡怪叫，“特奖！”

　　“久旱逢甘霖。”徐子杰也以清凉的语气，添加旁注。

　　久旱逢甘霖？！听到徐子杰一如既往的毒辣评语，我的脑袋“轰隆”一声巨响，震得我心口一紧，如同被针扎了一下，尖锐的痛楚渐渐弥漫散开，几乎让我透不过气来。

　　直到此刻，我才终于明白自己的愤怒。

　　我生气，生唐承业的气，却不是因为他的偷袭，也不是因为这个吻的轻率，更不是因为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吻我，――我气他，只是因为他当着徐子杰的面吻我，因为他居然当着我所喜欢的人面前吻我！我突然发现自己的悲哀，作为我公开正牌男友，即使有些轻率，唐承业的“偷袭”也都算名正言顺，但我自己又算什么呢？无论我怎样为唐承业的行为感到愤怒，真正伤害我的，却是徐子杰毒辣的评语，我生平第一次体验到心痛到无法呼吸的感觉。

　　我低着头，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不敢抬头看唐承业，更不敢抬头看徐子杰，我害怕自己的目光一接触到他清冷的表情，眼泪就会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我宁可他们以为我是害羞而不敢抬头。

　　放学后的快餐店里，我莫名其妙地被交往中的男友夺去了初吻，却为另外一个男生委屈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这一刻，我的爱情选修课，注定被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