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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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又重新归于平静，叶琳也投入繁忙的工作中，从5月开始，项目进入外协设备厂家的招标程序，同时详细设计也在稳步推进，招标虽然是个商业行为，但技术方面的磋商和敲定是基础和前提，只有在系统组成、功能与性能、技术参数、接口指标、工艺流程都相对确定的情况下，先评判是否满足总体设计要求，在技术层面比较出优劣，然后再进行商务谈判，最终综合技术和商务的整体评价选择最合适的乙方。
叶琳参加两次技术设计的磋商会议，但都没有碰见过陈子健，她并不意外，想着他可能是抽不开身，可以理解。最后的技术谈判会议就要对技术设计进行打分，叶琳考虑再三，还是给海创科技打了相对比较高一点的分数，毕竟，就像薛工说的，他们的研发创新能力是最契合这个项目的。
但最后的结果却出乎意料，海创科技落选了，最终中标的，是技术实力并不算突出的嘉德电子。
叶琳得到通知的时候，确实是震惊了几秒，有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她参与过很多大项目，但因为专注于技术，对价格、金钱从来没什么概念，然而这一次，她才设身处地的想到，仅甲板机械设备和布放回收系统这一个技术块，就是接近6千万的产值，有可能让一个企业起死回生，也有可能让一个企业一蹶不振，这并不是一个小数字。
陈子健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怎么样？海创科技的技术人员在方案设计和详细设计阶段提供了不少帮助，付出的时间和精力是有目共睹，原以为是十拿九稳的，没想到事实完全违背预期，他妈妈的情况越来越差，这个结果无疑是雪上加霜。
叶琳不太能理解集团的决定，为什么不选择技术最优化、质量保障最可靠的外协设备厂商？海洋是最神秘莫测的，海上船舶也是最难以控制和预料的，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叶琳不是没有听说过，有多少船舶在海上行驶或者试验的时候，设备出现突发问题而厂商自己也一筹莫展，查找不出原因，解决不了问题，最后只能返航，试验失败，投入的时间和金钱全部打了水漂。
鹦鹉螺号是世界上第一艘深海采矿船，论技术成熟度，不确定的地方太多太多，所以才更需要最好的技术来保障啊！
叶琳写了一封邮件给教授，陈述自己的观点，希望教授能认真考虑她的建议，权衡她所顾虑的风险和问题，然而，几天以后，她收到的回复是，尊重集团公司做出的决定。
叶琳有点失望，不止是她，整个项目组都有些泄气，招标结果公布后的第一次项目组全体会议，七八位年轻的工程师都垂头丧气的，低着头不说话，薛工也感到很头痛，中标的嘉德电子在作业流程的规划和推演上做的并不细致，因此部分技术接口至今还是不甚清晰，达不到与船厂交底、订货和生产的程度，而这些工作，现在全部落到了项目组所有成员的头上，时间紧任务重，也难怪大家士气低迷。
叶琳在进会议室之前，花一分钟的时间调整自己的状态，不能丧，不能气馁，她不停给自己打气，之后才面带微笑的走进去。
几个年轻工程师本来在交谈抱怨，见到叶琳进来瞬间停住不敢再说话了。
叶琳笑容不变，“怎么？遇到这点挫折就一蹶不振了？”她微笑说，“集团的决定我们没法改变，能做的，就是把我们的设计做好，起码不能出错。时间确实很紧张，这样吧，李媛媛按时间倒排出一个节点计划，再和薛工一起将任务细分具体到人。”
叶琳环顾一周，见大家还是有些沮丧，只能牺牲自己来鼓励大家，“加班是免不了的，但大家放心，我一定会和大家一起，共同进退，任何时候，你们有问题，我都会及时响应，绝对随叫随到。”
她停顿一下，再次提出要求，“现在是5月底，船厂8月中旬高温假结束，我们要在这个时间点之前，至少先把船体结构的图纸全部审核完毕，与船厂技术交底，支持他们尽快开展建造。”
“其他的呢？”大家异口同声的问。
“9月30日之前其他系统的图纸也要全部审核完毕，该订货的订货，该生产的生产。”
会议室里一片哀嚎，几位年轻工程师快要哭了。
“大家加油吧，我会直接向集团公司申请额外奖励给大家。”
叶琳都这样说了，大家也只能接受，商量好大体工作安排之后，草草散会。
为此叶琳和项目组一起加班加点的长达两个月，根据中标的嘉德电子的设备认可图，重新对功能性能、参数指标、技术接口尤其是水、电、油、气等方面进行核对、修改和完善，另外花费大量的时间和人力重新规划甲板布置、管路和线缆的铺设走向、安装和对接路径预留等，梳理整个水面支持系统的作业流程和操作工艺，对可能存在的技术风险也进行预估并做好解决措施和应急预案。
8月初交底船体结构图纸还不算是难度特别大的，因为叶琳之前的工作比较偏于这方面，无论画图还是计算都经过不少磨炼，因此，她也承担了很多图纸绘制和有限元分析计算的工作，毕竟是自己的强项，能多帮一点，进度就会加快一点。
从6月到8月，她每天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小橘子早就睡了，早上起床又匆匆忙忙的，说不上几句话，周末叶琳也几乎整天都在办公室加班，小橘子基本上都托付给了许萱带着，有时许萱也有别的事情顾不过来，叶琳就只好把小橘子带到办公室。
周末的船海所大楼，加班的人还真不算少，小橘子一出现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长得漂亮可爱、说话奶声奶气、性格安静不咋呼的小孩子谁会不喜欢呢？小橘子克服最初半小时的胆小认生后，很快被小哥哥小姐姐们轮流牵着去玩，不一会儿衣服口袋就收获满满，她先是吃着小零食坐在小哥哥旁边看CAD画图和CATIA建模看了半天，后来被小姐姐牵着去茶水间喝自制柠檬气泡水，总之一个上午基本没闲着，中午叶琳带她去食堂吃饭，又获赠食堂阿姨的阿克苏苹果一个，吃完中饭容易犯困，叶琳拿出平时睡午觉盖的毛毯将她裹好放在沙发上，任由她进入香甜的梦乡。
午睡起来又精神了，叶琳不许她再拿软萌乖巧当武器到处招摇撞骗，强迫她坐在沙发上看会儿书。小橘子刚跟楼下的小哥哥小姐姐们混熟，耍赖不肯，被叶琳狠狠瞪了一眼，终于老实下来。
下午快四点的时候，有人轻轻推门进来，叶琳埋头在图纸里，顺嘴问道，“什么事?”
空气仍然安静，叶琳抬起头，才发现门口站着的是陈子健。
他穿着舒适的休闲服，但感觉人瘦了不少，更显得衣服宽松，脸上眼睛里都写满疲惫，但仍然微笑看着她，似乎她工作时的样子分外动人。
他一直知道她的工作能力是很强的，否则也不可能33岁就破格评上高级工程师，以前还在船海所工作的时候，他偶尔陪她加班，就特别喜欢看她忙碌的样子，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这一幕还是没有变。
他走近一点，叶琳有些局促的站起身，欲言又止，最后只低头说了句，“对不起。”
陈子健笑笑，似乎没有把竞标失败的事情放在心上，“没有关系的，你别在意。”
叶琳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虽然招标开始前几家意向外协单位都有提供过技术支持，但海创科技的投入明显更大，技术更优，尤其是在人力资源这一块，安排专门的技术人员负责与薛工进行对接，这些付出如果得不到回报，最终没有中标，那就是明显的亏钱，这些人力如果放到别的项目里肯定是可以争取到中标的。
叶琳内心很纠结，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也不敢随便问起他妈妈的情况，就突然不说话了。
陈子健当然知道她的性格，太善良，太心软，总是替别人感到抱歉和内疚，其实真的大可不必。他于是主动问，“周末还在加班，很忙吗？”
叶琳点点头，“嗯。你呢？怎么今天过来了？”
陈子健指指楼上，“黄院出差刚回，找我们做3000吨科考船的甲板机械设备供货。”
难怪，今天下午楼上确实一直有动静，原来是这样。
“那也挺好的，科考船是船海所的主力船型，可以长久的做下去。”叶琳安慰道。
可是，一条科考船的甲板机械设备总产值也就接近7、8百万，怎么能跟动辄6千万的鹦鹉螺号相比呢，根本不在一个体量上，叶琳心里都明白。
陈子健转头看着小橘子，她抱着故事书坐在沙发里认真阅读，根本没有注意到办公室里多了一个人。
陈子健犹豫一下，开口试探道，“要不，我带小橘子到对面公园去玩一会儿，等你工作结束了我再送回来？”
叶琳想想觉得也行，走过去坐在沙发里，摸摸小橘子的小脑袋问道，“小橘子，和这个叔叔出去玩一会儿好吗？上次不是说喜欢叔叔吗？”
小橘子从花花绿绿的故事书里抬起头，直直瞅着陈子健几秒钟，然后眯眼笑了，放下手中的书跳下沙发，小屁股一扭一扭的走过去，主动牵起陈子健的手，“妈妈，那我们去啦！”
叶琳笑笑，小橘子今天一整天都呆在这栋办公楼里，估计也很腻歪吧，于是嘱咐道，“小橘子，要听叔叔的话啊。”
小橘子点点头。
小孩子的手柔嫩的不可思议，热呼呼的，陈子健轻轻握住，感激的看着叶琳，轻声说道，“我们先去，一会儿电话联系。”
叶琳点点头，目送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走出门消失在走廊里。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