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世芳华（下）》Food刘油0612

21、第二十一章

　　海创科技短短几年时间内占据业界不小的市场份额是有道理的，这是叶琳实地调研下来的第一个感觉。
　　她将工厂仔仔细细的走了一遍，虽然并不说什么太多的话，但看的出来，海创目前在职的技术研发人员相对其他设备商来说要多上许多，而且都有一定的实践经验，设计与制造结合的比较紧密，对产品的检验把关也很细致，算是掌握了行业的核心技术，看来在这方面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叶琳了解过国内的情况，对于技术研发，很多下游设备商都不太愿意投入人力物力和财力，因为很多情况下，几个专利、几篇论文并不能保证知识产权的唯一性，而诉诸法律又太浪费时间和金钱，所以行业内干脆互相借鉴抄袭，反正你有我有大家有。
　　另外，工厂里管理比较严格，尤其是安全生产意识比较强，工人穿戴整齐，劳保服、防滑鞋、安全帽、手套、口罩等一样不少，厂房里物料分类堆放的井然有序，各个功能区域也都划分的非常清晰，而且每次吊车或高空作业时，都有相关责任人在场监督，指挥得当，效率也很高。
　　整体看下来，叶琳是比较满意的，她暗自想，陈子健到底是在省司法厅当过公务员的人，站位的高度、见识的格局，还是比一般民营企业家要厉害一些的。
　　陈子健作为海创科技的总负责人，全程陪同他们的调研、参观和讨论，他十分流利的介绍相关产品的功能性能、技术特点，也对整个产品线十分熟悉，信手拈来，对船海所这边的工程师提出的问题也都一一耐心解答，几乎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叶琳想，作为一个技术生产型的企业，有这样一个愿意沉下心来了解技术、重视研发的总负责人，应该是非常幸运的，未来的长远发展也是指日可待。短短五年时间，能做到这样的规模，想来，他也是投入全部的心血和精力。
　　海创科技的产品生产线比较多，厂房很大，研发中心也颇具规模，整个走一遍下来，需要很好的体力和精神。
　　参观调研结束后，双方在研发中心会议室开了个短会，交换心得，互换行业信息，薛工跟人聊得起劲，叶琳坐在张助理旁边，却并不想说话，后来干脆借口上厕所，去走廊尽头吹了吹风。
　　知道这一切都不可避免，可是，还是不想和他有过多的接触，更不想和他说话，叶琳叹了口气，总在这儿吹风也不是办法，晚上还有例行饭局，黄院也在，总要去露个脸吧。
　　回到会议室，大家居然都走了，只有陈子健还坐在主位上，看着她有些犹疑的走进来。叶琳知道自己找借口图清净的时间确实有点长，可也不至于大家都走光了呀。
　　“等会去吃饭，他们先走了，让我坐你的车，顺便帮你指路。”陈子健看着她。
　　“哦，我收拾一下东西。”叶琳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把笔记本电脑、手机和一些杂物放进包里。“走吧，我的车停在门口了。”
　　刚才开会的时候，叶琳就心不在焉，找借口溜出去，陈子健生怕她会中途跑掉，于是假装接电话跟了出去，却发现她只是站在走廊的尽头发呆。
　　他就这么一直看着她，却又不敢走的太近，害怕会打扰到。她和以前还是有些不一样了，以前她碰见这样的场合，最多就是坐在人群中不说话，却不敢找机会开溜，以前的她，在人际交往中容易处于劣势，所以才会给人沉默寡言、不会来事的印象，但现在，她就算不说话，眼睛里的光芒和脸上的神采也会让人难以忽视，整个人有一种特殊的魅力散发出来。
　　他们一路沉默的走到车旁，陈子健还是先开口了，“我来开车吧，车钥匙给我，好吗？”
　　借着昏黄的路灯灯光，叶琳抬眼仔细看他，先是有些怀疑，然后突然笑了，“好。”随即将车钥匙从包里掏出来，放在前挡风玻璃上，自己低头走向副驾那边。
　　陈子健将车开进主干道，叶琳突然回过味来，脸上有些愤怒，“他们是不是说我什么了？”不然为什么全都跑光了？
　　陈子健有时候很佩服她，但凡是和工作学业无关的事，反射弧长的简直令人发指，这倒是一点没变。
　　他笑着咳嗽了一下，“嗯。他们说你开车技术不好，挺吓人的，都不敢坐。”
　　叶琳气鼓鼓的，“我就知道肯定没好话。”
　　“还有。。。”陈子健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叶琳更气愤了，这帮不争气的家伙们为什么偏偏要在他面前揭她的短处？
　　“他们说，你的车载音响里，就只有一首泰语歌，反复的听，他们想切换到交通广播，你还不让。”陈子健说。
　　“车都开上路了，再听交通广播有个P用！”叶琳忍不住爆了一句粗话。
　　陈子健笑了，她的脾气其实还是没有变，说话不知道拐弯，而且总有一套自己的逻辑。
　　“十年了，叶琳，一直听同一首歌，真的不会厌烦吗？”陈子健声音低沉磁性。
　　叶琳闷头不语，报复一般的伸手使劲儿摁开音响，《Ticket-Day trip》舒缓而流畅的音乐流淌出来，歌手用温柔而略带沧桑的声音吟唱着，叶琳顿时感到熟悉而踏实。
　　这是2007年泰国上映的反映同性题材的电影《暹罗之恋》的插曲，两位男主之间的那种情感，非常朦胧、青涩、细腻、温暖，却又无比的坚定和纯粹，曾让她边看边哭近2个小时。这部电影虽然从未在中国大陆上映，但很多人都通过视频网站观看过，与绝大多数影迷钟情于其中一位男主MEW自弹自唱的《同行》不同，叶琳独独偏爱这首《Ticket-Day trip》,觉得那种孤独而坚定的走在路上的感觉和心境与自己十分契合，每个人都是这样慢慢成长起来的。
　　当年叶琳和陈子健还讨论过这部影片，陈子健说，不能认同另一位男主TONG在结尾时说的那句“我们不能在一起，但那并不代表我不爱你”，如果相爱就是要在一起，如果不爱那就干脆什么都别说，转身走开。
　　而叶琳却觉得，把一份爱放在心里一直保护着怀念着，其实，比两个人真正在一起更需要勇气和力量。
　　时隔多年，再想想当初的她和他，其实都不成熟，都不配说爱。
　　叶琳侧身将脑袋靠在窗户上，看着窗外的霓虹灯迅速向后倒退，忽然有些难过，也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听同一首歌听了十年，说到底，自己也是一直在一条孤独的、看不见终点的路上踌躇独行啊！
　　他们到达包间的时候，凉菜、热菜都已经上桌，坐位也都留好了，毫无悬念的，叶琳左边是张助理，右边是薛工。她不喝酒也不说话，只拿杯果汁慢慢抿着，有喜欢吃的菜转到跟前了就伸筷尝一口。陈子健坐在她斜对面，几乎没什么机会正经吃菜，一直在应酬，喝酒，他面带笑容，谦逊有礼，很有耐心的听着黄院那些不着边际的吹牛自夸之辞，不时微微点头，偶尔顺着黄院的话往下说几句。
　　叶琳不自觉的想起从前，在省司法厅当公务员的时候，陈子健管理着全省的监狱医疗工作，审核保外就医的资格条件和相关手续，因此，不光是服刑人员的家属，还包括公检法系统内的同事，都会来找他，请他帮忙通融，但他从来都是不假辞色，不符合规定的，超出职责范畴的，有违职业道德的，他从来都没有让步过。叶琳也常常被服刑人员的家属找上门来，送钱的，送东西的，都有，她也都一一严词拒绝。
　　虽然家庭条件不太好，但他一直都是个有点傲气和自负的人，现在，为了生意，却不得不低头，也很辛苦很不容易吧？叶琳想。
　　“叶总，叶总。”思绪被打断，叶琳回过神，原来是海创科技的项目经理敬酒来了，叶琳根本叫不出这人的名字，只是微笑着端起杯子点头致意，在抿了一口橙汁后，说了句“少喝点。”
　　实在是不想再继续呆在包间里，好几个男人包括薛工已经开始抽起了烟，她拿上手机，跟张助理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
　　这家酒店的走廊又长又深，一头是卫生间，另一头是一个挑空的小厅，她随便找了个沙发坐下，打电话跟崔姐说了自己会晚归，然后又接着发起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