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向月亮许愿》时白呀

71、第71章

　　曲晨把门打开了。

　　门一开，谢老太太看到站在门里的人，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了。谢昀如看到曲晨也同样没有好脸色，她没好气道：“怎么那么久才来开门？是不是诚心将我们关在门外呢？”

　　曲晨听到这咄咄逼人的语气，微不可觉地拧了下眉，她昨天下午已经从谢嘉煜那里得知了老宅发生的事情，这会儿看到老太太出现在门口，曲晨立马就明白她们是来做什么的了，她心下一沉，尽管已经有所预感，但她没想到人来得这么突然。

　　“你就打算让我们这么一直干站在门口吗？”谢昀如见她半晌没反应，冷着声音说。

　　曲晨侧开身子把路让开：“请进。”

　　谢老太太在谢昀如的搀扶下走进屋里，经过曲晨身旁的时候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嫌恶，冷冷地哼了一声：“真是没教养的丫头。”

　　这话清晰地传入了曲晨的耳中，她手指微僵，停在原地默不作声的，等人都进屋后，她才转身将屋门关上。

　　谢昀如搀扶着母亲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了，曲晨去厨房里取了两个干净的杯子，分别给两位长辈倒了水，她原本想喊人的，但她想到谢老太太不喜欢她喊自己奶奶，她只好把称呼咽了回去，弯腰将水分别摆在了两位面前，只道：“您，喝水。”

　　谢老太太不是第一次来这间屋子了，但她每次来到这里心情都格外不佳，想到谢行成也是因为这两母女的关系才选择从老宅搬出来的，一阵积压许久的怒火瞬间就从心里涌了上来。

　　“你别在这里假惺惺的了！”谢老太太将桌上的杯子扫到地上，‘砰’的一声，杯子落地后瞬间四分五裂，水溅了一地，也有部分洒到了曲晨身上，她蓦地僵住了。

　　老太太怒瞪着曲晨：“我问你，你和你那贱人母亲是不是要把我们谢家毁了你们才高兴？”

　　曲晨怔了怔，好半晌才晃过神来，她面无表情地蹲在地上拾起玻璃杯的碎片：“请您不要用这么难听的词眼说我母亲。”

　　谢昀如听到这话之后就忍不住笑了：“唷，你还知道这话难听呢，你们两母女做了那么不害臊的事情，还会在意别人怎么说你们吗？我看你和你妈两个人上辈子都是妖精转世，这辈子专门来祸害我们家的是不是？”

　　听言，曲晨的背脊僵了僵，这样的话她以前住在老宅的时候其实没少听，她们厌恶自己的母亲，所以经常在谢行成不在的时候，出言辱骂她们两母女，曲晨其实并不明白母亲做错了什么，她只是因为离过一次婚，生下了她而已，这就成了不可饶恕的过错了吗？

　　曲晨沉默的从地上站起来，将杯子碎片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才出声道：“你们怎么说我都可以，但是不要牵扯上我母亲。”

　　“这会儿倒是想起你那贱人的妈啦？”谢昀如说话仍旧不客气，“那你做出这种不害臊的事情时，有没有想过你妈啊？活该你妈一辈子在我们面前抬不起头！”

　　这话像戳中了曲晨的痛处似的，她猛地抬头看向她！

　　谢昀如对上她的视线，气势非但不减还反增：“你瞪我干嘛！你这个小贱人还有脸瞪我！”

　　曲晨微微收紧了掌心，她活了二十多年，接触过的人里，从来就没有遇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人，因此她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两位完全不值得尊敬的长辈身上，她将目光从谢昀如身上挪开，冷淡道：“如果你们今天是来说这些的，那请你们回去。”

　　谢老太太原本就怒火中烧，这会儿听到她要赶她们走，怒火转瞬烧得更旺了，她起身就朝曲晨扇了一耳光：“这里是我儿子的房子！该滚的是你们母女俩！”

　　“你这臭不要脸的贱人，跟你妈一个德性，早知道你这小贱人要勾引我儿子，我当初就算是死也不让你妈进门！”

　　曲晨没想到老人家会突然动手打人，她没有任何防备，整个人懵了一下，脸庞火辣辣的疼，耳朵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嗡鸣，她还没回过神来，老太太又扬起了手掌，她连忙后退了一步。

　　“好啊，你还敢躲！”谢老太太的手掌扑了个空，气得脑袋都发昏了，她转头环顾四周，拿起了一旁的扫帚，她握着棍身朝曲晨身上打过去，“我今天非得打死你这个小贱人不可！”

　　曲晨没料到她会有如此疯狂的行径，还没来得及躲开，身上就挨了结实的一棍，疼痛瞬间蔓延开来！

　　“妈！”谢昀如也没想到母亲会突然动手，她起身有意要阻拦。

　　“你别管！”谢老太太推开女儿，“我今天就要打死她，看她还敢不敢勾引我儿子！”话落，她握着扫帚又挥了上来，可老人家脚下刚好踩到刚才洒在地上的那滩水，脚下一滑，她的身体又恰好是前倾的姿势，整个人就要往前跌去！

　　曲晨就在这间隙，动作比头脑的反应速度快，赶忙上前接住了老太太，两人同时跌倒在地上，曲晨后背着地，后脑似乎也重重地磕在地板上，她很快就感到了一阵极为难受的眩晕。

　　谢昀如在旁边尖叫了一声，赶紧过来扶人，谢老太太恰好被曲晨接住了，身上没受到什么伤，可她非但不感激曲晨刚才的行为，还认为她是故意拉着自己倒下的，她怒目圆瞪道：“你还敢害我！”她抓着曲晨的衣领，像个泼妇般又给了她两巴掌。

　　“妈，你先起来！”谢昀如把老太太从地上扶起来。

　　曲晨脑袋的眩晕感还没消失，脸颊又结结实实地挨了几巴掌，唇边很快就尝到了血腥味，她没多久便反应过来，抬起手阻挡着老人家的殴打。

　　谢老太太仍旧觉得不解气，她被谢昀如从地上拉起来的时候，还顺手抄起了扫帚，往曲晨身上又毫不留情地挥打了两下，她重重地喘着气道：“我警告你，你最好离我儿子远点！要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们母女两的！”

　　谢老太太本身就有高血压的病史，再加上情绪一直处于暴怒激动的状态，头脑很快就感到一阵眩晕，她起身后脚软了一下，谢昀如及时扶住了母亲。

　　曲晨浑身难受极了，疼痛几乎遍布了全身上下，头脑产生的晕眩让她有点想吐，耳边时不时有声音传来，但她听不清在说什么，她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直到耳边传来一阵沉重的关门声：“砰——”

　　所有的动静都消失了，许久后，她才将手臂从脸上挪开。

　　屋子里已经没人了。

　　曲晨的脑袋天旋地转，她起身的时候有点辨不清东南西北，额角不小心磕到了茶几边沿，这一下的疼痛瞬间加剧了她头脑的昏沉，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想捂住后脑，可这一动，掌心顿时传来刺骨的痛楚，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地上的一片碎玻璃扎到了掌心里。

　　曲晨见到鲜血从掌心里渗出来，她心底猛烈一颤，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得惊慌，她刚刚好像……摔到后脑了，此时头脑持续不断的眩晕感加重了她的恐惧，她将手臂撑在茶几上，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摸到了自己的后脑勺，没有意想中的伤口和鲜血，她这才松了口气。

　　浑身疼得要命，曲晨撑着桌面站起身，她借着周围的家具墙面扶稳自己的身躯，才不至于腿软摔倒，手机在房间里，她一路撑着墙壁回到了房间，在书桌上找到自己的手机，下意识地想打电话给谢嘉煜，可刚滑到拨号的界面，她的手就顿住了。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种事情……是不是别让他知道比较好。

　　曲晨将手机放下，她忍着疼痛和晕眩找了件外套穿上，从柜子里翻出创可贴，她走到浴室里，这才看清了自己的脸庞惨状，嘴角整个淤青泛肿，还有血迹渗出来，额头刚才撞到茶几的地方也现出了大块淤青，曲晨看着脸上的伤痕，深刻地意识到谢老太太对自己真的是恨之入骨了。

　　她知道身上刚才被扫帚挥打的地方估计也是有多道淤青和红痕，但她没去管，拿起创可贴把脸颊和掌心的伤处简略地处理了一下，就出门了。

　　她得去趟医院。

　　刚才摔在地上时她明显感觉后脑磕到了地板，可目前看来除了眩晕之外没有其他大碍，但她还是得抓紧时间去医院检查一下。

　　她这副模样害怕被邻居看到，下楼的时候就将帽子戴上了，她忍着浑身的疼痛和难受在路口拦了辆车，上车后就对司机说去市医院。

　　司机估计是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她淤青遍布的脸庞，询问了声：“小姐，你没事吧？”

　　曲晨：“没事。”

　　司机没再多管闲事了，发动了车子往市医院的方向行驶。

　　曲晨坐在安静狭窄的车厢里，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酸痛，她的身体不可抑制地传来颤栗，她闭了闭眼睛靠着车窗，突然想起很久以前谢老太太也打过她一次，那次是因为温清容为了自己跟老太太发生了争吵，争吵的内容她已经不记得了，印象里只记得老人家蛮不讲理地打了母亲，她冲上去保护温清容的时候，也一并被打了。

　　事后母亲不敢将这件事情告诉谢行成，独自抱着她默默哭了很久。

　　当时的她替母亲感到委屈，可多年后的今天，她没想到这种委屈也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曲晨头痛得厉害，她搂着自己的胳膊微微蜷缩起身躯，忽而感觉眼眶有些湿润，她伸手抹了把眼睛，将这阵情绪压下去了，她告诉自己没事的，在决定跟谢嘉煜在一起前她就已经料想到这个局面了，只是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更糟糕一点而已。

　　她去到市医院后挂了急诊科，很快就有医生来查看她的病情症状，曲晨简诉了自己的症状，医生帮她检查了外伤后，就给她安排了颅脑CT。

　　“有人陪同你过来吗？”医生问她。

　　曲晨：“没有。”

　　“你这外伤情况……”医生帮她处理伤势的时候发现都是被人殴打所致的，他看了眼她的年龄和婚姻情况，询问道：“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曲晨眼睫一颤：“不是。”

　　医生见她否认，他皱了下眉：“需要我帮你寻求帮助吗？”

　　“不用，谢谢医生。”

　　医生见她不肯寻求帮助，急诊室里还有别的病患在等着，他没多说什么，帮她包扎好伤口后就说：“行，你先等会，我安排人带你去做检查。”

　　曲晨的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她的脑部因为受到外力打击从而导致了轻度脑损伤，即脑震荡，但她的症状比较轻微，静养休息一段时间就能好了。

　　曲晨想到自己这模样回去之后不知道怎么面对谢嘉煜和家人，她询问医生：“我可以留院观察一晚吗？”

　　医生说：“你这伤势程度不需要住院也行，我们病区不一定会有床位可以留给你，但如果你实在不放心自己的伤势，可以在急诊留观一晚。”

　　“好。”曲晨应了下来，不管哪里都好，她想要有个短暂的休息处，能让她思索接下来要怎么编造和隐瞒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

　　曲晨按照指引办理好相关手续，然后就在急诊观察室门外的走廊里分到了一张病床，急诊的患者人数众多，床位不够，只好将病床摆放在走廊里。

　　护士让她在病床上休息，如果期间身体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再找医生过来看看，曲晨向对方道了声谢。她的头脑还昏昏沉沉的，身上的伤口也疼，她在病床上坐下，看到她对面的病床躺着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女生，插着管子，昏迷不醒，家属满脸愁容地守在身旁。

　　曲晨在病床上躺下，睁眼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昏沉胀痛的脑袋像装满了厚重的石块，将她的大脑生拉硬拽地沉下去，她很快就不记得自己上一秒钟在思考如何编造谎言的事了，她面朝着墙壁内侧躺着，闭上了眼睛。

　　耳边传来各种穿行的脚步声，还有家属患者嘈杂的声音，曲晨头脑胀痛，感觉浑身都难受极了，她睡不着，就在这时，她放在身旁的手机震了一下，有人给她发了消息。

　　谢嘉煜问她忙完了么，他在市中心预约了一家西餐厅，想要带她去吃晚餐。

　　曲晨看着他发来的消息，眼阔没来由得漫上了一层湿润，她抹了抹眼睛，回：我不去了，作品还没画完。

　　谢嘉煜很快回：行，那我买点食材到家里给我们小朋友亲自下厨。

　　曲晨压抑着情绪，给他回：不用了，我不饿，晚上我自己准备。

　　那端沉默了片刻，然后就给她打了电话过来。

　　曲晨看到语音通话的界面，指尖忽地轻颤起来，她等了很久，直到震动快结束才接起电话。

　　她张了张唇，突然发现自己的喉咙发不出声音。

　　谢嘉煜的嗓音温和地透过听筒传入耳中：“嗯？小朋友今天怎么回事儿？”

　　听到他的声音，曲晨忍不住掉了眼泪，好半晌才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没……事。”

　　谢嘉煜似乎听出她的不对劲，他问：“怎么了？”

　　曲晨将手抵在唇边，抑制住自己的啜泣声不想让他听见，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接他的电话，这样很快就会露馅了。

　　“小晨？”谢嘉煜喊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曲晨知道自己应该立马挂断电话然后发消息跟他解释，可是她要怎么说，她感觉自己现在头疼欲裂，已经没办法思考了。

　　她极力平复着呼吸，控制着情绪回他：“我……没事。”

　　那端安静了一秒，谢嘉煜放缓了声音问：“哭了？”

　　曲晨没说话，心想还是被他听出来了。

　　谢嘉煜：“你不在家对不对？”

　　曲晨还是沉默。

　　谢嘉煜像担心惊扰她似的，温和耐心道：“你现在在哪儿？能告诉我么。”

　　曲晨无声地摇了摇头，眼泪默默地流淌下来。

　　“乖，如果你不想说发生了什么事儿也没关系，把你现在的位置告诉我好么？”

　　还是没人说话。

　　“嗯？小晨？”

　　依旧没人开口，只有轻微的类似啜泣的声音。

　　“别怕，我在呢，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的。”谢嘉煜的语速缓慢又温柔，他道：“跟我说说话好么，你一句话都不说……”他停了一下，慢慢道：“可是会把我急疯的。”

　　良久后。

　　那端传来了一道极细微的声音，像极了幼猫无助可怜的呜咽声：“我……我在……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