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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一章 罗带同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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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府外,爆竹声哔哔波波震耳欲聋。若馨为咏薇紧紧捂着耳朵,问颜儿:“爷真的中进士了?”
颜儿一面贴红窗纸,一面乐呵呵说道:“千真万确,老爷和小司都去瞧过红榜了,绝对不会有错的。”
“是吗?”若馨牵一牵嘴角,心中五味陈杂,为容若真心高兴的同时,也含着微微的担忧。担忧容若从此又添了一件心事,周旋于朝堂之间,这从来都是容若最厌倦的。
窗栏上的大红剪纸极为喜气,却终有那么一些不合时宜。府里上上下下都为容若及第而欢腾,殊不知容若此刻又是怎样一种心情。咏薇调皮,见着窗栏上的剪纸漂亮,就忍不住伸手去够。
嫌手臂不够长,还踩到小凳上去。若馨和颜儿一个错眼,窗栏上的大红剪纸早已被咏薇扯得支离破碎。颜儿叹口气,埋怨道:“小小姐贪玩,害得我又得重新剪了贴上去。”
若馨为咏薇掸了掸手心里的纸屑,笑着对颜儿说道:“你也忙活大半日了,就别费心弄这些了。咱心里为爷高兴就好,这里命嬷嬷来收拾了罢。”
颜儿“哎”一声,拾起地上的纸屑,说道:“那我给公子准备糖水去。”坏坏一笑,“再准备些莲子羹,大红枣。”
若馨红了红脸,啐一口:“只知道贫嘴,还不快去。”
“这可是福晋说的。”颜儿促狭着去了,走前还不忘调笑一句,“莲子连心,早生贵子。呵呵,来年纳兰府一定能添个小公子。”
若馨忍俊不禁,牵着咏薇去为她净手。早生贵子,今天才不过是她与容若成亲的第三个月,就算再早哪有这样快的。咏薇蹲着身子,露出两截雪白的小手臂,在铜盆里欢快地敲打。咏薇玩得畅快,倒弄得若馨一身的水。若馨为咏薇撸撸头发,仍由她玩闹。
身后有人干咳一声,说道:“咏薇又调皮了,弄得额娘一身湿。”
“阿玛。”听到容若的声音,咏薇腾地站起来,挥舞着两只湿漉漉的小手,直往容若身上蹭。
没多久,容若身上也是一片水渍。若馨朝容若无奈地笑笑,将咏薇拉倒自己身边,说道:“阿玛才刚回来,先让阿玛换身衣裳再来陪咏薇可好。”
咏薇点点头,伸开两只小手,看着容若衣衫上湿漉漉的掌印不禁咧着嘴咯咯直笑:“玛父说阿玛中了进士就可以做大官了,阿玛做了大官咏薇就可以去宫里玩了。阿玛换了衣裳可以带咏薇去宫里玩吗?”
容若和若馨的笑容都僵在面上,见容若的眼眸瞬间黯淡下去,若馨赶紧唤了奶娘将咏薇领走。一面跟在容若身后一面说:“兴许阿玛只是哄着咏薇说笑呢,你不必介意这些。”
“其实阿玛早在几天前就同我说起过这事了,他让我去向皇上拜个户部侍郎的职位,说是先听听我的意思。”
若馨问:“那你如何说?”
容若解下被咏薇弄得皱巴巴的侍卫服,换上家常便服,淡然一笑,说道:“虽说阿玛是问我的意见,可我若说不愿,阿玛自个儿也会向皇上说及此事的。因此今日当值的时候,我向皇上求了旨,恳请他嘉封我为一品侍卫。”
无论容若做什么决定,若馨都会一味支持的。若馨颔首,为容若收起袍服。正欲转身出门将咏薇领进来,容若拉住她:“有一件事还真被咏薇说对了,下个月太皇太后大寿,皇上邀我们一同入宫参席,说是到时候还有一份大礼献上。”
“我们?”若馨茫然。
“我,咏薇,还有你和阿玛,我们一家人。”
容若语气温柔缱绻,仿佛是在催眠。“一家人”这三个字令若馨很安心,但听得是为太皇太后贺寿,又不由紧张起来:“我……我从未参加过这样大的宴席,更何况参席的皆是诰命官妇,万一到时候出丑,那多不好。”
“我信得过馨儿。”容若捧一捧若馨的脸,笑说。
一个月后,孝庄的寿宴实在令若馨大开眼界,虽不奢靡,但也极其盛大。在座之人无不是亲王侯爵,诰命妃嫔。幸得若馨早先就与和硕公主相熟,这次和硕公主特地邀了若馨同座,虽不合礼制,但玄烨念在上次的事,依旧破格允了。
和硕公主与若馨聊得欢畅,咏薇在府里的时候向来调皮得很,但到了这里也知该顺应场合,居然乖巧地靠在若馨身旁,也不多说话,只说一双大眼睛专注着和硕公主。
捏一捏她的小脸,和硕公主欢喜得紧,将咏薇一把揽进自己怀里,抓了一把糖花生放到她手中。咏薇开始不安分起来,丢下糖花生,伸手去抓和硕公主旗头上的流苏。
若馨赶紧制止她,向和硕公主点一点下颔表示歉意。和硕公主微微笑着,并不计较,还特意把头低下些,好让咏薇够到。
“我瞧着她越来越像她额娘了。”和硕公主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咏薇刚抬起的手不自觉顿住,眼里满是狐疑。
若馨的表情也变得尴尬,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和硕公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掩饰过去:“咏薇和若馨多像哪,水灵灵的眼睛,瞧着就让人喜欢。”
咏薇脸上还是带着几分警觉,抬头看看和硕公主,缩回手恹恹地靠在若馨腿边。
自此之后,和硕公主说话变得极为小心,再不敢提起任何敏感字眼,以免再有所尴尬。
孝庄的寿宴终于过去,宴席散去之后,容若将咏薇交由奶娘照看,自己则带着若馨去了乾清宫。若馨回头看看咏薇,心里总有些放心不下。经刚才一事也添了些担忧,咏薇年纪尚小,自然还并不十分弄得清生母与继母个概念。可是如果有一天,咏薇知道她不是自己的生母,那会如何。
跟着容若到了乾清宫外,若馨不能再往下想,叹一叹气,跟着容若一齐进了乾清宫。
在接下玄烨的圣旨之后,容若和若馨皆深感意外。玄烨却是笑得欢快,对容若说道:“你可还记得,朕之前同你说过,你若能及第,朕必定送你一份大礼。”
容若做回想状,过后,他微微笑道:“臣记得,不过臣只当上次皇上是同臣说的玩笑话。”
“君无戏言,怎会是玩笑话。”玄烨拍一拍掌,顾问行托着一个银盘上来,将一枚令牌交由若馨。玄烨朗笑道:“此枚金牌可保你自由出入紫禁城,虽说因某些原因,朕未能封你为诰命,不过有此金牌,也该强过诰封命妇了。”
待两人谢恩之后,玄烨留下了容若,打发若馨去了丽景轩。退出门前,若馨总觉得玄烨和容若的表情怪怪的,似乎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可毕竟在宫里,也不好多问,遂收起了疑虑。
方跨出大殿,若馨便捂着嘴忍不住一阵干呕。“福晋没事吧。”恰好顾问行也跟着退出来。
“没事,兴许是宴上太过油腻了,过会儿喝杯茶润润肠就好。”
殿内的人听到了动静,慌忙跟出来:“恐不是这样简单,莫大意了才好。”
容若一脸紧张,弄得若馨也惶恐起来,以为自己得了什么重病。左手食指不自觉地搭在右手手腕上,眼中一亮,红着脸说道:“许久未诊脉,连脉都把不稳了。”
“你把出什么来了?”
若馨再伸手搭了搭,说道:“似乎有一个月了。”
“是么?实在太好了!”容若闻此先是一阵激动,过后,若馨分明在他眼里看到几许怅然和纠结。这样的表情令若馨迷茫而惶然,又不知如何问起。
这时,玄烨从里边走出来,伸手拍了拍容若的肩膀,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暂且过些日子吧。”
过些日子,究竟什么事要过些日子。两人的神秘搅得若馨很不安,定定神,放下担忧,跟着容若离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