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币人》江莫Moz

1、01.硬币，包，烈火男

　　穿过狭长楼道后，迎面是一个四角平台，再拐弯就能登上三楼。我所要去的事务所位于四楼。大楼一楼是铺天盖地的电商，二楼是电玩，三楼是小吃摊，到四楼是一个又一个隔间，墙白的干净，过道空的安静，事务所在四楼的最里面，正对货梯。
　　“你一天难道不睡觉的吗？”
　　“也不是不睡，趴在车篮这种也不是没有......”
　　“这不是等于没有睡嘛！你今天还要跑咖啡嘛？”
　　“看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午三点还是会......”
　　“你们好，请问，”我摸着墙壁掀开门缝，冒出头打扰说，“这里是桃真事务所吗？”

　　“顾客？坐。”许真走到严文太的面前把门整个拉开，让人落座旁边的沙发，又招呼夏一桃倒茶。他躬身问：“处理什么？”严文太手托下巴，把刚从肩上滑下的包移至茶几，他说：“我的包好像被人掉包了。”

　　那天我刚从实验室出来，虽然按理说深更半夜的话不如直接在实验室趴桌上睡，但我还是逃出来了，拎着挎包。包里有我的课题项目数据，一些应急用的现钞，还有正在筹划的文稿。
　　“所以你的包是被偷了？”许真问。
　　“如果实事求是讲，是被抢了。”
　　我沿着我以前的路线走回家，那条路我走了近两年，绝对不会背错。我走到拐角的时候，大多数情况是向右走，左走通往的是闹街，我还没能耐到出实验室跑夜市，右走再绕几圈就能到我家。晚上的天紫到发黑，星星也被黑浪咬了去，树影迷漫，投在墙上又顺风舞弄三两下，很有悬疑恐怖电影的氛围。
　　“哦。”许真自己喝一杯茶。
　　在我即将拐弯的那刻，面前正站着一个姑娘。
　　严文太极力地描绘。许真耷拉着眼，第二杯茶下肚：“嗯。”
　　那个姑娘应该是个短发，可惜灯没有照到她，可能是黄色的外套，当时我依稀中看见下身是学生裙，然后朝我走来。这个时候，在这条巷子里，应该没有多少学生出来乱晃的才对，所以我断定这个女孩是迷了路，也向面对她的方向走，就在开口的时候，我的包腾空而起，受了引力般粘在她的手心。我向她大喊：“把我的包还我！”但声音被墙遮蔽了一样，她没有任何回应地往前冲，直到......
　　“直到？”许真喝下第三杯茶，好维持本就萎靡的精神。
　　直到她直穿墙壁，而我被拦在壁外。
　　许真战兢兢一甩茶杯：“啊？”
　　对，她穿墙了，而我穿不过，两手贴紧发冷的红砖。
　　“在修路？”
　　从来没有，从我来到这条巷子到现在，从没有修过一次路，也不会砌好一堵墙，但感觉告诉我，这堵墙横断了我接下来的一切，甚至我回家都是个麻烦。
　　“我听懂了，”许真调换坐姿说，“你想让我帮你找到原来的包，是吗？你现在包里装的是什么？”
　　严文太听见许真的质询，拉开挎包。
　　在我准备往回蹲实验室重新搜集数据时，这条巷子的左拐口，一个男人喊了我的名字。“你是严文太吗？”他是这么喊的。我说是的，但当时没思考过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只是顺着男人的话继续往下展开。他拿出了和我丢的一模一样的包，问我是不是这个包的失主。我问：“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包的？”他回答：“在前面有一个女孩，是个惯犯，我把她截胡抢到了这个包。”他甚至拉开挎包找出里面的纸质课题稿，指着字问我：“你是严文太吗？这个包的失主？”我点头，因为除了点头好像做不出别的猜忌，在他把包给我后，我也反复确认包里的所有东西——课题项目，文稿，应急现钞，应急现钞我数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找不出任何突兀的证据后，只能向他道谢。
　　“那为什么还要来事务所？”许真问。
　　他离开的时候我还在搜包，这次学聪明了，搜一些以前没有用过的隔间，不出所料，隔间里确实发现了没见过的东西。

　　严文太从隔间里拿出两枚硬币，铜钱撞着铜钱踩在茶几上。

　　我想喊住那个男人，可回头已经没有人了，前面灯火通明，都是闹街的灯，后面还是一堵墙，凭空出现的墙。

　　硬币一蓝一绿，刻着谁都不认识的花纹，也没有标价，长着收藏品的脸皮又不是名副其实的贵物。许真打量这两枚硬币，看见硬币他精神的很，反复观察揉弄，又轻放于桌。“凭空出来的，两枚硬币？”他问。严文太点头。

　　我希望能够把这两枚硬币物归原主，想着先在网上发布几则寻物启事。网海浩瀚，怎么传总能传到当事人耳朵里。只是好巧不巧，手机处于锁机的状态，但又不是锁机，主界面不是我认识的——是一个黑洞。我想这种情况基本熄屏再亮屏就能解决，于是摁了关机键，结果那个程序发了疯似的进行下去，更荒谬的事情也来了，手机成了长枪，实实在在的一柄枪。两个硬币和枪都牢牢抓在我手里，前面的墙有了具体数值，你打过游戏吗？那种显眼的血条。我也只是个普通的研究生，对武器甚至VR游戏一无所知，只会照猫画虎，学游戏里拿长枪的人怎么攻击，自己就怎么攻击，结果墙被我推翻了，前面是一只怪物。
　　“啊，怪物。”许真感慨。
　　我虽然没什么时间去打游戏，但打的游戏也不算少，形体样貌，还有气势，绝对在游戏里有boss的名号。我只会电脑上打游戏，按几个键摆几下鼠标，从没试过真人打一只比我大四五倍的怪物。枪柄有槽孔，可能和武器附魔一个道理，我把其中一个绿的塞进去，身边就卷起一阵狂风。那阵狂风惊醒了怪物，我想我死期已到，不如直接两枚硬币一起用光。槽孔可以滑动，不知道有多少，两三个肯定绰绰有余，所以我把第二枚蓝的也放进去，效果是巨浪。
　　“你应该直接冲上去。”许真告诉他。
　　我确实直接冲了上去，但完全不知道如何发动技能，挑起的两枪只够刮层皮毛，再后就是被震颤的大地跌倒，席地而坐，枪脱手滑出触及范围。我想那天大概是最倒霉的一天，因为我即将远离人世，不过上一辈积下的德应该能让我魂归上天，也幸好没有像我想的那么糟糕，我还是活下来的，被又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救了。
　　许真挑眉：“那个人长什么样？”
　　严文太摇头：“谁知道呢，全身上下都被红色罩着，戴着不像头盔不像面具的东西。”
　　不懂是什么游戏的风俗，我只记得他全身烧着火，手里也看不清握的什么武器。黑天里远望就是一团火正挑战漆黑的巨影，那人手里迸发出的火焰由聚到散，烟花般炸开，可能连周旋都没有几个回合，怪人就被撂倒在地。我赶忙反应这是收人头的好时机，惊慌爬起，一把顺走长枪，飞跃而下，那个满身通红的人也学我下劈，而后怪物就被消灭了，谁消灭了谁都不知道，所以就暂定是我赢了这个怪物。
　　“......哦。”许真抿了第四杯茶。
　　虽然我对那个红人什么也不认识，但从他的发言我能知道，这一定是一个自大狂妄的人。
　　许真问：“他说了什么？”
　　“向我宣誓效忠，我会帮你任何事情，但，仅限这次。”严文太在说出”但“时伸出食指，当许真面晃动。
　　他紧皱眉头说出下一句话：“自我中心，太自大了。”
　　“那么你来找我是干什么的呢？”
　　我睁睁地看着满身烈焰的人夺走怪物倒地后残留的红色硬币，然后再遥望那个人彻底离开。
　　“当然是希望你能够帮我一起，打那个人一顿，然后把他拿走的硬币夺回来。”
　　严文太脸上挂起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