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荒诞》鲸途

3、黎暗

　　一束昏黄灯光从窗外照射在墙上转了一圈然后渐渐远去。床上躺着的人一直睁着眼睛看着窗外被夜色笼罩的梧桐树，在心里默念一二三……

　　楼道昏黄的灯光丝丝缕缕照射在树叶上，一闪一闪的。梧桐树背后是无尽的黑暗，掩埋黑暗的是远处欲出的晨曦。
　　楼道里一只白猫一闪而过，远处一声鸡鸣，天色大亮。

　　整个城市再次从寂静中苏醒，一片烟火气息围绕。

　　陈岸提着菜穿梭在小集市里，到一个十字路口他走进一家超市，超市门口买东西的人络绎不绝。
　　陈岸将才放在置物柜里之后，拿了一件红色围腰穿上然后就去收银台换工。

　　“小安，你不把菜先送回家吗?”开口说话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皮肤蜡黄的女孩子。
　　长相一般。她叫温雅雅—贺途安的同事也是邻居，算是半个青梅竹马。
　　“今天不是周末吗？超市比较多，我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我爸妈今天也不在家。”
　　陈岸周末才这里上班，平时他都是在纹身店里。陈岸不明白一个前警察为什么会开纹身店?并且纹身店的生意还一般。所以贺途安一般在周末的时候都会来这个超市当个零时工。

　　他知道自己不是贺途安，但魂穿抢占了原主的身体，拿走了他的人生与未来，就要对他的人生负责。

　　来之，安之。

　　等人流减少，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置物柜里新鲜的蔬菜现在已经腌了。陈岸看了一眼这萎靡的菜，叹了口气，生活太艰难了。
　　他把拿出来，想随便找个塑料袋换掉原来已经有水珠的塑料袋。他在收银台找了半天没有找到一个塑料袋。纠结半天，他决定将就一下，但走到半路，他发现手机忘在休息室里，又折回去拿。
　　休息室的门半掩着，他正打算推门而入，里面原本窃窃私语的声音突然变大。
　　“你说，贺途安是真的把脑子撞坏了吗？”
　　“姚姐，你说什么？”是雅雅，雅雅很信任贺途安，言语中也开始维护贺途安。

　　“不是，雅雅你急什么啊！我不是是问了一下吗？失忆怎么了？失忆不就是脑子撞坏了吗？”

　　这个姚姐依旧咄咄逼人的气势，她的声音尖，拔高了更加尖锐，语气不善更像陈岸今天早上在菜市场遇到的那个咄咄逼人的买菜阿姨 。

　　他摇了摇头当做什么也没有听到，正打算推门而入，结果接来下的话让他放下了打算推门的手。
　　“哟哟，他不就是一个前警察吗？以前可威风了，现在还不是跟我们这些底层市井小民一样，苟延残喘。”
　　“姚姚姐，你小声点。”这次说话的是今天和陈岸换班的一个女孩，人小小的一个，声音也怯怯的。
　　“小声什么?怕他贺途安啊？害死了自己妹妹，还差点打死人，这种人配做警察吗？就一个人渣败类。”这个姚姐越说越激动，恨不得立刻就把贺途安绞杀。但在看到陈岸进来的时候，那一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气势立马就腌了。

　　“小安，你回来啊，是什么东西忘记拿了吗？”姚姐没有想到贺途安会突然进来，现在一整个人都在惊慌失措中，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忘记拿手机了。”陈岸随便回了一句，然后就直径走向椅子将放在椅子上的手机丢回包里，看了一眼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落下之后才继续和姚姐说话，“姚姐，你们还不回去吗？”

　　“我们等一下就回去，小安，来多久了。刚才我们把门关上没有让你在外面等很久吧？”陈岸听着她的声音很不舒服，但还是撑着一张笑脸说才到。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陈岸特别擅长，尤其是对那些两面三刀的人。

　　“那我先走了。”陈岸笑着关上门，笑着走出超市，笑着穿过十字路口，笑着和迎面而来的“熟人”和“朋友”们打着招呼。直到走入一个无人的巷口，陈岸才恢复冷脸。

　　他们说贺途安是一个永远和善的人，他从来不会和任何人急眼。
　　他们说贺途安很喜欢笑，你无论什么时候见到他，他都是笑咪咪的，像一个弥勒佛。
　　他们说贺途安是个好人。
　　……
　　但他们没有说过贺途安为什么会被辞退?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被辞退?一个可以将警服一直保持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褶皱的人，说明他敬畏这个职业，热爱这个职业，为什么会被辞退?

　　打人，还有害死自己的……妹妹。

　　黎暗是贺途安的妹妹吗？

　　陈岸回到家，家里空无一人。十点了贺老师和黎老师应该不回来了。陈岸将装菜的塑料袋随手丢在水槽里。然后直径走向自己房间的对门。
　　黎老师说这是空置的房间，很久没有打扫了。陈岸站在门口，吸了一口气，然后打开门。里面并不是什么空置的房间。

　　陈岸站在门口犹豫半天之后，意识到自己已经打开门了，为什么还要犹豫?他走进房间，走到床边，床头那里有一张照片，是一张全家福。一张不同于客厅的全家福，这张全家福多了一个女人，陈岸认得她的。
　　陈岸看着这张全家福，一阵头疼。
　　“害死了她妹妹是什么意思？”陈岸觉得自己的下半身快要无法支撑不住自己了，他坐了下来，拉开床头柜。床头柜里只有一本日记。
　　日记第一页写着：

　　暗恋就是万分挣扎中，给了自己一秒钟的勇气，而在见到你的那一刻一秒钟的勇气瞬间消散。我忘了暗恋从来都不会是一件有勇气的事。
　　致青春里那个不曾回头看一眼的某个人。

　　纸张已经泛黄，这本日记应该已经写了很久了，陈岸翻页，背面赫然写着2009年11月15日。那是陈岸高三的时候。他和黎明高中在一个学校吗？他没有任何印象。

　　下一页是一张照片，是陈岸初三时贴在光荣榜的照片。

　　所以初中就知道我了吗？

　　陈岸一直以为是自己先动的心，最后却发现在被自己忽视的角落有人已经心动了很久。

　　他们有无数擦肩而过的理由，却没有一个问好的理由。
　　他们在错误的时间喜欢上对方，在错误的时间释怀。

　　再次知道黎暗喜欢他，陈岸一时半会不知道如何反应。

　　陈岸内心一丝丝的悲伤涌上，是心疼。 突然一瞬间自己好像在被撕扯着，头痛欲裂。

　　所以当年为什么一声不响地离开? 一想到这个人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陈岸就觉得有些恍惚。

　　世界向前走，陈岸也在向前走。

　　头痛欲裂，陈岸现在觉得头好像要炸了，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陈岸强撑着精神将房间门关上，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躺在床上，疼痛还未减少半分。
　　他侧躺试图减轻疼痛，他的裤腿被轻轻扯一下，他斜着眼睛去看，一只猫越上自己的小腿。
　　是那只猫，它蓝色的眼睛太独特了……

　　陈岸看了一眼，然后天旋地转昏了过去。
　　恍惚中一阵光照射在他的眼球。
　　“什么东西？”他费力睁开眼睛，太眼皮就像黏在一起了一样。

　　“医生，他们时候能醒过来?”
　　“看情况了，陈先生这个情况有点棘手！”
　　他们谈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像是从远古而来。

　　陈岸在一瞬间鼓足力气，费力睁开了一条缝，虽然模糊但陈岸还是认清了眼前穿红戴绿的人，他的经纪人。

　　怎么回事？陈岸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世界再次翻转，再次陷入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