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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大取 ...

  •   张良抽丝剥茧,在一片迷雾中看到了势之所向,却无法明白背后的原因,以及这与大师兄性情大变是否有关联。

      他本在追寻一个结果,却因中途被一件更大的事情转移了注意,而推出了另一道问题的答案。

      他看不清局面,直觉却告诉他危机将近,若不能及时应对,或沦为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另一边,易梦将赤练的手臂裹了又裹,她先前没有给人包扎过的经验,只能凭感觉来。眼见纱布叠了厚厚一层差不多了,遂低头把纱布咬断。易梦本想把多出来的那一截塞在纱布的缝隙里,又怕赤练一动手那布会滑出来,思虑再三还是把多出来的纱布扭成一条线,打了个蝴蝶结。

      易梦打结之时使力稍微重了一些,两手一拉时牵扯到赤练的伤口,疼得后者“嘶”了一声。赤练皱着眉悠悠醒来,她本处于倥偬,一睁眼看见伏念,朦胧睡意瞬间去了九分,回想起刚才自己同这位长辈说了什么,登时脸色一红。她又羞又窘,尴尬至极,索性两眼一闭假寐。

      易梦微微一愣,明白了。

      你永远没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易梦轻咳一声,侧脸同张良道:“子房,你在这守着赤练姑娘,我去看看逍遥先生。”

      张良正深陷谜团,随口答了声“谨诺”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应答了什么,等他倏然回过神时,伏念已经朝栈道的方向走远了。张良正诧异间,靠在树上歇息的赤练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惊得张良微微往后闪了一下。

      张良意有所指地问了一句:“殿下醒啦——”

      赤练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微微眯眼欺身上前一手抓了张良的交领,一手持练剑抵着他的下颚,恶声恶气地号令道:“子房方才看见什么,便忘了什么。否则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利刃在前,张良一动不动,极为配合道:“子房只看见逍遥先生御剑不成栽进海里,其余便没看见什么了。殿下是想让子房忘记这件事吗?”

      赤练知他是在装傻,遂满意地松了手道了声:“算你识相。”

      言罢又拧了拧眉,喃喃自语抱怨道:“逍遥子掉海里了?如此有趣的事我怎就错过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在忙着扒拉我大师兄。张良在心底回答了赤练的问题,面上却摆出一副为她遗憾的神色。

      赤练自言自语间,余光一瞥瞧见了手腕上扎的蝴蝶结,她微微一愣,想到这么一枚灵巧的蝴蝶结是伏念扎的,忍不住噗嗤一笑。赤练颇有兴致地转了转手腕,欣赏一番,半开玩笑半认真同张良道:“子房,你这位师尊还是挺可爱的嘛,哪里像你说的那样严肃了?”

      “掌门师兄平时不是这样的。”张良几分无语,转念一想反正和赤练解释不清,遂随意找了借口搪塞过去,“兴许只是天时地利,师兄见你动了恻隐之心。”

      赤练脸色一黑,冷哼道:“我才不需要怜悯。”

      “殿下误会啦。今日无论遇见的伤者是谁,掌门师兄都会出手相救。他救人是他的事,殿下是否需要关照是殿下的事,二者并不相关。”张良顿了顿,见赤练神色未有好转,大抵猜到她心口不一,遂话音一转道,“不过子房随掌门师兄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打出这么一个结,想必在师兄眼里,殿下亦是可爱之人,他才愿如此费心。”

      赤练悦然,她反手将练剑别在腰间,悠然站起身道:“一别多年,子房越来越会说话了。”

      她顿了顿,瞥了依旧跪坐于地的张良一眼,迟疑几许还是开了口:“方才伏念掌门伸手抱我,我防人之心太重,未细想便对他施了火魅术。”

      张良闻言微微睁大瞳孔,还来不及说话便见赤练抬手示意他噤声:“听我说完。”

      张良遂将一堆问题又咽了回去,点了点首示意赤练继续说。

      赤练被张良的眼神看得心虚,焦躁地为自己开脱:“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这不是没成吗?!我的火魅术不仅对你师兄不起作用,反倒为它反噬,这才意识游离说了胡话。”

      赤练一回想起自己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瞬间两颊发烫,恨不能与臂上练蛇一样找条地缝钻进去。她抬手撑了撑额,平静了一下心绪才道:“此事伏念掌门定然察觉了,可他为了我的颜面不仅没有点破,反倒以德报怨。他是真正的仁者。我曾笑儒门腐朽不化,如今才知是自己浅陋了。”

      说完赤练太息一声,同张良道:“子房,伏念掌门待我极好,赤练不忘此恩。然我心中有愧,实在无颜再见他,还请子房为我转达谢意。”

      “子房会将话带到。”

      赤练同张良颔首,她正欲离开,忽被张良伸手一拦,不由脚步一顿,调笑道:“怎么,子房舍不得我走,还想与我叙叙旧?”

      “殿下言笑了。”张良不卑不亢答了一句,站起身面向赤练道,“子房有一事不解,想向殿下请教。”

      “能让子房不解的事我怕是答不出来。”赤练双手一摊,“你且问吧,我看看是否能答。”

      “殿下之前施展火魅术可曾失手过?”张良话问出口,顿觉言辞不对,遂解释道,“子房绝无冒犯殿下之意,只是好奇为何殿下的火魅术对掌门师兄不起作用。”

      “你问这个呀。”赤练托腮想了片刻后,粲然一笑,“这个问题我还真能答。”

      “请殿下点拨一二,子房不胜感激。”张良行了一礼。

      “行啊,但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若答了子房的问题,能否请子房为我做一件事?”

      不需赤练点破,张良已心领神会,点首允诺道:“子房会为殿下留意卫庄大人的踪迹。”

      “子房果然是爽快之人。”赤练甚是满意地翘了翘嘴角,这才为张良解惑道,“子房欲知火魅术为何失效,便得先知道它凭何奏效。火魅术亦名惑魅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皆为利往,以利诱人,乃火魅术的根源。勘其欲,则可惑其思,惑其思,则可魅其心。魅其心,则可乱其神。乱其神,则可造虚妄之境,以蛊惑人心。人若无欲无求,自然能抵火魅术。可人非圣贤,孰能无欲呢?伏念掌门能抵住我的火魅术定是因为他身有浩然正气,遂百毒不侵。”

      “多谢殿下提点,子房受教。”张良道了谢,又问,“除此之外,便别无其余可能了吗?”

      “还有一种可能。”赤练不满张良再三追问,皱眉道,“但这不可能是伏念掌门所遇情况,我遂未提。”

      张良素来是恪守礼仪之人,赤练表达了自己不愿再说的意思,对方便不会再过问,岂料他执意刨根问底:“烦劳殿下一提。”

      赤练心下诧异,不知张良为何突然对自己的看家本事感兴趣,她不想细说,又担心如此一来张良助她找卫庄时不会尽心尽力。赤练稍一权衡,尽管心下抗拒,还是不情不愿交了底:“若受体在遭到火魅术之前中了更强的毒,火魅术相形见绌,也有可能被压制。”

      赤练见张良为此蹙眉,不由好奇道:“怎么?子房难不成认为你师兄中毒了?”

      赤练觉得这猜想无比荒谬,张良却认为极有可能,毕竟比起他的其余推测,这已经算说得通的了。

      若有心怀不轨之人趁暴雨之夜潜入儒家,戳破窗纸往屋内下毒,他师兄防不胜防,着了道却不自知,有此怪异举止便不奇怪了。

      若真是毒,这下的得是什么毒能让人胸襟开张?同掌门师兄下手的人是谁?其目的又是什么呢?

      张良虽有重重疑虑未解开,却无比愿意相信这是事情的真相。如此一来也就意味着掌门师兄概不知情,只要能把掌门师兄身上的毒解了,一切便会自然而然恢复原样。

      张良拿定主意,恳请赤练道:“子房有不情之请,望殿下能出手为掌门师兄一探。”

      “我才不探!”赤练眯了眯眼,环臂而立换了戒备的姿势,一脸狐疑道,“子房你是想借机看我笑话吧?”

      “岂敢。”张良哑然失笑,“子房知殿下制毒之术高超,天下少有人能与殿下比肩,这才请殿下相助。”

      “我善制毒,却也没那么擅长识毒。”赤练摇摇头,“倘若伏念掌门真中了毒,那毒压得住火魅术,恐是高深莫测,不是短时间内可以识破的。”

      她顿了顿,忽而顽劣地扬了扬嘴角,娇媚一笑:“子房找我相助,不如找真正善于解毒之人——哎呀,我怎么忘了,医家端木蓉至今昏迷不醒呢。子房既然能对墨家人施以援手,顺手救救她想必也不在话下?”

      张良知晓赤练说这话是在责怪他未站队流沙。她气势汹汹,张良不好争辩,遂绕开锋芒道:“殿下消息之灵通,属实叫子房叹服。”

      “咦?流沙掌握了那个孩子的去向却未向李斯禀报,子房就不好奇为什么?”

      “流沙只言同帝国合作,并未向帝国称臣。”张良浅浅一笑,“卫庄兄未能借帝国之力击杀盖先生,又怎么会甘愿为帝国所用把那个孩子交给李斯?”

      “子房啊子房。”赤练听到此处倏然一笑,发出一声喟叹,“我一直想不明白,你身在小圣贤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究竟是怎么看透这些事情的?”

      “殿下若真好奇,子房确有一言予殿下。”

      “哦?”赤练来了兴趣,“说来我听听。”

      “殿下闲暇无事时,不妨去琢磨琢磨人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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