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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宽以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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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在嘴边，白凤决定不吃白不吃，遂问了一句：“你听谁说的？”
“很多人都这么说。”她还看过他俩的同人文呢，易梦捂嘴笑道。
“道听途说。”白凤对消息源不准确的八卦没兴趣，遂转过身背对易梦，说回了正事，“你方才说你愿选放手一搏，是何意思？”
他问这话的意思是谈判成功，他不会杀她？易梦心下大喜，走近几步把刚才倒再地上的置物架和桌案都扶了起来，同白凤比了个“请”的手势：“大人站了那么久累了吧，坐下说？”
“我不累。”
“但是我有点累。”
何止是累，是发颤啊。倒也不是缺钙，劫后余生者都会有的后遗症罢了。四肢僵硬不能动，若有媵人持汤沃灌那就更好了。
阴阳家那口温泉就像她梦中美食，排了队结了账好包装都拆了，来不及上嘴便被不合时宜的闹铃吵醒，失之交臂。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她王者归来日定要在后院挖个温泉。
易梦的思绪已然飘到退休生活，忽然听得白凤说了句“你坐你的”，这才倏然回过神。她坐下后见白凤依旧站着，觉得异常别扭，于是强邀道：“哎呀大人站着我却坐着……这也太失礼了。大人还是坐下吧。”
白凤不愿在站着坐着这种无聊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依她坐下，嘴上却忍不住损她一句：“你来儒家才几个时辰，就开始在乎条条框框的规矩了？”
诸子百家互相看不顺眼嘲讽彼此那是常有的事，与其说白凤是在嘲讽她，倒不如说他是在抨击儒家。能骑凤凰遨游天地间的人，来无影去无踪，自由如风，怎么可能甘愿被礼法束缚呢？易梦以己度人，细想之后又站了起来。
白凤见易梦反复无常，以为她在无事生非，拧了眉刚想说话，易梦却抢先开了口：“大人坐着不舒服的话还是站着吧。我陪大人站着，就不失礼了。嘻嘻。”
“那你站着吧。”白凤本是虚虚够着垫子的边缘，此厢却是往后挪了挪优雅上座，“我累了想坐着。”
但凡切个时空不在玄机片场，这人指定是妈见打的熊孩子。易梦觉得好笑又无语，她见白凤坐下了，也跟着坐下。她将歪掉的桌案摆直了一些，这才开口道：“我来儒家前遇到了天宗的晓梦，她说我所办之事若成，我必死无疑，若不成我还能活——”
“我听到你们说的了。”
易梦大惊：“大人那时便跟着我了？”
白凤的指尖在桌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过了一会儿才答：“流沙收钱办事。阴阳家要留观你，我不得不跟。”
“哦。”易梦恍然点点头，完全没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继续说了下去。“反正今夜我想办的事没办成，大人也说了，如果我就这么跑了，阴阳家肯定会察觉出问题。如果不能跑，那我只能先装成伏念掌门在儒家住下啦。”
“我怎么觉得这才是坐以待毙呢？”
“说什么呢！兵法云以逸待劳。”易梦有板有眼道，“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还是不动，方能养精蓄锐厚积薄发。小圣贤庄虽全是儒生，若能将他们聚拢起来，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是么？”白凤尾音上扬，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团结就是力量。”
“弱者才抱团。”
易梦抓狂地薅了一把头发，她怕自己的三观被对方的中二病带歪，遂以魔法打败魔法：“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白凤脸上露出了易梦听文言文时的表情，怪异地看她一眼：“你念什么？”
“阴阳家的咒法，不传外人。”易梦瞎扯一句，她瞥见窗外东方既白，忙同白凤道，“天快亮了，大人快走吧，若他人发现大人在这会起疑的。”
“他们起疑便起疑，反正遭殃的又不是我。”
不要和青春期叛逆少年一般见识。易梦深吸口气，换了种更好听的说法劝白凤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呀。儒家人怀疑我是小事，但阴阳家的人若是听到风声，一查，把大人牵连了，那多可怕。”
白凤轻蔑道：“我何曾惧阴阳家。”
你就立flag吧，待得沧海重流日，没准就能看你被阴阳家摁在地上摩擦。易梦左劝不听右劝不听，无奈道：“你不怕我怕行了吧。东窗事发死我一人不足惜，若是害死了大人那就是天妒英才。大人你还是赶紧走吧。”
白凤扯了一丝假笑：“你求我啊。”
“求求你。”易梦立马照做，为表心诚还抱拳做了恭喜发财的姿势。
这和他想象的委实不太一样。白凤瑟瑟一抖，蹙眉质问道：“你不该像书中那样宁死不从吗？”
“哈？”易梦呆了一呆，她以为白凤被卫庄洗脑看了不少牺牲个人也要保全集体的书，当即点拨他道，“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大丈夫能屈能伸，苟全性命于乱世才是重要的。大人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看多了人会变傻——”
易梦话没能说完，便见白凤从怀里掏出三册书籍，粉得非常少女。易梦愕然瞪大眼睛，劈手便夺，白凤眼疾手快，微微后仰闪过一袭。易梦扑得太用力，腹部撞上隔在他俩中间的桌案，她吃痛皱了下眉，身残志坚地伸了伸手臂去够白凤手里的书。
白凤在易梦快要够到时不动声色地把书往高处扬了扬，故作不解道：“你这是做什么？”
易梦彻底够不到了，她发出一声悲鸣：“这是我的书！还我还我！”
“原来这是你的书啊。”白凤做恍然大悟状，继而疑惑道，“可你不是说这书乱七八糟看了会变傻吗？”
易梦一噎，腆着脸面不红心不跳道：“我追求的是大智若愚的境地，一般人是不会懂的。”
白凤沉吟片刻，期间还不忘在易梦又一次扑向那书时又把胳膊抬了抬。
妈的这人闪避率是100%吧。易梦恨恨拍了一下桌案，一会儿叹息伏念长得不够高，一会儿遗憾自己没附在盗跖身上。她怨天尤人一番，见物理上实在是取不到那书了，只好转而动用精神攻击：“你一五大三粗的爷们看姑娘人家看的东西做什么？”
白凤果然不似刚才那般淡定，有些不自在地垂了手把书放在桌案上：“你这是求人的语气吗？”
易梦双眼直勾勾盯着她的书，克制住自己伸手去抢的冲动，闭上眼双手合十，拜佛一般对着白凤又拜一次：“求求你了。”
待她再睁眼时，只有书页随风微微向上泛起，屋内再无别人。
易梦紧绷的神经彻底松懈下来，她匆忙把失而复得的少女漫塞到枕头下，然后扑在床上，她身心俱疲，连翻身都觉费力，遂闭着眼摸索了一番，抓到被子时往上一提盖住自己，而后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睡觉。老子要睡觉。天亮了又如何，泰山崩了都不能阻止她睡觉。她是谁，她可是儒家的掌门，掌门日夜操劳，偶尔一日睡个自然醒不过分吧？
易梦再睁眼时已是晌午，这一觉睡得她神清气爽，要不说是儒家掌门的身子骨呢，浅浅一觉便可精气神全满丝毫没有想赖床的欲望。易梦心生艳羡，伸了个懒腰后便下了床，开门呼吸新鲜的空气。
可她才把门打开，便见屋前跪着一人，一时脑子有些发蒙。
张良闻门声响动，抬头刚想说话，却见伏念退回屋中把门关上了。他还来不及失落，眼前门又开了，他师兄站在门口自言自语：“原来不是我打开方式不对……”
掌门师兄怀疑自己走眼时的反应竟与他一模一样。张良微微讶然，试探着唤了声：“师兄？”
易梦猝然回过神，她见张良还跪在地上，赶紧伸手去扶：“你跪着做什么？起来说话。”
“师兄不生气了？”
易梦一时忘了昨日伏念和张良起过争执，被张良这一问问得很费解：“我为什么要生气？”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张良以为伏念在说反话，心底不免一惊，他有些无奈又有些委屈，开始拣他师兄爱听的话说：“师兄，子房知错了。”
易梦越发茫然道：“知什么错了？”
“子房不该擅作主张，瞒着师兄做事——”
易梦听到这终于听明白了张良在为何事赔罪，她凝视着张良，理智与情感开始打架。
理论上说她应该师承伏念的衣钵，板着脸训张良几句，才能瞒天过海。可然后呢？瞒得过这一次，之后是不是都得端着架子说话？那活得也太累了吧。易梦还未尝试，光是想象就觉得自己吃不了这苦，遂将理智搁置在旁，任由情感操控自己。
这位可是留侯的代餐。
是能训斥的吗？！宠，应该往死里宠！
庄子都说了，顺人而不失己，顺着张良，又不违逆自己的本心，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易梦拿定了主意，很努力地调动了一下面部肌肉，让自己看上去尽可能慈眉善目一些：“子房啊，你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主张很正常，无需事事都同我说。”
张良怔了怔，又道：“子房不该背着师兄与……闲杂人来往。”
“这话说得不对。人生一世，就是要吃最好吃的，看最好看的，和最可爱的人赏花论道。”易梦摆摆手，“习百家，方可触类旁通，倘若拘泥于一家学说，来日何能以天下为局呢？子房与诸子百家来往，是好事呀。”
张良越发心虚，垂眉拱手道：“那子房也不该于宵禁之后离开小圣贤庄……让大师兄费心。”
我说怎么那门是从外往里锁的！原来是伏念防你开溜。易梦恍然大悟，她默默同伏念道了歉，清了清喉咙开口道：“是我之过。我不该约束子房太多，一会儿我便让弟子们把那锁卸了。”
纵然易梦说得真情实感，可张良哪里敢信，他越听越觉得伏念是在说气话，可观其脸色，又是和蔼可亲不露丝毫破绽。张良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他已认三错，却一一被伏念驳回，这以柔克柔的招式是他从未见识过的，震然之余也有些不知所措，遂仓促请辞：“若师兄没有别的事，子房先告退了。”
“去吧去吧。”易梦挥挥手，张良正要撤，她忽而心生贪念，以公谋私道，“哎等等！”
张良恭然道：“师兄有何吩咐？”
“进屋签个名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