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白月光不可能是这样！》水寒川

25、赌

　　霍琰极力克制内心的慌乱，故作镇定的扯扯唇，勾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我知道，你不信，裴哥你一定以为我又耍什么阴谋诡计吧？但其实，我真的是这样想的。”顿了顿，他解释分析续道：“你看你能力那么强，做什么都能做好，当律师一定也难不倒你。况且，我也才入职不久，手上工作没那么复杂，裴哥接手的话也完全没有问题的。至于明总那边，我去和他沟通，我想只要不影响工作，应该也不会说什么。”
　　裴清风不语，依旧神色冷沉的瞧着他。
　　霍琰绷着心神，逼着自己直视裴清风投来的目光，面上浮上些许伤色，拼尽全力挽了个笑容，而后决然朝门口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霍琰望着越来越近的会议室大门，紧握成拳的双手，掌心开始冒出细密的冷汗。
　　他们都知道，目前摆在裴清风眼前的只有条路，走或是留下。要是以前的裴清风，他肯定头也不回的走了。
　　但，经过数月的屡屡求职碰壁、历经无数期望与失望，他的自信心已遭到了不小的打击。更重要的是，经济上的困窘——银行卡上的余额。以不足以支付下个月的房贷，裴清风即将面临断贷风险。
　　就如裴清风自己所言，他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家。他不可能自己毁了自己的家。
　　为了自己的家，为了梦想，留下是最好的选择。
　　而以裴清风的个性，根本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前途而剥夺了别人的，哪怕那个人是他最讨厌的人。
　　所以，霍琰在赌，赌裴清风在生活与就业的双重压之下，会选择妥协、捏着鼻子忍下他的可能性。
　　裴清风看着头也不回大步流星走向会议室大门的霍琰，没有说话。
　　对于霍琰的话，裴清风是半个字都不信。从在这里见到霍琰开始，隐隐的他总有种怪异的感觉。
　　可是，具体怪异在哪里，他又一时说不上来。
　　所以，他在等，等霍琰自己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一场悄无声息的心理较量在两人之间展开。一旁的人事大姐目光暗戳戳的在两人之间逡巡。
　　霍琰这招以退为进能否成功化解眼前危机？
　　裴清风又是否相信霍琰所言，还是会老谋深算识破了他的计谋？
　　内心兴奋又紧张，莫名有种在看3D惊险大片的惊心动魄的感觉，搞得她都忍不住想去拿瓜子了。
　　门越来越近，霍琰心也越来越沉。
　　如果，裴清风没有选择妥协，放弃作为一名律师的梦想，重新找一份和原来一样的工作，他该怎么拦住他？
　　虽然他依然可以用自己的技术拦截下他的简历，但那样的话，裴清风就只能回原来的公司了。
　　裴清风的心里一定会很难受，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霍琰一点也不想他难受。
　　可要霍琰因此放弃，他又做不到。
　　求求你，求求你了裴清风。。。。求求你快点叫住我，我不想做伤害你的事。。。。我求求你，快点叫住我吧。。。
　　门已近在咫尺，霍琰缓缓抬手握上金属制的门把手，冰冷的触感一如霍琰此时绝望的心境。他微阖了下眼，内心一遍遍无声恳求着身后的人。
　　然而，身后的人始终没有说出他想要的那句话。
　　‘咔哒’一声轻响，预示着这场从一开始就寄托了侥幸的赌局，霍琰赌输了。
　　无边无际的绝望快要将霍琰淹没，他机械的打开门，抬起脚踏出会议室，像是一脚又踏进了多年前的那个快将他吞噬的深渊中。
　　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救他了。
　　裴清风看着没有任何犹豫踏出会议室的霍琰，眉头微皱了下。
　　难道，他猜错了？
　　瞧见霍琰的身影即将消失，裴清风终于开了口，“回来。”
　　霍琰倏地顿住。眼前张开血腥大口准备吞噬他的深渊瞬间消失，黑色散尽，明亮多彩的世界又回来了。
　　他再一次被裴清风拉住了。
　　心脏急促搏动，霍琰拼命的压抑激动的心绪，深吸两口气让自己迅速冷静了下来。
　　霍琰装作犹豫似的顿住脚，他没有动。顿了会儿缓缓转头看向裴清风，“你不用觉得欠了我的，要论起来，是我对不起你在先。大错已经造成，再多的对不起也无法弥补你，现在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不出现在你面前，给你的心情添堵。”
　　说着，他尽力扯了扯嘴角想扯出一丝笑来，尝试了三次都失败了。他抿紧唇，低声道：“保重，裴哥。”说完他转头去，抬起脚作势要离开的样子。
　　“回来。”裴清风又道，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不耐。
　　霍琰心头雀跃，但依旧忍着没动。
　　望着门口倔强的背影，裴清风很烦躁，“你是非得让我去请你是吗？”
　　霍琰顿了下，垂着头走了回来。
　　裴清风瞧着他蔫了吧唧的样子，将所有情绪都吞回了肚子里。转头朝一旁一直自觉当隐形人的人事大姐，扯了下唇，道：“不好意思，辞职报告的事您就忘了吧，我接受这项工作。”
　　霍琰猛地抬起头神色惊喜的看向他。
　　人事大姐装出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看看霍琰又看看裴清风笑了出来，“哎，这就对了，以后二位可要好好合作，律所还指望着你们更上一层楼呢。”
　　裴清风笑了笑没有说话。
　　人事大姐收拾了桌上的文件夹，朝两人笑了笑，出去了。
　　会议室重新沉寂下来，裴清风收回目光，扫向一旁眼睛亮的像强光灯似的霍琰。
　　“开始工作去吧。”
　　“哦、好好。”霍琰忙不迭点了下头，转身领着裴清风往外走，因为动作太大，转身间脚趾头重重磕在了办公桌腿上，整个人疼的脸头扭曲了，还偏偏装没事似的依旧咧着嘴角，对裴清风傻笑。
　　“我没事。”
　　谁管你有没有事了？裴清风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绕过霍琰抬步走了出去。
　　霍琰忙一瘸一拐的跟上他，边走边和他介绍律所的情况。
　　“律所业务比较广泛，基本上涵盖了所有法律服务。其中，最盈利的是民事服务。但因明总自己是刑辩出身，对刑事这块业务很是看重，各方面的资源都刻意的往刑事服务这边倾斜，所以，御盛实力最强的部门还是刑事法律服务部。也就是我现在所在的部门。”
　　他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通，裴清风神色淡淡的四下扫视，连个眼风都没分给他。
　　霍琰毫不介意，兴奋之情持续高涨，“对了，裴哥你大学时也读的是刑事方向啊？真巧，我也是。”
　　“不巧，我读的是民事。”裴清风冷飕飕的道。
　　霍琰当然知道裴清风读的是民事，但为了显示自己事先对裴清风的情况并不知情，也为了彻底打消裴清风对他的怀疑，他故意明知故问。
　　脸上浮现恰到好处的尴尬，霍琰挠挠头呐呐道：“民、民事也很好，在这里也能学到很多。”
　　是能学到很多。但他一个学民事的跟一个搞刑事的学，能学到个鬼的专业经验。
　　裴清风面无表情地在内心吐糟着。
　　不给安排他专业对口的工作也就算了，还把他安排给曾经下属兼仇人的霍琰。要不是这份工作是请魏隽帮忙牵的线，他都要以为老板是霍琰的同伙了，专门来替他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霍琰领着裴清风回到自己的工位上。从旁边空位上临时拉了把椅子过来，还顺手用自己洁白的衬衫袖子仔细擦了擦坐垫和扶手位置，还将自己椅子的靠背拿过来拍干净放了进去，殷勤的像是对待娇滴滴的女生似的。
　　裴清风嘴角轻抽了一下。
　　霍琰摆弄好裴清风的座椅，又迅速将自己杂乱的桌面收拾干净，在特意给裴清风空出的位置上，放好崭新的笔记本等办公用品，而后马不停蹄的跑去茶水间，用小茶托拿了咖啡和小零食过来。
　　周围正在工作中的律师们，停下了手头繁忙的工作，抬头带着审视与探究的眼神炯然地盯着他们俩。
　　刚才就成了办公室里的焦点，裴清风内心倍感压力。面上不漏痕迹回以得体的浅笑，内心里已将‘狗东西霍琰’刷了满屏。
　　霍琰似乎也察觉出了不对劲，此地无银似地对众人干笑解释道：“那个，让新同事感受下我们御盛同事间的友爱。”
　　“是吗？”一位坐在霍琰旁边的律师怀疑道：“那我来的时候，怎不见你对我展示下你的友爱呢？”
　　“去去去，瞎凑什么热闹。”霍琰快步走过来，赶苍蝇似的挥手，将快挤到裴清风跟前的律师推了过去，道：“他是我的人，你又不是，我干嘛要对你友爱？”
　　“呦，原来他是你~的~人~”那律师暧昧地瞧着他笑道。其他人闻言哄笑起来。
　　这个蠢蛋！裴清风绷得发僵的脸皮传来隐隐灼烫。
　　霍琰忙看了眼裴清风，转过头怒道，“你瞎说什么呢！我，我的意思是，他是我的助理！”
　　话音未落，哄笑声更大了。
　　你倒是捋直了舌头再解释啊，这样磕磕巴巴的，白都被解释成黑的了，他么还不如不解释！
　　裴清风内心狂躁的想掀桌子，他绷着发烫的面皮，强装镇定出声叫住还想‘描黑’的霍琰。
　　“霍律，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工作？”裴清风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触及裴清风冷岑岑地目光，霍琰不由的瑟缩了一下，忙放好东西坐下道：“现、现在。”
　　顿了顿，他瞧着裴清风的神色，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对不起裴哥。。。。”
　　对于取向这方面，裴清风一向很避讳。原本这种低级错误霍琰不应该犯的，但他太高兴了，一时忘了形，好死不死踩了裴清风的雷区。
　　裴清风扫了一眼身旁垂着头，活像只犯了错的大狗一般的霍琰，又看了看桌面上的咖啡和笔记本，心里的怒气稍稍散了一些，顿了顿道：“工作吧。”
　　“嗯！”见裴清风没有继续生气，霍琰低落的情绪立即转了晴。
　　打开笔记本电脑，霍琰给裴清风详细讲解了下自己目前所负责的工作。
　　刑事服务的案子大多是比较棘手的，而霍琰所负责的又属于刑事中更加棘手的一块——暴力犯罪刑事诉讼。
　　这类案子不仅背景错综复杂，而且所面对的对象也都非善类，往往会给律师无论是职业生涯还是生命安全上都会带来极大威胁。
　　裴清风听完霍琰的讲解，皱眉问道：“刑事服务有很多种，你为什么要选择做这一类？”
　　霍琰默了会儿，笑笑回道：“相较于其他人而言，我对他们的犯罪动机及心理比较了解，毕竟，严格算起来，我和他们是同类。”
　　闻言，裴清风不期然想起之前自己曾对霍琰说过类似的话。
　　但他说是一回事，听到霍琰自己说这么说自己，却觉得很是刺耳，心头像是被石块堵住了一般，憋闷的难受。
　　不要再对他心软，想想他之前对你的欺骗。
　　指甲陷入肉里，裴清风在心里如是对自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