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千禧年17岁》鸩离

1、01

　　“滴——滴——”

　　平缓又刺耳的奇怪声音，刺痛着夏铃的神经。

　　她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站在工厂四楼宿舍的阳台上，望着楼下成片仓库一般的巨大厂房，还有远处架着许多塔桥建筑材料，正在修建的一栋栋高楼大夏，清丽的俏脸上出现些许迷茫。

　　眼前所处的地方似曾相识，让她有种跨时空的诡异感，但很快她就把脑海里的想法否定，她好端端的生活在这里，怎么会跨时空呢，一定是她昨晚没睡好，又出现了梦境里天马行空的幻觉。

　　“夏铃你还在站在这里干什么？上班快迟到了！”

　　身后出现一个圆脸女孩，穿着一套浅蓝色工厂工装，走到她的身边，从阳台上绑着的吊绳上取下洗脸帕，从她身边急冲冲走进卫生间里，就着里面一个简陋的水龙头把帕子打湿洗了一把脸。

　　见她还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圆脸女孩伸手推了推她：“说你呢。”

　　“哦，可能是昨晚王大姐睡觉打呼噜声太大，我被她吵得没睡好。”

　　夏铃回过神，学着陈珍的样子，三两下拿帕子擦了擦脸，拿上宿舍门钥匙，跟着陈珍出了宿舍往楼下走。

　　夏铃今年十七岁，十五岁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买了一张长途客运汽车票，坐车来到父母所在的沿海城市，跟他们一起打工快两年。

　　这个时候沿海厂区很多厂都是小作坊，只要有身份证，不管年龄大小，只要干活勤快，工厂老板都会要。

　　父母大概是觉得夏铃年轻，不应该一直呆在小厂里赚微薄的工资，应该进个好一点的厂多赚点钱，他们在一个老乡的推荐下，把夏铃送进到现在这个渔具厂上班。

　　中禹渔具厂工资待遇方便的确比一般的小工厂好，毕竟这是一个拥有两千工人规模的‘大厂’，可比夏妈妈长年工作的十几工人小作坊工厂大多了。

　　这会儿是早上七点四十五左右，是渔具厂白班工人即将上班，接替夜班工人上班的时候。

　　她们下了楼，偌大的厂区出现上千名男男女女，行色匆匆地行走在一排排的厂房门口。

　　这些人都穿着清一色的浅蓝色短袖工装，胸口佩戴工厂工作证，下身裤子随意搭配，大部分都穿着湛蓝色的牛仔裤，少部分穿着喇叭裤，回力鞋。

　　发型也是各式各样，马尾、卷发、平头、寸头等等，但二十五岁以下的年轻工人，很多女孩都染着五颜六色的爆炸头，男孩头发长得遮住大半张脸，看人的时候都是斜着脸看人，走路还把手揣在牛仔裤兜里，牛仔裤上挂一大串钥匙，走起路来吊儿郎当，整一个非主流。

　　梳着简单马尾头发的夏铃，看到那些杀马特精神小伙造型，整个人雷得外焦里嫩。

　　偏偏周围的人都习以为常，脸上没有任何不屑、鄙夷、嗤笑等等神色，反倒让夏铃内心产生一种诡异的不和谐感觉。

　　就好像，她经历过这些事情，回头再看，除了好笑之外，只剩下青春的回忆。

　　“你怎么又发呆了，快打卡。”

　　陈珍拉着夏铃急急忙忙跑到厂门口的指纹打卡器前，从一众围在一起打卡的工人中挤了进去，拉着她的食指往打卡器上摁了一下。

　　听见指纹打卡器发出滴的一声，显示打卡成功，陈珍这才拉着她往厂门外的马路走。

　　厂对面的马路是成排热气腾腾的早餐摊子，许多摊主弄个木板手推车，或弄个三轮车、摩托车，上面架着煤气炉、蜂窝煤炉，卖炒粉、汤粉、云吞、炸圆球、茶叶蛋、包子馒头、各种糕类等等，也有半夜起床蒸好肠粉、做好炒面装进保温的泡沫箱子里，四处叫卖，十分热闹。

　　中禹渔具厂是白沙镇最大的工厂之一，里面虽然有食堂，免费供应工人的一日三餐，不过来来去去都是吃得那几样食物，工人吃得腻歪，很多都会出厂吃饭，也就带动附近商铺和那些小摊小贩的生意。

　　夏铃跟着陈珍走到那些摊子前，每个摊主都热情的招呼她们：“靓女，吃点什么？”

　　“我要一份肠粉，放半勺辣椒酱。”

　　陈珍走到一个卖肠粉的老板面前点完，转头问夏铃：“你吃什么？”

　　夏铃看着面前的肠粉老板，从自行车后座上放着泡沫箱里，手脚麻利地拿筷子夹里面一层又一层事先蒸好的透明肠粉，装进手中的塑料打包盒里。

　　装满一盒后，他从旁边的大桶料汁桶里，舀出两勺酱汁淋在肠粉上面，一股酸酸辣辣的味道弥漫开来。

　　接着他又从另外一罐剁椒桶里，舀出半勺自制的红彤彤剁椒酱放在肠粉上，笑着递给陈珍：“靓女，辣椒够不够？”

　　陈珍点头说够了，从兜里掏出两块五毛钱给老板结账。

　　“一份肠粉两块五毛钱？”夏铃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问。

　　“不然呢？”陈珍掰开一次性筷子，一边吃粉，一边问：“夏铃，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感觉你又呆又傻？生病了？”

　　“我没生病。”夏铃尴尬一笑，小声嘀咕：“我就是觉得太便宜了，我印象中，吃一份肠粉不是这个价。”

　　“不是这个价是哪个价？”陈珍嘴里嚼着肠粉，含糊不清地说：“我们一个月累死累活的上班，也就一千来块工资，吃个素肠粉要两块五，这都算贵了。要是那种现蒸的，加蛋加肉的，最少要五块钱，就我们那点工资，能吃多少回。”

　　工资才一千块钱？夏铃感觉自己糊涂了，她也要了一份肠粉，跟老板说多放一点辣椒，因为她是西南人，特别能吃辣。

　　等老板给她弄好，她学着陈珍的样子，端着打包盒，一边吃，一边往车间走。

　　肠粉是沿海城市特色早餐之一，用米浆蒸熟做得，口感吃起来又嫩又滑，配上酸辣开胃的酱醋汁，辣乎乎的剁椒酱，一份肠粉夏铃三两下就吃完了。

　　她意犹未尽的把打包盒放在车间外的垃圾桶里，踏进车间的时候，正好是八点交班时间。

　　中禹渔具厂有二十多个车间，每个车间都很大，分工不同。

　　夏铃所在的车间是印刷车间，主要的工作是给各种钓鱼要用的渔具配件印上花样、标语、符号、厂标等等。

　　里面有二十多台印刷机器，哐哐哐地在运作。

　　渔具厂是两班倒工作制，白班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下班，夜班从晚上八点上到第二天八点，每个月轮休放两天假。

　　因为是计件性质，工资做多少得多少，厂里旺季活多的时候，大家都拼了老命的干活挣钱。

　　没活的时候，厂里也会计够八个小时计时工资再下班，所以对于这样的上班制度，大家没觉得任何不适应。

　　夏铃这一班的工人大约有三十个，其中年轻一点的工人都在印刷机器前印刷，其他年纪大一点的工人则在里面打杂，另外还有一名技术工、一个磨具师傅、一个主管。

　　夏铃干活的机器是固定的，夜班的女孩跟她交接工作以后，磨具师傅给她一块新的印刷钢板，钢板上面刻有字体，今天的渔具配件上需要印刷上面的字体。

　　她把印刷机器头子换了，把钢板放进卡槽里，再去颜料屋里调制今天需要印刷的玫瑰红字体颜料，接着倒进印刷机器的卡槽里，拿起蓝色大塑料箱子里放着的渔具半成品，开始印刷工作。

　　车间里的工作是十分无聊的，人坐在机器前，不断重复拿起放下渔具的印刷动作，机器一旦运转起来，除了中饭晚饭休息的一个小时，其他时候是不会停下来的。

　　因为放置的渔具要分毫不差地卡在卡槽里，避免印错位置，以免被质检人员检查出不合格，又得苦哈哈的返工。

　　从上班开始，大家很少交谈，都把注意力放在机器上面，避免自己工作失误。

　　当然很多年轻人，比如陈珍，还有车间里的几个年轻工人是不甘寂寞的，他们从上班开始就把自己的手机打开,外放歌曲，驱散无聊气氛。

　　也有戴上MP3、MP4耳机，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世界中。

　　只要不影响工作进度，车间的主管不会管他们放歌曲，这点倒是十分人性化。

　　手机外放的声音很大，眼下时兴的歌曲，如《求佛》《睫毛弯弯》《2002年的第一场雪》等等，不停得循环播放，让嘈杂的车间更加的闹腾，听得夏铃脑瓜子生疼。

　　在她第N次印歪字体在渔具上，手忙脚乱拿起沾了甲苯液的抹布，擦拭印错的颜料字体时，在她左侧机械印刷的李姐忍不住提醒她：“小铃啊，你今天怎么回事，精神注意力不集中啊，老印错。这甲苯对身体危害很大，你们年轻女孩子老碰甲苯对身体不好。”

　　渔具字体印刷的颜料很特殊，一旦印错，很难擦拭干净。

　　想要擦拭干净上面的颜料，重新印刷，使用甲苯擦拭是最快的选择。

　　但工业甲苯对身体的危害很大，一般都是年纪大点的工人在印刷车间里做，年轻人在里面干的很少。

　　进到这个车间干活的年轻人，大多年纪小或是没什么关系背景，才被厂里人事部的人安排到这里来上班。

　　李姐是夏铃的同省老乡，今年三十来岁，平时对她多加照顾，夏铃初来印刷车间，对机器不熟，都是她和陈珍提点教她。

　　夏铃对李姐很有好感，闻言笑着说她可能昨晚没睡好，今天精神不大好，末了又问她：“李姐，今年是哪一年啊？”

　　“2007年啊。”李姐拿着渔具配件中的摇臂，放在在机器上印上字体，奇怪的看她一眼：“你这丫头，该不会是前段时间出去逛街，被摩托车撞了一下，撞傻了吧？现在是哪一年你都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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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be结局，事先申明，慎入。
1月3日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