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特】熟人大半全是奥》梣音

4、答案与意义

　　几天的风平浪静让城市整个都松懈了绷紧的神经，源如月也在回归平常的日子中继续经营着甜品店，或许她本人并没有发现，但其他只要跟源如月稍微有些熟络的人都发现，她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凑活海用双眼亲自见证了那个连笑容都如此疏离的如月姐是如何一步步越变越鲜活的，但这种变化只出现在那个天降先生雾崎面前。
　　见鬼，这个男人是不用工作的吗！每天雷打不动早上踩着开门来，晚上跟如月姐一起回去，成天就知道嘴上说些听不懂的话，这人这么闲的嘛？？
　　打工仔凑活海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很不想承认，他们却还是得感谢他，因为他，如月姐不再像辉夜姬一般遥不可及。
　　唯独一点不开心的就是如月姐的时间被那个男人给霸占了！！
　　不是，如月姐你不能厚此薄彼啊，你看看勇海啊！勇海要烧起来变成烈火形态了！！
　　正在摆放面包的勇海怒视后厨学着做甜点的男人，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

　　优秀的奥特听力让托雷基亚抬眼撇了撇按照岁数来说不过还是少年期的稚嫩奥特曼，不予置评，他刚想抬手调整了一下头发的位置，便被源如月制止了：“雾崎先生，你手上还站着黄油呢，我来吧。”
　　她从自己头上取下一根素色的一字夹，轻柔地把青年垂下的发丝别住：“嗯，这下就不会碍事了。”
　　“帮大忙了。”

　　或许是奇迹般濒死而生，又或是许被神奇的甜点引发了好奇心，抛开那些习惯想给奥特曼们找麻烦的心思，托雷基亚在看了一段时间少女做甜点的姿态后，跃跃欲试地提出了想试试自己做甜点。
　　而今天是他学着做手揉面包的第一课。
　　倒不是说店里没有厨师机，但是那个机器太大，做的面团的量也很大，马上就要到闭店时间了，如果是学习的话还是选择手揉吧，反正掌握技巧的话还是很快的。
　　单纯的地球少女这么想，就是苦了即便是不擅长战斗的蓝族也天生大力不太好控制的前奥特科研人员。
　　一边是好奇面团中发生的变化，一边是软趴趴黏糊糊的面团给他的触感实在不是很舒适，他记得，地球人管这个叫洁癖吧。
　　名字意为癫狂的好奇心的蓝族，为了好奇心什么都能跨越，几番尝试后，他开始了自我催眠，不就是脱敏疗法嘛，他连邪神封印在身体内的痛苦都能习惯，还习惯不了这一小团面团嘛！

　　瞧着男人脸上漫出的嫌弃和上头，源如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这么可怕吗，这个面团。”
　　托雷基亚如临大敌地揉着面团：“可怕还不至于。”
　　宇宙人比这可怕的存在多了去了，什么白血球鲁格赛特，虚无格利扎，曾经差点统一另一个宇宙的凯撒贝利亚。
　　“就是有种难受的感觉。”
　　黏答答的玩意儿，让他想起给泰迦找麻烦时遇到的葛匹亚星人，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听起来好像跟片栗粉过敏人群有点像，”
　　“只是单纯的洁癖而已。”过敏？哈，奥特曼怎么会过敏。
　　闻言，源如月接了一盆水过来，放在了一旁，还附带了一条毛巾:“那可真是糟糕，心里会很难受的吧。实在不舒服的话还是先洗手休息一下吧。”
　　瞧瞧他托雷基亚这几千年来养出来的倔脾气哦，越不让他做他还偏要做：“不，继续吧。”

　　原来雾崎先生是这样的性格啊，有点可爱。
　　源如月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继续指导他如何揉捏面团，时不时上手手把手地去教他该用什么样的力度和手法。

　　就是这样一双纤细无力的手，做出了连他托雷基亚都为之赞叹的甜点。
　　感受着手上的温热，托雷基亚的思绪飘远。
　　他想起了被他带去另一个宇宙的贝老黑他儿子和他朋友佩盖萨星人，也想起了合三为一追着他打的格罗布。
　　羁绊……
　　前往地球进行历练的奥特曼，他们结识了朋友，队友，爱人，守护使他们有了弱点，却也坚定了他们的信念使他们变得更强。
　　他也曾有过羁绊，那位太阳之子，是他从未放弃追寻的光，只是，他们殊途无归。

　　他看向源如月，揉面团的手停下了动作。
　　源如月歪头：“雾崎先生？”

　　【愿他的苦难如同这块蛋糕一样，苦尽甘来，愿这位追寻真理的英雄未来如星光璀璨】

　　“雾崎先生？”

　　已然堕入混沌，恶事做尽的他，还能重新拥有羁绊吗？

　　冰凉的毛巾触上额头，托雷基亚终于回过神：“怎么了？”
　　“因为雾崎先生一直没给我回应，目光又比较涣散，是不是后厨太热了，不太适应？”
　　她是已经习惯了后厨的热度，用于做甜点的后厨，温度会直接影响着面包和蛋糕的口感，她倒是已经习惯了这种温度，活海勇海也未曾说过这里的温度太热或者太冷，但地球那么大，总有那么些人对温度敏感，这并不稀奇。
　　雾崎先生看着比勇海那一心钻研科研的人还要消瘦一些，这么热的天还穿长袖长裤，又都是黑的，外加裤子好像还是皮的，手又那么凉，很难不想到是不是对后厨温度不适应，又或是，洁癖影响到了精神的缘故？

　　托雷基亚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有些倦怠地说：“可能是有些累了吧。”
　　源如月担忧地看着他。
　　嘴唇没有发绀，甲床也很粉嫩没有发紫，头上没有冒冷汗的迹象。身体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他的眼睛和他的语气的确发出了疲惫的信号，不是身体的累，那就只有可能是精神了吧。
　　她想起了那块被叫做托雷利亚的蛋糕。他将自己的过去埋葬在了托雷利亚，那过去，是否是让他如此疲惫的源头？
　　想要了解他的神秘
　　想要知道被遮掩的真相
　　哪怕那是多么不堪的过去
　　哪怕那是多么骇人的经历
　　她想要理他更近一些

　　本以为自己的心早就随着父母的逝去而死去而凄凉，直到遇见了他，由此梦见了孤寂的巨人，她才知道自己这颗心也有在好好跳动，也会想要靠近一个人。
　　母亲曾说，每一次的相遇都是偶然，但相遇后发生的事情必定有其意义所在。
　　她想要知道，他们相遇背后的意义。
　　她想要知道，这颗心为之跳动的理由。

　　少女张开手，踮起脚尖，轻轻拥抱住疲惫的男人，她轻柔地抚摸着柔软的发丝：“累了就休息一下吧，不用勉强自己。”

　　托雷基亚垂眸，犹豫了一下，不由收紧了双臂，把脆弱的少女拥在怀里。
　　纤细的腰肢，只要他一用力就会折断，却偏偏让他飘无定所的心安定了下来。
　　这就是，地球人的怀抱，多么的令人不舍的松开……

　　如果是她的话……
　　如果是他的话……

　　勇海从他们贴在一起的一瞬就瞪着眼睛，要不是哥哥拦着，他定要上去给雾崎一拳！！
　　他就知道那男人不怀好意！才见了几次面就把如月姐蛊惑成这样！蓝颜妖姬！！祸水！！
　　活海忙把弟弟拉出去，打扰人家谈恋爱是要被门夹脑袋的。

　　勇海不情不愿极了：“活哥，你干嘛把我拉出来啊。”
　　“还不是怕你一会儿憋不住哭出来。”活海坐在门外的桌子上，调侃自己的弟弟，“眼睛都红了哦。”
　　勇海抿着嘴，没接话。
　　“这么喜欢如月姐的话直接跟她说嘛。”
　　勇海摇了摇头：“没用的。”
　　“不试试怎么zh——”
　　“没用的！”勇海大声打断，“一看不就知道了！！如月姐，不，如月看我们的眼神都是一样的，但是，她看雾崎的眼神是不一样的。同样都是关心，她对我们都是出于作为姐姐的责任的关心，对雾崎，她会有心疼和难过。我们只是和她一起生活的普通朋友。”
　　“如果雾崎没有出现的话，我还能骗骗自己，如月还在我们身边，即使只是一视同仁，我也很满足了。”
　　“偏偏……偏偏……”
　　勇海哭了，这是在失去母亲后他第二次哭了：“偏偏雾崎的出现让我知道了，她并不是一视同仁，她也会有在意的人。
　　为什么那个特别的人不是我……哪怕如月姐选择的人是活哥我也输得心甘情愿，为什么是那个突然出现的家伙……”
　　“我真的很喜欢如月，并不仅仅是对姐姐的喜欢。”

　　活海抱住了落眼泪的弟弟，拍拍他的脑袋：“即便不能够以爱人的身份在一起，我们也是永远在一起的家人，博览群书的勇海的话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勇海点点头。
　　“本来想说想哭就哭吧，但是如果被朝阳看到你哭完之后的样子肯定会笑你的。”活海用力揉乱了弟弟的头发，“所以，要不先去山里打一架，发泄一下再回家。”
　　“好。”

　　不知过了多久，托雷基亚才终于舍不得地松开了手：“我失礼了。”
　　“没事的，如果雾崎先生觉得这样能安心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话刚说出口，源如月便觉得有些不妥，“啊，我是说——”
　　“如月，要不要跟我一起生活？”
　　源如月看着他的眼睛，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托雷基亚知道自己很冲动。地球人的生命太过于短暂，对奥特一族来说不过是过往云烟，但他已经寂寞太久了。
　　如果说泰罗是长久燃烧的太阳，那么面前的这个，是昙花一现的月光。
　　“我想要寻找一个答案。”托雷基亚的眼神执着又迷茫，“他们说的家人的羁绊是什么，他们说的正义是什么，他们说的守护又是什么。什么是光明什么是黑暗。这一切的一切，我想要找到一个答案。”
　　“找到答案之后呢？”源如月问。

　　找到答案之后，他又能做什么呢？不过是在疑问清单上打一个勾，随后开始思考下一个问题。但他真的要这样吗？
　　花费漫长的生命和时间去寻找一个个答案，可不这样做的话，他又该做什么来度过这漫长的岁月呢？

　　托雷基亚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不知道自己除了寻找答案，还能做什么。也不知道找到答案之后，他的生命还剩下什么可做。

　　“那就去寻找吧。”源如月说，“不是那些问题的答案，而是去寻找你自己，你不断追寻的理由和意义。”
　　“为什么？”

　　源如月伸出手轻轻触碰着他的胸口：“因为那些问题是没有答案的。父母是家人，收养的孩子也可以是家人，宠物也能算是家人，对于家人的定义每一个人都是不同的，所以很难说家人到底是什么。在我看来，只有能让不安的心毫无顾忌可以停泊的地方，才是家之所在，而在那边，有不离不弃无条件支持自己的人，那就是家人。”
　　“正义亦然，光明就一定是正义吗？黑暗就一定是邪恶的吗？凯尔森认为：正义是一种主观的价值判断。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世界上那么多生命体，既然是主观的判断，又要怎么寻找一个正确的答案呢。说到底什么是正确的呢？
　　人们评价一部法律是否符合正义标准时，往往是立足于这部法律是否能将社会关系调整得令所有社会成员都满意，但事实上，能够满足每个社会成员需要的法律是不可能存在的，可以说：每个人的需要不一致，需要间的相互冲突也难以避免，那些合乎正义的法律所调整的社会关系、社会秩序能达到的也只能是大多数社会成员的认可和满意。
　　只能说正义是一个人的认识所不能接近的理想。”
　　“守护亦然，我认为守护是对某些东西或事情自然而然产生的一种地盘意识。从没想过回报，只是心甘情愿地去做了，也并不在意他人的眼光和看法。守护本身就是一个答案。”
　　她贴近他的胸口，闭上眼听着强有力的心跳声，轻轻说：“就像现在，我听见了这里的哭泣和求救，想要了解你，想要和你一同面对，这就是我的守护。”
　　“像那个两次从怪兽的攻击下救下了我的不知名的英雄，这是他的守护，是他的正义。”
　　托雷基亚瞪大了双眼。

　　“什么是光明，什么又是黑暗？我也不知道，但是你看。”
　　源如月指着落地窗外，“有光的地方必定会产生影，有光明的地方也会诞生黑暗，没有谁是绝对的光明和黑暗。
　　我认为，任何生命体，地球人也好，宇宙人也好，怪兽也好，巨人也罢，只要存在着爱恨情仇和喜怒哀乐，就一定拥有明和暗两个面，很难去评判这两者孰强孰弱。
　　但是，光明也好，黑暗也罢，混杂的混沌也同样，只要是以自己意识做出的事情，就是忠于自己的正义。”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着托雷基亚，回答了他最初的问题：“就算现在有所困惑也不要紧，我愿意和你一起去寻找你想要的答案，陪你追寻你生命的意义。”

　　先提出请求的托雷基亚听了她的话，此刻反而不是那么确定了：“哪怕，我并不是地球人？”
　　“所以你是救了我的人，也是我梦里的巨人是吗？”
　　托雷基亚点头。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托雷基亚，曾经是光之国的一名科学家。”
　　“现在呢？”
　　他张了张口，还是回答道：“献祭自己成为混沌的恶魔。”

　　果然。
　　源如月心想。

　　托雷基亚收紧了双手，先前有贪恋她温暖得有些上瘾的怀抱，此刻就有多不敢直面她此刻的表情。
　　然而他听见了，清冷又带着细细温柔的声音回答他：“你只是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哲学家。而我，也仅仅只是一个想要为哲学家照亮方向的月。”
　　正视她的脸，她只是淡淡地笑着，朝他伸出了手：“我不能承诺我的下一世和下下世会给你怎样的答案，但这一世，我愿意把短暂的一生交付与你，陪你找寻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