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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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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漠北最后一个汉国亡了。
同年,太子北上逃亡,没入草原,再无音讯。
二
当太子或许已经死了的流言传到王旗时,魏白玉在照顾新生的马驹。两年前被扈特苏追杀到草原边界,是那仁的王女阿比娅苏赶来救走了他们。
他的国亡了,最后忠心他的人死光了,昔日金尊玉贵,如今阶下囚奴。
魏白玉认了,但是阿比娅苏带他见了王旗主人达巴拉干后,王女就打发他去管马,好像不把他亡国太子的身份当回事,这倒让他的伤心消减了些许。
当时他们用的语言他听不懂,可是一段时间下来,他知道自己应该不会死了,会像所有在其他在草原上生活的汉人一般生活着。
甚至一同照顾马驹的妇人还给他起了名字,叫乌那格。
她会一点汉话,常常抱着小羊羔或者小马冲他慈爱地笑,让他时常想起早逝的母妃,也是因为她的照顾和这个名字,魏白玉才能逐渐融入这里。
王旗比其他部好的一点就是这里的汉人并非奴隶的身份,这让魏白玉看到了希望。
三
魏白玉第二次见到阿比娅苏,是圈里少了一只羊,他顶着烈风去找,温度一点一点冷下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离帐子太远了,应该喊人和自己一起找,或者应该骑一匹马来。
这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要下雪了,大片的阴云从天地相接处滚滚而来,他暗道不好,若是临雪而归,他这久病未果的身体或许要更差了。
在这时他遇见了纵马而归的阿比娅苏,她一身红衣,额间的宝石折射着赤色光芒,怀中还有瑟瑟发抖的小羊羔。
这样的飒爽英姿让他想起初见时,她用马鞭挑开了马车的帘子,一只脚踏在马车上,身上穿着漠北王族女骑才有资格穿的衣甲,她有一张秾丽的面孔,美得如同一把西域弯刀。
那双桃花眼更是令人难忘,如同澄澈的湖泊,只有当她直直望向你时,才会惊觉其中的锋芒。
现在她就这样看着自己,挑眉唤他的名字,“魏白玉,你怎么在这里?”
魏白玉捂着嘴咳了两声,指了指她怀中的小羊,阿比娅苏这才知晓他是来追羊的,便策马来到他身边,弯身拽着他的腰带,借着缰绳的力将他甩了上来,然后疾驰着回到了帐子。
四
“听说你有了新名字,乌那格?”
“是的。”
“长不大的小马驹,倒是与你相像,多吃些肉,你太瘦太白了,只能做这种不费力气的活。”
魏白玉有些惊诧地看着阿比娅苏,她却并不是在嘲讽,而是在说一件真的令人苦恼的事,确实他的样貌,身材与体格都不是草原上所崇拜的样子,这里随便一个勇者都能将他一拳砸在地上,拉都拉不起来。
说完她甩甩鞭子打算牵着缰绳离开,忽然又想起什么,又快步回来,她抽出腰间的笛子给他看,问他:“你会吹这个吗?”
魏白玉点点头,接过她手中的玉笛,放到嘴边吹了一段宫乐。
“商人送了额其格好多新鲜玩意,这个看着很漂亮,可是我怎么吹,都吹不好听,那从今往后你来教我。”
“尊命。”
他下意识又用了宫中的礼仪,漠北中各国只有他的母国最弱,即便他贵为一国太子,他也曾这样对着其他国家的帝王行尊卑之礼,那时他觉得很屈辱,可现在他对着阿比娅苏行礼,心中却很平静,甚至有一丝雀跃。
看着自己苍白的手心,他苦笑了一声。
五
借着笛子,他和阿比娅苏熟络起来,但也只是熟悉而已。
阿比娅苏每次都会喊他小马驹,他也不恼,每次都会很有耐心地教她,有一次她学得不耐烦了将笛子随手抛开,上面裂了缝,还是他按照记忆里乐师的手法修复的。
但是那些隐秘的心思,不是被阿比娅苏看出来的,也不是他主动说出的,而是被旁人无意之中点破的。
有汉人私下来找他,希望他能借助王女的势力,将汉人的势力在草原上扩张起来。
“那你为什么待在王女身边,难道只是单纯仰慕她,就能放弃我们吗,我们才是一族的!”
他没有应答,只是垂下了眼眸,那人愤懑离去。
即便有人愿意帮助他,他想的也是漠北故国,却从未想过要将阴谋诡计用在这里,那人失望的眼神似乎在说,魏白玉,你真是个废物,活该是个亡国了的太子。
或许他真的一无是处吧,但他确实没办法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