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室缺氧》宋冬

2、第二章

　　我第二次见郁乙同样也是一五年的九月一日。班主任叫我去收集校服尺码，我凭借她的下颌线和手上的手表认出了她。

　　伴随着一阵清脆的脚步声班主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还穿着上午穿着的那件雪纺衬衫下面是一条过膝的拼接长裙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低高跟，脸上画着淡淡的妆，耳朵上带着金耳环，干净利落。
　　她走到讲台上拿出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她的名字：“我叫李娇。”接着她又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这是我的号码，微信同号。”
　　“从今天开始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会一起度过三年。接下来我讲五件事情，第一个是军训时间。军训总共有一个星期七天，早上八点钟吃完早餐到操场集合，我们的集合位置在操场的最左边到时候我会站在那儿。上午是早上八点到是十二点，中午我们会有一个半小时午睡时间，所以下午我们两点集合搞到晚上五点然后六半点到教室上晚自习。八点五十五分下课去寝室九点三十熄灯睡觉。”
　　李老师一边说一遍把时间点写在了黑板上。
　　字体大气。
　　“第二件事情是领被子。等下八点钟的时候我们会听通知到教务处领被子。床单被罩枕头垫被这些都会有不需要自己带，学校只能统一用学校的被子。”
　　讲台下传来了窃窃私语。
　　“怎么办啊，我自己带了一床被子。”
　　“我也带了，我妈非要我带。”
　　李老师发话：“自己带了被子的早上也要把被子折好放到另一边，现在天气也很热要是觉得自己带的被子太厚了可以月假带回去，当然你们也可以留着到冬天盖，不过学校的被子也蛮厚过冬天也差不多了。”
　　私语声小了下来。
　　“第三件事情就是手机。”
　　李雪满很是紧张的看了眼自己的手机，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手机我今天先不收，明天晚上再收。”
　　我听见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你们自己要保管好，不要丢了或者出现什么意外。”
　　“第四件事情就是关于校服。”
　　李老师把她的记事本翻了一页。
　　“你们等下把尺码都报上来，对了，明天的军训是穿自己的衣服，但是不可以穿裙子牛仔裤凉鞋这类，一定要穿舒适的便于行动的。”
　　“尺码就报在——”李老师的视线在前排转了一圈，“就你这儿吧，站起来让同学认识一下。”
　　果然是就近原则，谁叫我坐在讲台下面呢。
　　猝不及防被点名的我瞪大着眼睛：“我？”
　　边说着我拉开椅子迟缓的站了起来。
　　“对着同学们。”李老师说。
　　我转了过去，我感觉到旁边的雪满呵呵笑得桌子都开始震动。后面一排乌压压的人，我害怕得压根不敢细看。
　　“认识了吧，坐下吧。”后面那句话李老师是对我说的。
　　“等下我给一张表你，你叫什么名字？”
　　“夏林好……”我看着她。
　　“好。”李老师点头。
　　“接下来是第五件事情……”
　　“你还笑！”我拳头虚虚的揍了雪满一拳。
　　“班主任一定记得你了。”雪满笑嘻嘻的说。
　　我苦着一张脸，其实我只想当个小透明。
　　李老师把教室里的那台小电视机打开说：“我们看开学第一课。”
　　“天，这电视机居然可以放。”雪满凑在我耳边轻轻的说。
　　“我也没想到，我还以为这是一个装饰品呢。”
　　雪满点头。
　　上面一个穿着西装主持人尽心尽力的给我们讲述注意事项。
　　下课的时候我带着耳机和妈妈接了个视频，旁边的雪满凑过来甜甜的叫了一声：阿姨。看见雪满我妈笑得更深了连连答应，想着雪满听不见我把右边的耳机取下来塞到了她的右耳上。雪满问：“阿姨你吃饭了吗？”
　　“吃了吃了。”我妈笑着，“你们吃了吗，吃的什么菜啊。”
　　李老师把表格递给我：“在和家里人接视频？“
　　我羞涩的点头
　　“这个表明天早上给我，可以吗？”
　　“可以，我说。”
　　李老师笑着走开了。
　　看雪满和我妈聊得起劲我对她指指表。
　　“行。”雪满点头。
　　前面零零散散的有些同学不在座位上，我把表格递到那个穿黑衣服的人的桌子上：“填下表格吧。”
　　我盯着她的手表，她好像就是白天在奶茶店的那个人，如果凑近点应该可以闻到她身上的烟味。
　　“嗯？”她侧过头，发声的那一瞬间我才发觉她是一个女孩子，她的刘海很长碎碎的遮住了眼睛，露出的高鼻梁和嘴唇让我一直以为这是一个男孩子。
　　她的声音很清很淡，难以形容的低沉的声线。她晃了晃脑袋刘海得以拨到两旁，眼睛先是微微眯起又缓慢的瞳孔睁大。
　　我皱眉，心里不好的想，难不成我脸上有脏东西？
　　“你衣服穿多大码？”我换了个问题又问了一遍。
　　“叮铃铃——”
　　就在此时上课铃响了。
　　我抬眼就看见外面已经暗淡了的天空。
　　她嘴唇微张轻轻发声扭过头视线放在表格上，像只树懒般的噢了一声。
　　这个女孩子好拽噢。
　　她把头发拨到耳后，拿起笔。
　　我有些急想让她快点写，结果她找名字都找了好久，眼看着铃声就要结束我放弃了挣扎：“算了，你等下传过来吧。”
　　她点点头，我也不再留恋，快步回到座位上。
　　上课时间不好明目张胆的玩手机但是我们现在又没有课本，左右实在是无聊得很。于是李老师提议大家做个自我介绍。
　　“啊啊啊啊啊啊——他好好看啊。”雪满扯着我的胳膊在我耳边说着，声音是掩盖不了的激动。
　　“真的太好看了，那个女生也好好看，长得好像白雪公主。”我说。
　　“天，我自闭了。”雪满说。
　　“我也要自闭了。”
　　叶子把表格递给我：“呐。”
　　她大名叫陈叶子，是我的室友。
　　“大家好，我叫万良，优良的良，我喜欢打篮球和玩游戏。”一个黑黑的男孩说。
　　“大家好我叫李敏，我喜欢看书。”
　　在我以为那个黑衣服女孩在发呆时她缓缓的站了起来：“我叫郁乙，喜欢——玩。”
　　这个自我介绍有点秀又有点中二，以至于很多年以后我还在拿这件事情笑她。她总会觉得有点羞面子上过不去而威胁我：“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慢慢慢慢的马上就轮到了我，我不想太突出就按着他们之前说的模板：“大家好我叫夏林好，喜欢看书。”
　　一轮自我介绍下来，八点钟到了，我们要领被子了。但是由于我的速度有点慢，被子到我时正正好好没有了，因为我下课时顺带收了个表。不过还好雪满领到了被子。
　　“我晚上只能和你挤一个被窝了。”
　　“可以啊，欢迎欢迎。”
　　我们到寝室时就感受到了新开学的激动，一寝室的人全部都叽叽喳喳的笑个不听。我打开门的那一瞬间都愣住了，雪满瞧了瞧说：“她们好兴奋。”
　　“是啊。”我点头。
　　我进去把被子扔到床上，睡在我下铺的那个姐妹问我：“你睡在我上面吗？”
　　我扬起笑：“是的。”
　　“你叫什么啊，我叫王兰兰。”王兰兰说。
　　“我叫夏林好。”我说。
　　“对对对，我记起来了，你就是收表格的那个人，你收表格的时候我就坐在旁边。”
　　我笑着问：“兰是哪个兰啊？”
　　“兰花的兰，我妈特别喜欢兰花。”王兰兰说。
　　“这样啊。”我说。
　　“你叫——夏——林——好，‘林’是不是你妈妈的姓啊？”
　　“不是，”我笑着，“只是因为我老家后面有一片竹林。”
　　“这样啊，我还以为那是你妈妈的姓呢。”
　　我笑着脱了鞋子打算爬上去铺床：“不是啦。”
　　我爸没有那么爱我妈啦。
　　我铺床铺到一半探下身来对着雪满说：“我铺好床了就下来。”
　　“好啊。”雪满抬起头笑着回应。
　　“夏林好，你觉得班上那个男生好看些。”陶园问我。
　　我一愣，脑袋里想了想：“我不记得名字。”
　　“那你说长相。”她们都停了下来齐刷刷的看着我。
　　我说：“长得有点奶，皮肤蛮白的。”
　　“刘鲸吗？”里头长头发大眼睛美女说。
　　“好像是这个名字。”我说。
　　“他长得是好看，但是很渣的，初中谈了好几个女朋友了。”里头的美女说。
　　“哦，这样啊。”
　　“咳咳，我来为你们介绍一下，”雪满探出头来，“这位是田巧，这位是夏林好。”
　　“我记得她的名字，很好听。”田巧说。
　　能被美女记住真的是荣幸之至。
　　“哈哈，那我的呢。”陶园笑道。
　　“陶园，”田巧说，“忘记了谁都不会忘记你的。”
　　“是不是因为我太过热情？”陶园眨眨眼睛。
　　“是啊，你太热情了。”
　　陶园又哈哈的大笑起来。
　　其乐融融。
　　我抬起头看向雪满上铺的女孩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王莲梦。”她笑起来时有两个小梨涡。
　　“我叫夏林好。”我笑着。
　　“我知道。”她说。
　　熄灯铃响起李老师来查了一趟寝。
　　“明天记得吃早餐。”
　　“好——”齐刷刷的回答。
　　“早些睡，不要讲话。”
　　“好——”齐刷刷的回答。
　　待老师走后不安分的新高中生又开始行动了。
　　“吉吉你有充电宝吗？”黑夜中我听见陈叶子说。
　　“我充着电的。”一个声音回答，应该是吉吉。
　　这个名字可绝对不是外号，是她真实的名字，和《熊出没》里那只小猴子国王的名字一样。
　　一个脑袋探下来，我紧挨着雪满。
　　“陶园，你有吗？”
　　“我没有。”陶园回答。
　　“行吧。”陈叶子坐在床上，正打算放弃的时候雪满出声了。
　　雪满说：“我有。”
　　“真的吗，可以借我吗？”
　　“可以。”雪满说着起床把充电宝递给她。
　　“谢谢谢谢。”
　　“不用谢。”雪满压低着声音说。
　　“到时候我帮你充电。”陈叶子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