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表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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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沈九并未等到裴禁。
沈九不禁有些丧气。
才刚开头就把人给得罪了......这可怎么办呢，再捡十框猪草赔罪？
怕是没用。
既然今天人不在，也不打算捡猪草了，沈九便决定捡些枯枝背回家，昨天刚因为偷懒被潘氏打骂了一通，她确实不敢再空手回去。
刚背着竹篓回到沈家，沈宝忽然从门里窜出来，“喂，你站住！”
他趾高气扬走到沈九跟前，“这几日我没陪你，你哭鼻子了吧？”
沈九还没反应过来，沈宝又得意说道：“你呢，给我跪下道个歉，我就原谅你，和娘说说你好话，继续带你玩，怎么样？”
小屁孩......沈九懒得搭理他，放下东西便往外面走去。
沈宝以为晾了沈九几天，还以为她就后悔了呢，见她毫不示弱，生气说道：“好啊，你不陪我玩，五姐和七姐争着和我玩呢！你等着后悔吧！”
沈九扭头，看着他涨红的脸，摇摇头出门了。
在沈家，能陪沈宝玩是一个光荣的任务，意味着也能多得潘氏看两眼，分到点好处。
原身不像姐姐们好歹独立了几年、骨头硬些。她一出生便和沈宝绑定在了一起，逆来顺受惯了，沈宝也拿她当奴婢，而非妹妹。
她也没有别的能去的地方，还是去了裴禁常去的小山，果然还是没人。
倒也不用躲这么彻底吧！
沈九漫无目的想着，不禁笑了，难道和自己的性子一样，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
她不擅长与人交际，唯一那点交往技能都是在日复一日的打工里强迫学会的，平日最快乐的事，就是独自一个人呆着。
沈九慢悠悠找寻着柴火，又捡了些相对完好的橘子，到了中午，她掏出摸来的半个馒头，坐在土坡上慢慢吃起来。
不论古今，没钱什么也干不成，自己要是能想办法赚些银子就好了。
可自己上学时成绩不算好，读的还是文科，玻璃肥皂蒸馏就不用想了，偏偏文科内容放到这也不太管用，繁体字自己都认不全呢。
或许可以学学刺绣？不过白日还要帮沈家干活，真要赚到银子怕是眼睛都能熬瞎......
她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沙沙的声音。
沈九警惕地握住一根枯枝。
不像风吹，是什么动物？难道是蛇？
一转身，却见一人走来。
“你、你怎么来了？”
沈九看着裴禁，脱口而出这句，又反应过来自己才是硬跟上来的人，连忙说道：“我以为你生我气，不来这里了。”
裴禁只是摇摇头，迅速拿起镰刀割起草来。
转动间，他默默打量着坐立不安的沈九。
刚刚还放松吃东西的小孩，看见自己后，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他也想问她为什么还来这里，但他不能问。
多半是因为那日她替自己澄清，被沈宝和他的伙伴排挤了吧。
如此算来，倒真是自己这个灾星的错，只会让人不幸，大人说的也不算错，也许该提醒她离自己远些......
裴禁此生第一次生出些微妙的心思。
他无法分明这是什么，但他最终没有开口让沈九离自己远些。
而沈九此刻也在头脑风暴。
裴禁和书中描写的性子差距太大，她根本没什么做参考，也不知此刻该说什么才能别伤了小孩的脆弱心思。
再道歉解释一下？还是问问他白天去哪里了？
正纠结，裴禁突然起身，走到沈九跟前，“要下雨了，今天先回去吧。”
“哦，好的。”沈九连忙将东西收拾好，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风。”
......妈呀，竟然觉得此刻的裴禁很帅。
走到村口时，裴禁对身侧的沈九说道：“你在这等等，晚会再进村。”
如今还早，村里游荡的人也多，让人看到她和自己在一起，也不好，传到她母亲那，免不得打。
更何况今天......肯定有人找不痛快。
改日沈九便会继续和他们一起玩耍，也会听闻自己的丑事，可今日，他却不想让沈九知道。
沈九乖乖点了点头，却不禁腹诽，不想和自己扯上关系？怕别人说闲话吗？
可她又敏锐觉得，裴禁今天心情不好的样子。
......他这般不动如山的性子，光是和自己置气应当不至于如此吧？
等裴禁出七米远，沈九挪动步子，悄悄跟了上去。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进了村里。
不出所料，到了人多的地方，沈九老远就望见裴禁被一群小孩子围住。
沈九匆忙跑到墙角，试图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还有脸去参加考试！”
“参加了也没用嘛，还不是没被选上，是不是啊，灾星。”
“老师都怕你......”
裴禁在一片讥讽中走入了家门，面容依旧无惊无怒。
沈九却看到他攥紧的拳头。
这是他难得的情绪外露。
确认他不再出来，沈九才追上走在末尾的男孩，“哥！”
那男孩转头，“哎，九娘，这几天怎么没看见你？”
看来沈宝没和村里人说啊，“我和沈宝吵架了。”
男孩可不信沈九敢和沈宝吵，“就凭你？得了吧！你和他吵架了，来找咱们玩吗。”
沈九没接他的话，而是故作惊讶说道：“哥哥，你刚刚怎么和裴禁玩啊？你们和好啦？”
“我才没和他玩呢！你别胡说！”男孩一下就炸了，“今天县里的学校招人，裴禁也好意思蹭上去！老师都说了，怕他身上的妖怪弄病人家的小孩！”
......看来小说里“不学无术”真是假象，裴禁是真的很想读书了，他今日心情糟糕也不是自己的错觉。
似乎见沈九反应冷淡，那男孩又说道：“你不知道，之前咱们县的李大老爷冬天也开私塾，其他人都是交了银子才去的，就他交不出银子，还好意思去偷听！被李大老爷赶出来了！”
赶出来了？沈九忍不住问道：“他这么喜欢读书，那为什么他爹娘不出钱啊？”
男孩嘲笑道：“喜欢读书又咋了，没钱呗！裴叔赌钱都不够呢，哪里会出钱！”
那书里写父母供他读书，怎么看都像谎言。
沈九忽然明白，小说所写的内容更像是一种浮在表面的“真相”，而内情如何，还要自己探索。
那男孩见她满不在乎的样子，故意吓唬她，“你可离他远些，小心他身上的鬼跑到你身上扒着！他身上的鬼可是把他弟弟妹妹都吃了！”
真是七岁八岁狗都嫌......沈九呵呵一笑，“我会注意的，谢谢哥哥。”
回到沈家，她先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李大老爷”。
李阳山，西川的大名人。
西川歧路难行，经济搞不起来，教化自然不兴。
农民一辈子可能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能送儿子读书的更少，家里有两个余钱的，也找不到什么好老师。
顺利通过层层考试，莫说名扬天下，能挤进金榜、留京做官的，都寥寥无几。
而西川近六十年唯一的明珠，当属李阳山。
李家勉强算相如县的书香世家，可灾年时流民闹事，李家被烧杀抢掠、家破人亡，只留下李阳山一个男丁。
他上京投奔老师，一边抄书赚钱，一边潜心向学，三十岁高中解元，后官至户部左侍郎，却又因为官场倾扎，辞官回乡。
哪怕如此，他也是西川近百年出过最大的官了。
府台有意请李阳山出任，却被拒绝，他不喜人打扰，也不经营名声，除了农闲时教教村里的小孩，其余时候皆闭门不出。
毕竟也不是什么儒学大家，久而久之，门庭冷落，已过十载。
近两年，他才又陆陆续续在相如县带几个学生。
裴禁竟然这么迫切想读书，那若她能帮他争取来读书的机会，总能让他承情了吧？
问题是......怎么说服李阳山收下裴禁呢？
作者有话说第5章 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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