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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奶奶!”
      我看着我的孙女向我跑过来,咿咿呀呀地叫着我。在我的面前瞪着那水灵的眼睛又蹦又跳,我知道她又想要买东西了。她靠着我很近,头上的羊角辫蹭得我很不舒服。
      我慢慢地从木椅上起来,在柜子里找出一个月饼铁盒,拿出零钱给她。她满意地对我道谢,拿着钱离开了。不知道是不是我已到暮年,很多事情我都忘记了,但我却时常想起两位故人。
      对于他们,我是真的有点愧疚。
      想起那时我还是一位预备的组织人员,我的老师是我这一辈子最敬重的人。但我其实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什么,只是知道他的代号:大雁。
      我执行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他带我的,那时我总是闯祸,很多时候都是他在帮我兜着事情,我觉得世上除了我的老师不会再有人对我那么好了。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告诉我什么是信仰,什么是使命,还有什么是……
      说回那天吧,好热,是我对那天最深刻的印象。我穿着紧身的西服实在是受不了,于是把领子的两个扣子解了。我把头发都盘起来用帽子遮住,嘴上粘了小胡子,这样让我看上去更像一个男人。
      我看到客座上有人吆喝,我赶忙过去,原来是要倒酒。我不厌其烦地来来回回地绕着这个舞会走,还不忘一边看看周围的情况。
      舞厅里人满为患,台下是的观客都是来看叶滢的。她是这今宵大饭店的头牌歌姬,她的嗓子堪称一绝。
      我忙碌地倒酒水,终于在一个订桌上让我看到了我的老师,这一次的行动我们没有提前联系,想来我也是好几个月没有看到他了,之前他一直在跟进一个机密任务,失联了好几个月,这一次见他糙了许多,脸上的胡子应该也是一段时间没有刮了。
      我接到的任务就是配合他的工作,但我总要先知道他要干什么,所以我走到他的桌前将塞了小纸条的酒瓶交给他,这是我们组织特有的酒瓶,瓶塞是用特殊的材料制成的,没有我们的工具开不了。
      随后我便离开了继续我的工作,但我的眼睛还时不时盯着他那边,等候消息。
      就在这时,大门被好几个拿着枪杆的士兵打开,他们排成两排站在门的两边,接着进来的人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王谦,那个害死我家人的人。
      我紧紧握紧了拳头,眼睛布满了红血丝,我浑身发抖,像一个随时都要发狂的野兽。
      我告诉自己冷静,要杀他,要想办法。
      后面跟着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一身水碧波纹的旗袍更显得她妩媚。
      他们进来的时候,舞厅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喘,安静得可怕。还是王谦先说的话:“大家不要拘谨,今天我也是带内子来听叶小姐的曲子,在座的各位随意便好。”
      看到大家不为所动,还是饭店的老板出来打的圆场,带他们到来人少舒适的二楼就坐,还安排了我到上面服务。
      我心里一想这不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吗?我跟着老板来到了二楼,站在了他们旁边,随时听从安排。
      我一边安抚自己,一边又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想法。我看着昔日的仇人就在眼前,恨不得直接往心脏给他一刀。我将藏在托盘下的小刀埋进袖口里,随时等待时机。
      叶滢的歌声十分有感染力,包括王谦在内都听得入迷,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时机,我慢慢抽出小刀,眼神一直往他那里瞄。这一次一定一定要……
      可是我马上又把刀塞回去了,因为二楼又来人了。
      我往楼梯口那儿望去,一眼就认出来上来的是我的老师。
      他来这里干什么?
      我心里还埋怨起他,如果他不出现可能大仇就能得报了。我看着他往这边走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礼盒。
      “王先生,久仰大名。”他将头上的礼帽摘下放在胸口,微微鞠躬。
      王谦饶有趣味地玩弄坐在他旁边女人的手指,静静地看着她的反应,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徐先生,客气了。坐。”
      他坐在王谦的对面,直接就把手上的东西拿出来交给了士兵。士兵打开一看竟是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随后士兵将它递给了王谦。
      王谦没有接过礼盒,却拉着女人的手打开,眼睛一直盯着她看。
      女人推开了它,娇媚地往王谦怀里躲,整个人埋进了他的胸口,喃喃道:“他给你的,你给我做甚?”
      王谦发出爽朗的笑声,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背。
      “你的不就是我的吗?”
      我看着这对狗男女卿卿我我的样子,实在是让我恶心。我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地煎熬,我像一个木桩钉在这里,死死地,牢牢地,却什么也做不了。我痛恨他们,更痛恨自己。
      “我这一次来是想求王先生一件事。”他打断了他们的嬉闹,认真看着王谦,眼里满是请求。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王谦将礼盒放在桌子上,推向了他。
      “我有几个学生之前因为一些误会入了您的局里,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放他们出来。”
      他又把礼盒往士兵手上塞,接着他跪了下来,头往地上一嗑。
      “求您了!”
      我很是惊讶,我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谦卑的样子,同时无法抑制自己的愤怒。我的手掌被我扣住了指印,看着他我只觉得陌生。
      为什么?不是你告诉我们男儿膝下有黄金的吗?
      在入学的交流大会上,所有的老师都鼓吹思儒学儒,只有他在台上讲平等说共生。他说这个时代对于一部分的人来说是不公平的,我们提倡平等,但事实上实施是很困难的,但如果每一个都因为困难而退缩,那么下一个遭受不公的就会是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这是这个时代给我们的考验,我们作为知识分子要有义务,更要有作为!
      那天我在台下听着他的演讲,大受启发。是啊,不公平啊!我看着我的亲人在我的面前倒下,他们拿着枪指着我们,尖叫,呐喊,随着一声枪声瞬间变得寂静,只剩下子弹发出后掉在地上的余音。
      而现在他却跪在他们面前,这么地可怜,这么地可悲。
      王谦看着他竟然跪了下来,仰天大笑。转头看着女人接着又看向他,最后蹲下来,轻蔑地看着他。
      “听闻徐先生的学生众多啊,让我想想,欸,袅袅,你好像也是徐先生的学生吧?怎么都不和徐先生打招呼呢?这多见外啊?”
      原来她也是也是老师的学生?我看着眼前举止妩媚的女人,怎么都不会把她和老师联系在一起。另一边我看着我的老师低头沉默不语的样子,像极了一个被戳穿心事的男人。
      王谦慢慢的站起来,走到桌前拿起酒杯,凑近鼻子闻了闻,又坐回了软皮质的沙发上。
      那个叫袅袅的女人从往谦手上接过酒杯,走到老师的面前让一旁的士兵将他拉起,给了他另一杯酒。
      “子逸,正是因为徐先生学生众多,想必怕是忘了我这个差生了吧?我这里作为子逸的妻子敬你一杯,配个不是。”
      她说的坦荡,然后一口气把杯里的酒喝完了,看着他迟迟未动杯,又坐回了王谦的旁边。
      “好啦,酒也喝过,那这件事就什么算了,我明天就让人把你的学生放出来。徐先生也快离开吧,我和袅袅还要一起听曲儿呢。”
      王谦一把揽过她,让她坐在大腿上,手像藤蔓慢慢延伸进她细软的腰。
      她身子一颤压低着嗓子说:“徐先生,慢走,不送。”
      我眼前看老师就要离开,心里愤恨不平,正想开口,却听到一声枪响。我往响声那里望去,台上的艳丽的歌姬一把撕破自己的裙摆,手里还拿着手枪,而开枪的正是他们店里的头牌叶滢。
      一时间,人群全往大门冲去,饭店里乱成一锅粥。我被老师一把拉过,他对我说:“任务失败了,我们先离开吧。”
      我心里其实还有很多东西想要问他,比如这几个月他去哪里,今天的任务到底是什么,还有他和那个叫袅袅的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我却开不了口,算了,听老师的吧,先离开。
      我们很快下了楼,却在楼梯口看到袅袅,想必她是和她恩爱的夫君走散了吧?
      活该。
      我想装作看不见她,但老师却主动拉起她的手。
      “绒。跟我来,我们一起离开。”
      我楞在那里,有些摸不着调。绒,也是她的名字吗?
      她甩开老师的手,对他说:“徐先生,我现在是王谦的妻子,不知道您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他又再一次拉起她的手,这一次无论她这么甩都甩不开了。
      “你听我说,叶滢是埋伏在这里的激进人士,他们不知道你是谁,刚刚王谦说了你是他的妻子,那他们就会连你也一起解决掉,知道吗?听我的,跟我走,我们先出去。”
      她放弃了挣扎,笑出了声,接着对他说:“好啊,只要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跟你走,我们结婚那天你到底去哪里了?”
      “这件事我以后会和你解释,我们先离开这里。”
      老师将她拉到了我这里,我们三个人离开了饭店。一路上老师的手都是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生怕她跑掉似的。我们很顺利地坐上了车,这让我开始怀疑这一路上我们是不是太容易了点。
      上车之后,我们一直都很安静,我是想说话来着,但是我面前的两位气氛倒是有些沉重。
      还是她先开了口:“到现在了,你还在逃避吗?”
      她没有等到回应,于是转头看向窗外,还恶狠狠地补了一句:“你这个懦夫!”
      行驶了好一会,一直保持沉默的老师突然就开了口:“等一下,我数一二三你们就跳车。”
      我以为我产生幻听,但很快我就意识到不对劲,我的心绷紧了,是我想的那样吗?
      我连忙问老师:“为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看着老师死死抓着方向盘,头上布满了汗珠。倒是他旁边的女人只淡淡地回了一个字“好”。
      我的大脑飞快地思考,不对,我就说为什么一路上我们能那么顺利地离开,原来是在车子上动了手脚。
      老师接着对我们说:“跳车之后走两百米就是码头,绒,将小艾送出国。”
      “那你呢,老师,我们,我们可以一起跳的,你不能留在车上!”我慌张地语无伦次,眼泪不听话地流下来,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们要一起走!
      女人的身子骨小,像蛇一样从前面的座位窜到我这里来。她用双手禁锢我,不管我这么动都挣脱不开。
      老师没有理我,对女人说:“带她走,三,二,一,跳!”
      我被女人强制带出车,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用什么力气,完完全全是被硬拉出车的,最后狠狠地摔在地上。车尾还掉出一个酒瓶,正是我给他的那一个。
      我颤颤巍巍地站起,脸上布满了粉尘和泪痕,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像极了一个丢魂的人。
      老师,你要去哪?如果要走请也带我走吧!
      我的手被她拉住,听到她说:“我不能让你死,跟我来。”
      我们来到一个隐秘的码头仓库,我累摊在地上,铮铮地盯着头顶的木梁,自言自语道:“老师,他走了是吗?”
      女人还是把酒瓶带来了,她熟悉地开瓶,瓶子里面就只有两张纸。
      “嗯,看看你的好老师写了什么?”
      她把其中的一张纸递给我,自己拿了另一张。
      纸上写了一行字:你要记住小艾,暂时放下仇恨,等待时机,现在还不是时候!一定一定要……
      他还没有写完,想必当时时间很紧急吧!放下仇恨吗?这么可能放得下?
      女人看完她手上的那张纸后就撕了,轻笑一声,对我说:“我其实挺嫉妒你的,毕竟一路上他可是句句不离你的名字,但想到他就是一个会为了学生拼命的人,算了。”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沉默了好久,突然她拉着我的手把我塞到一个木柜里,并嘱咐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我点头,我猜到是有人来找我们了。于是等她离开后我还是偷偷留了一条缝看看外面的情况。
      我听到大门被人撞开,来的是王谦。
      “袅袅,跟我走。”
      他身后还有一群士兵,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女人站在那里丝毫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子逸,你知道吗?其实袅袅不是我的真名,我的名字只有他知道。”
      “不重要,你先过来,袅袅。”他有些不耐烦了,语气加重了许多。
      女人向王谦那里走去,投进了他的怀抱,就一瞬间她就掏出了他的枪,对着他。
      “子逸,你是一个好男人,但你爱错人了,我只有一个请求,让她走。”
      “你先把枪放下,袅袅。”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早在我嫁给你的时候你都调查好了不是吗?今天的事情想必也是你安排的吧?通过我来找出大雁,同时还能引出叶滢,好计谋。”
      他没有否认,对她说:“我让她走,你把枪放下。”
      “好啊。”她说完将手里枪对着自己的脑袋扣下了扳机。
      接着我听到了一声枪响,我看着她在我眼前倒下,血,好多血。王谦抱着她就不松开,他们在那里呆了好久,久到我都不记得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我在那个木柜里呆了好多天,又困又饿,但我还是不敢出来,最后是一位渔夫打开了柜子找到了我。他说是一位叫袅袅的女人让他来的,我在他的帮助下上了航船,来到了一个新的国家。
      那里有人接应我,还向我拿什么印章,我想我身上这么会有这种东西呢?那人让我把衣服脱下,我挺不好意思,因为我好几天没有洗澡了,一股馊味。他接过衣服后,用刀割开衣服,在一个小隔层里面有一片印章的面。
      我惊讶的看着他,他手上的印章是航海局的税印。
      没过几天,我在国外收到王谦惨死家中的新闻,我心中大喜,他,终于造报应了。
      后来我在国外一直进行组织的秘密招募工作,在翻阅文件的时候,我看到一张和袅袅一模一样的照片,原来她也是组织的一员。我也终于看到他和她的名字。
      哦,对了她叫什么来着,你看我的记性,唉。
      于是我决定把这些东西写下来,我或许不记得了,但文字会替我记得。
      题目叫什么呢?
      那就叫袅袅吧,徐先生最喜欢的学生,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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