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叙，长念》未隅念初

10、第 10 章

　　我们分手吧

　　[10]

　　迟叙之前说常念太压抑自己，将自己围困在一个玻璃盒子里，拒绝所有好意和靠近，甚至是来自他的温暖。

　　不用他担心，因为她很快就向另一个极端发展了。

　　从外表上看，常念似乎正逐渐恢复，又变成曾经那个爱说爱笑的常念了。

　　笑容与活力又一 点点回到她的脸上，可事实上千疮百孔的心然如筛子般无法修复。

　　迟叙不止一次想和她好好谈一谈未来的计划与打算，可是常念却一次次地转移话题。

　　他说:“你在二伯家住得惯吗？”

　　她说:“纪薇薇昨天背的那个背包你看到没？好看死了，那个牌子卖得死贵死贵。”

　　他说:“我们去懿洲读大学好不好？你不是说喜欢那里的文化氛围吗?”

　　她说:“现在商场就跟抢钱似的，你说我们大学毕业平均一个月三四千块钱工资，就算能上万吧，买个LV就没了，怎么花啊？”

　　他说:“我想好了，高考结束我就去打工。我养父有个同事的儿子读高一，数学特别差，他请我给他儿子补习，五十块钱一节课。我算了算，一个暑假大概能挣三千块钱……以后你的生活费就不用担心了，我给你挣。”

　　她说:“ 你知道吗?听说魏兴俊的姐姐快结婚了，嫁了个富二代，光彩礼就给了几十万。”

　　他们各讲各的，欢喜着各自的欢喜。可是当欢喜的温度褪去，他们又都沉默了。

　　迟叙抚着常念的脸颊，哀伤地说:“念念，你到底是怎么了?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和以前样? ”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迟叙，内心却酸楚难耐:“我们分手吧，迟叙。”

　　他的手顿, 笑了一下，说:“别开这种玩笑好吗?我会害怕的。”

　　他的嘴角在笑，眼神却是恐惧的，指尖在微微发抖。

　　常念躲过他的手指，撇过头扼杀他的希望:“我是说真的，迟叙，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我已经不爱你了。”

　　“你骗人。”

　　“我没有。这段时间我想的很清楚了，你不适合我。
　　你的出身，你的家庭背景……以前我爸爸还在，家里也还不错，所以不用考虑这些现实的问题。
　　可是现在不行了……我没有人可以依靠，我得为自己多考虑点。”

　　迟叙什么话也不说，脸上的神情从慌张到平静，然后再到冷漠。

　　他也只是眯着眼睛看着常念，看得她浑身发冷，好像孤身站立在冰川之上。

　　“我不信。”他仍旧是固执地说，倔强地咬紧牙关。

　　常念装作很不耐烦的样子说:“你不信也没有用……迟叙，我已经有新男朋友了。”
　　不得已，她把纪宇搬了出来。

　　“你再说一遍？”他不敢置信，眼睛睁得很大，一根根爆红的血丝清晰可见。

　　但即使常念这样说，他依然不愿相信，竭力抓住最后一线希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常念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把所有的话都说完:
　　“你别再缠着我了，我真的对你已经没感觉了。你家也那么穷，你自己也还是个得向父母伸手的小孩，你没有办法照顾我，我只能靠自己。你一点用也没有……我现在不想想这些了，迟叙，麻烦你像个男人一样，我们分手吧。”

　　她本以为迟叙会转身就走，因为常念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是一个多么倔强，多么要强的人，那些话无疑是将他的自尊狠狠的踩在脚下，无论迟叙有多爱她，他听见这话应该都会转头就走。

　　可是后来她还是发现自己错了。

　　迟叙原本像千年不化的寒冰，可是在她起身要走的时候，突然从后面抱住她。

　　身体不停地颤抖，呼吸出来的热气喷在常念的后颈上，然后有温暖的液体，一颗一颗的打在她裸露的后颈皮肤上。

　　她听到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很软弱很软弱地说:

　　“ 念念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念念我答应你，我以后会努力挣钱，挣来的钱都给你，我会照顾……照顾你一辈子……我会直对你好的，对你百依百顺，什么都听你的……我们挣大钱，买大房子，养只你喜欢的猫，生两个孩子，一个像你一个像我，一个跟你姓一个跟我姓……我们还是说好....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

　　说到后来，他几乎泣不成声。

　　那么倔强爱面子的迟叙，旁人眼里骄傲到有些不可一世的迟叙，为了挽留一个常念，竟然哭得那么懦弱。

　　她可以将语气神情演得很好，却控制不住不停地滑落的泪。

　　再铁石心肠的人，都没办法看着自己深爱的人在自己面前痛哭得像个孩子，还能无动于衷。

　　迟叙的每一滴泪都像是赤色的熔浆，一滴一 滴落在她最柔软的心窝里，烙出一个又一个疤印。

　　如果，如果那个时候不是纪宇恰巧出现，她想所有的切就都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常念差点就要放弃和纪薇薇的约定，转身紧紧抱住迟叙，告诉他一切都是骗他的。

　　她只是自私地想得到一个保送C大的名额所以交换了他们的爱情，她不要什么骄傲与荣耀了。

　　如果常念的未来没有迟叙的参与，那该多么遗憾而让人难过啊。

　　可是所有的话都哽在喉咙里，纪宇冲过来给了迟叙一拳，将常念紧紧地搂在他的怀中。

　　他居高临下地对迟叙说:“你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我宇哥的女人也敢动?”

　　迟叙躺在地上，仰着头怔怔地看着常念和纪宇。

　　脸上的神情从震惊到冷漠再到鄙视，而她只是一个劲地哭，像要把心里所有的痛苦都哭出来。

　　“迟叙……”

　　常念叫他的名字，可是破碎的声音被纪宇洪亮的嗓门轻易就盖过:“臭小子我告诉你，以后再来纠缠常念的话有你好看！”

　　迟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没理会纪宇，只是冷漠地看着常念问: “这就是你的新男朋友？他一个月给你多少钱？三千？五千？还是一万？”

　　常念说不出任何话，哭得浑身发抖。

　　“常念，你曾经在我心中是无价之宝，今天我终于知道原来是我傻了，你的价格原来可以这么便宜。”他似乎是想冷笑，可是一皱眉却又落下泪来。

　　他红着眼睛，像一只伤心欲绝的小兽。

　　“迟叙……”
　　常念后悔了，她不想要保送名额了，她不想和迟叙分手了。

　　可是纪宇紧紧抱住她让她无法动弹，他在我耳旁轻声说:

　　“你现在说了他也未必信，但之前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他如果真喜欢你，等你拿到名额上了大学，再和他解释也不迟。”

　　常念捂住嘴，望着迟叙离开的方向，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走得不慢也不快，但是背影看起来忧伤极了，脆弱极了，好像风吹得再大一些，他就会轻轻地倒下。

　　那天他在她的视线里迈278个步子，每步都像是踩在常念低贱的心上。

　　是的，她觉得和迟叙相比，自己的灵魂低贱得如同一粒尘埃。

　　纪宇送她回了家，用小小的电热水杯给她煮泡面。

　　食物的温暖香气在出租屋里弥漫，常念的哭声渐渐停止，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如同一具尸体。

　　纪宇叹了口气说:“你也不要伤心了，如果他真的爱你，你以后和他说明白，他会原谅你的。如果他不原谅你，说明他爱你还不够深。”

　　常念的眼珠子动了一动，望向纪宇，他方方的国字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给你煮了面，起来吃点吧，都过了饭点了，你吃点东西才有力气继续伤心啊。”

　　常念抹干眼泪坐直身体，双手捧着电热水杯，氤氲的雾气迎面喷在她的脸上，又融化了她的眼泪，它们一颗接一颗，奋不顾身地掉落在泡面汤汁中。

　　常念就着眼泪吃完了那碗泡面。

　　她告诉自己这定不是她和迟叙的结局，等过了高考，等他们各自拿到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彼此一定能重新开始。

　　那天常念放声哭泣，歇斯底里，但其实内心并不绝望，更多的是种发淮混含着感动和自我厌恶。

　　那时她总觉得自己一定还会和迟叙在一起，他们只是暂时的告别。

　　等他们平稳度过人生的这个重要关口，下一站等待他们的肯定是幸福。

　　因为常念对他们的爱情有信心，对迟叙对她的爱有信心。

　　她答应纪薇薇，只是希望爸爸在九泉之下瞑目，只是希望永远不再看到二伯母那讽刺的笑脸，她只是有点虚荣，拿爱情作赌注，博一个看起来光明点的未来。

　　明天，太阳照常升起，她和她的人生也会慢好起来的吧?

　　她带着奢望昏昏沉沉的入睡，浑然无知命运的残忍，它转手之间就让肮脏的海水吞灭一切，让常念连废墟的一点渣子都再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