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一片月》五号毛毛

7、孩子大了

　　夜幕从西边低垂下来，黑暗逐渐笼罩了整块大地，南幽护国亲王府某处密室内，气氛逐渐低沉。

　　“糊涂！时风乃我们蝶网第一大高手，绝非会这么容易被人擒拿，少主，请让我再去乌河核查，一探虚实！”说话者正是江湖神秘组织蝶网的三当家常骁，只见他向前方扼腕，密室前方，背站着一个头戴斗笠，一身白衣的人，正凝视着墙上遍布小旗的地图。

　　“时风此行，伺机而伏东云五年，东云皇宫内外高手重重，能从里面拿到东西已实属不易，乌河虽是南幽与东云的大站口，混乱之中颇好藏匿，但现在迟迟没有他的消息…。”白衣男子转入忖思。

　　“少主，三当家，当我们按照计划到达乌河乘船时，时风二当家已经腹中一箭，东云的众多高手和边关士兵在后面穷追不舍，为掩护我们撤退，属下亲眼看见他左右两臂又被砍了一刀。”地下下跪的属下身上也衣衫褴褛，可见战况激烈。

　　看着地图上的山河走势，边上一小块翠绿引起了白衣男子的注意，“常叔，乌河往上翻过乌山便是北燕境内了，你传信给在北燕的大当家，让他在北燕通知各商铺，私底下自行寻找便是。”

　　“那我，这次也不用去吗？照情况来看，时风估计伤得不浅啊。”常骁无奈地挠头道，委屈巴巴的眉心蹙成两道毛毛虫。三个当家中，就他最闲了，大当家海万千管钱，二当家时风管情报，他三当家只能每天在护国亲王府里拿着扫把给人看看病当当管家，他剑鞘里的剑都生锈了。

　　白衣男子转头坐在案上，幽幽一叹：“前几天我到北燕，认识了一位女子，当她在弹琴时，我的心脏也跟着作痛难受，不知是何原因。”

　　“琴声中也能传递杀伤力，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少主，请让我为您把把脉。”听到如此新奇的病因，老头子顿时神采紧张。

　　男子将手伸与他，一番诊察过后。“奇怪，您的脉象平稳，经络流畅，并无特殊异样，心脏的脉象也稳定得出奇，难道是这女子有什么异能让人心跳顿时直跳？按理说，您今年也……。”手抚胡须，已然沉醉探病当中。

　　看他快要说到年龄，白衣男子轻咳一声。

　　“噢噢，是，北燕的女子十分妖艳，此女子必定身怀异能，歹毒得很。”

　　男子缩回手臂，歹不歹毒不知道，但那面容，妖艳是带了几分的。

　　“阿嚏--。”北霜月在窗前折花不自主打了一个喷嚏，暗想因是刚吃了一块冰西瓜的缘故。

　　九月的秋老虎让天气更加闷热，只余知了的低吟提醒着秋天的到来。贞贵妃已回南幽，北玲珑也被关进皇家祠堂，这段时间皇宫内静悄悄的。

　　她每日晨起后便骑马在后花园跑三圈，舒展身体，然后又回殿内看书、弹琴，偶尔还会插花，或者与阿弟北月行一起玩游戏，让春杏和冬竹渐渐发现她们这位主子的神奇之处。

　　早晨像男儿，中午像淑女，下午又像个儿童般悠闲。

　　“大公主，奴婢以前都没发现您会这么多的才艺呢，谁能娶到您真是烧了八辈子高香了。”春杏帮她剪着茎叶，一脸崇拜。

　　“这些才艺啊，是用来取悦自己的。”一根月季插进瓶中。

　　“像大公主这么有才有艺的人，除非是什么绝代大英雄才能配得上我们公主呢！”春杏此言也是近来的感慨。

　　最近各宫里听说了王上和王后准备给北月霜寻找良婿，一些有功勋的王爷公子纷纷有意向北厉鹰求婚，有功勋的年龄太高，年龄家世相仿能配得上她的，又没有多少政绩，在北燕这个以实力说话的国度，能配得上北月霜的寥寥无几。

　　“大公主，您觉得呼延大公子怎么样？”近日呼延烬每隔一日，便来陪同北月霜一起赛马，即使他没有挑明，北月霜也明白他的动机，前世她要嫁到南幽前，父王最满意的人选就是呼延烬。

　　“他自是极好的，会找到一名贤淑女子白头终老。”北月霜眼前的月季碰到水后，花瓣便展开来，娇嫩欲滴。

　　“那公主您呢？”试探性地询问。

　　“一个女子，若遇到了良人，便如同那窗外的菊花，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即使百花灭尽，她依旧如约绽放。而多数没有遇到良人的女子，亦如我这瓶中的月季，只能囿于这方天地中，茎叶落尽，香消玉殒。”这番话似乎在说与春杏，也说与自己。

　　春杏懵懂地点了点头，只有窗外秋风轻轻吹动珠帘，不一会儿，便入了夜。

　　在入睡前，北月霜依依不舍合上《南北山海录》，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这本书籍讲述了近百年这片大陆帝国间的崛起和消亡，与正史不同的是，添加了很多民间的奇幻传说和一些地形讲解，是行走江湖的一本“百科全书”。她也是去藏书阁一个角落中翻到的，想不到此书后劲如此之大。

　　加上最近阅读了大量的史书子集，让她逐渐看清了当前局势，当今中原大陆北燕、南幽、东云三国鼎立。

　　北燕兵强马壮，疆域辽阔，矿产丰富，但是粮渔资源、百姓手工业等极度不发达。南幽水域发达，粮米众多，但兵力稍弱，这就需要一个强大的盟友，但绝对不是东云。东云一家独大，军队勇猛，财富和资源都不缺乏，一直在韬光养晦，所幸现任东云皇帝迷于修仙，无法顾忌其它，三国间已经二十年没有发生战争。西域的西楚，与各国保持友好关系，从来不插手中原之事。

　　有多少个帝王能抵得住权利的诱惑呢？前世她义愤填膺断绝父女关系，铁了心要嫁给宋清麟，最后换来的凄凉结果，也许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阴谋，不仅仅是一个北玲珑那么简单。

　　月儿高挂，她放下书，跌入了梦中。

　　又是那条暗红色的黄泉道，她凝视着道旁的彼岸花，胸口的鲜血滋养着它们，更加鲜艳，随着一阵阴风，地狱的阴魂又跑上来，她踉跄跑着，猛地醒来，又是这个梦。

　　北月霜大口喘气，胸口轻微的疼痛，平复好心情后，烛火摇曳着，窗外似乎闪过一个人影！
　　春杏和冬竹在外间值日，为打草惊蛇，她起身轻声下床，拿起桌上的弓箭，蹑手蹑脚悄悄接近窗子。风不知何时吹开了窗子，正对后院，空气中传来一股血腥味，可依稀见到人影躲在假山旁边。

　　她上好箭矢，瞄准那处阴影，“咻-”地一声，人影应声倒下湖水中。

　　放下弓箭的手轻微颤抖，她也可以！

　　当侍卫们拉出湖里的人影，此人一身黑衣，那人已奄奄一息，背上背着一个剑匣，手臂插着一根箭，致命伤应来自于腿伤和上身的多处伤口，头上还在往外冒血。

　　北月霜立马吩咐不要声张，叫来太医，关进柴房当中。一个未婚公主的庭院中闯入不知名的刺客，怕是会人心惶惶。

　　等到第二天下午，听闻此人苏醒过后，她赶来柴房中，看着躺在草垛上那张陌生的面庞，他的四肢还无法动弹。

　　“你是何方逆贼，胆敢擅闯公主殿下寝宫？”面对侍卫的问话，那人张开双眼，像怕见到阳光一样，口齿艰涩地回答：“什么公主殿下？我在哪里？”

　　北月霜看他身上不同于与北燕稍许不同的服饰，“这里是北燕皇宫，你是何方人士？”

　　那人抬眼，只见一个明艳清秀、衣着华贵的少女在问自己。“北燕？北燕是什么？我是谁？你们又是谁？”头上一阵疼痛袭来，上面已老老实实包了一个大兔子。

　　“大公主，此人头部疑似受到了重大的攻击，导致他可能暂时遗失了记忆，微臣方才用银针插他的穴位，也没见他有任何想起旧事的反应，”旁边的太医补充说道。

　　“你不要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北月霜用轻柔的声音安抚，回想起昨晚将他从湖水打捞出来时，湖中假山一角上的血迹，她那箭的威力不小啊。

　　那人呆呆地看了一圈，肚子已咕噜咕噜打起了鸣。

　　“既然你都忘记了以前的事情了，那先暂时跟着本公主吧。”
　　晚膳之上，北月霜便将此事告诉了北厉鹰，北厉鹰沉思了一会儿。“你是说此人穿着与北燕不一样？而且背上有一个剑匣？”

　　“是的，但他现在神志仍不太清楚，也已经忘记了前尘往事，我想把他收做我的侍卫。”

　　“从你的描述来看。此人很可能是东云国的剑士，东云国世家大族间风行供养剑士，当做他们的棋子，替他们杀人偿命，让这样的人放我乖女儿的身边，那不是太危险了？”

　　“阿爸，你看看，他身中的那一箭还是我射的呢，女儿长大了，我要强大起来保护阿爸和阿妈。”旁边六岁的北月行也摇头晃脑地回应：“对对对，我也要保护阿姐和阿爸阿妈。”

　　安氏欣慰地抚摸着他的头，“等你长大再说。”

　　北厉鹰最后也只能在北月霜的软磨硬泡下答应了这个要求，他这个乖女儿，感觉自从上次从马上摔下来过后，一下子懂事不少，“虎父有犬女啊”，孩子终于长大了。